10 一百元（1 / 1）

公司规定下午五点上班，但员工们四点多就陆续到了，签到之后就去化妆。化妆是很浪费时间的，需要等，一个接着一个。先化好妆的可以在休息室等着接客。

李姐过来催促，她说，快一点化妆，客人都等半天了。3号，你先去508房间，那边有个客人在等着。师傅站起身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说，今天运气不错啊，刚上班就有生意做。过了一会儿，师傅回来了，沮丧的表情。

38号说，三姐，怎么回来了。

师傅说，他妈的，小样儿嫌我老，要找个年轻点的。

其他的人都哈哈笑。

38号说，还是个难伺候的主。

师傅说，嫌老娘老，老娘还不伺候他呢。

李姐走了过来，她说，67号，你去。

我跟着李姐上楼。走廊里我闻到了浓烈的酒味。李姐说，67号，这是你第一次接客，要表现好一点。

我没有说话。

李姐敲门进去说，给您又换了一位小姐，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而且是新人。您看满意吗。

好的，就她吧。男人含糊不清地说。他喝了很多的酒。

李姐要离开的时候，小声在我耳边说，好好伺候。

李姐带上门出去了。

只有我和男人的房间，灯光昏暗，暧昧。我站在男人的面前不知所措。师傅给我做培训的时候说，首先帮客人洗澡，然后陪客人睡觉。我记得，这些理论我都记得。但我不知道如何去做，也不想去做，我甚至有想掉头走的念头。我在心里一遍一遍鼓励自己，七喜，七喜，要坚持。一定要挺住。妈妈还在医院等着你，只有你能挽救妈妈的生命。我的双手紧张地交叉在一起，低着头。

男人先开口讲话了。他说，我要喝水。

我去大厅里端来了一杯水，男人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光了。

您还要吗。我说。

不要了。

男人喝过水之后，好像清醒了不少。他说，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七喜。我说。

为什么做这一行。

我需要钱。

我喜欢你的性格，直率。第一次做，没有经验吧。

是的。

没有关系的，我会配合你的。先帮我脱衣服，我要洗澡。

我靠近男人，开始解他的扣子，我的动作很慢，手指尽量避免碰触男人的肌肤。我屏住呼吸，深怕闻到男人嘴里呼出的刺鼻的酒味。男人平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凭我摆布。我盯着他脖子上粗重的金项链看了很长时间。我在想，如果我有这么一条链子，我就不用在这里买身了，而且妈妈的病也有指望了。

男人睁开眼睛，望着我，说，你在干什么。

我解扣子的动作加快了。我把他的衬衫退下来，露出了□□的上半身。我的眼睛只是匆匆在他身上扫了一下，便侧过了头，望向别处。

男人抓起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裤腰带上。他说，你这样做很不敬业，我完全可以投诉你。

我惊慌失措地说，不要。求求你了，我需要这份工作。

男人说，那你最好专业一点。

我心一恨，猛地拽下了男人的裤子，他的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男人抬起手在我脸上捏了一下，说，我就喜欢你这样，对我野蛮一点。

望着他肥胖的肚腩，我无比绝望，我知道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将男人带到浴室，看着他躺进浴缸。我蹲下身子帮他擦背。

男人说，你多大了。

我说，17。

男人说，和我女儿一样大。

男人说完这句话，便沉默不语。

过了很长时间，他说，我可以帮助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我说，什么。

男人说，做我的情人，你就不用来这种地方工作了。

我摇头，我说，我认为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冷不防卡住我的脖子将我的头摁在了浴缸里。他说，你这个小妖精，来了这种地方还装清高。

男人松开了手，我的头抬了起来，嘴里和鼻子里不停地向外流水。

男人看着我的狼狈样，得意地笑着。

我盯着他，绝强的眼神，我记得这张脸，至死也不会忘记。

男人像疯了一样，拼命撕扯我的衣服。我挣扎的时候想起了15岁那个雨夜，继父也曾这样对待我。我扬起手，朝男人的脸上打去。一巴掌下去，我和男人同时愣住了。几秒钟过后，男人便从浴缸里跳出来，将我扑在了他的身下。他说，你太疯狂了，我喜欢。

我没有反抗，安静地躺在浴室的地板上，闭着眼睛，任由男人□□。

男人穿好衣服，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扔在了我的脸上，他说，下次来的时候，我还找你。

从那个房间出来的时候，我遇见了师傅。她说，怎么样，七喜，第一次做还顺利吗。我抱着师傅，放声大哭。屈辱的泪水。一个17岁女孩的纯洁的眼泪。

师傅说，哭吧，我第一次做的时候也很难过，甚至想到了自杀。七喜，我们也不想堕落，但有什么办法呢。

星期天休息，去医院看妈妈。妈妈更瘦了。头发散落，面色苍白。

妈妈说，七喜，工作是不是很辛苦，你的脸色不大好看。

我说，有点累，天天上夜班。

七喜，辞掉那份工作吧，妈妈打算出院。

妈妈，别为我担心，我会坚持做下去的。

妈妈的眼泪流了出来。她说，七喜，妈妈对不起你。

我抱着妈妈，紧紧的。我像哄一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哄妈妈。我说，妈妈，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会好起来的。

阳光很好的午后，我搀扶着妈妈，去外面散步。没有风，迎面走来的病友笑吟吟地打着招呼。累了的时候我们就坐在草坪旁边的椅子上。我掏出一把梳子，开始给妈妈梳理凌乱的头发。梳子温柔的滑过妈妈服帖的头发，一下一下的。我在她的脑后挽一个髻。我把镜子拿给妈妈，我说，妈妈，快看，漂亮吗。妈妈握着小镜子左右端详，然后笑。她说，七喜，你还是没有学会梳头。她从耳朵后边揪出了一缕没有归拢好的头发。

我双手搂着妈妈的脖子，下巴抵着妈妈的后颈。我说，妈妈，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去看外婆，替外婆扫墓。

妈妈说，好的。

我说，我要给外婆做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花圈。外婆一定会喜欢的。

妈妈说，七喜，你还记得外婆的样子吗？

我的下巴在妈妈的脖子上来回蹭着，说，当然记得。不过外婆在我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凶巴巴的，从来没有笑过。

妈妈说，这几天，我每天晚上睡觉都能梦到外婆。

我说，我晚上睡觉连梦都不做，我每天感觉觉不够睡。

是的，没有人知道我过着怎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