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人世哪得尽如意?(1 / 1)
很早的时候,如意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的相貌。
四五岁的时候,爹爹总是和蔼又怜爱地摸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我的如意,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孩,是爹爹最珍贵的宝贝。爹爹给你取名如意,但愿你懂得凡事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要太过倔犟。”
七八岁的时候,娘亲总是温柔又仔细地梳着自己的头发,笑着说:“我的如意,笑起来就像天上最好看的星星。将来,娘亲要给你找一个如意郎君,高高兴兴地送你出嫁。”
直到十二岁,如意捂着自己的脸,委屈地扑进爹爹的怀里,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脸上的胎记是不好看的。
事情是这样的:
隔壁的小柱子和豆儿他们整天都喜欢跟在金枝的屁股后面,看金枝扭着腰一面拿手指戳他们的鼻子,一面对他们呼来喝去。而每次如意经过的时候,就发出一阵阵的怪叫嘘声,以前她还不明白,开心地走过去想跟他们一起玩,每次都被他们恶声恶气地赶开,渐渐地也就不敢靠近他们了。可是那天,当她走过的时候,却听到豆儿和小柱子两个人都给对方打得鼻青脸肿,还有一帮小孩在旁边起哄,金枝倒扇着风闲闲地看着,也不上去劝。原来,这两个半大小子都吵着要金枝作自己的媳妇,谁都不肯让,金枝就叫他们打一架,谁赢了将来就嫁谁。这不就都弄得头破血流了,如意怯怯地想上去劝开他们,谁知还没开口,就听到那两人厌恶地冲她大吼:“丑八怪,走远点!再不滚小心我揍你!”接着就听到金枝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人家是女孩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凶呢?”“啐,脸上长疤瘌的丑八怪!我爹说了,女人都是要做人家媳妇的。就这付德性,打死我也不要!”豆儿一脸嫌弃地说。而站在一旁刚才和豆儿打得跟仇人似的小柱子,对金枝讨好地笑,说:“金枝你离她远点,当心靠得近了变得跟她一样。”说着还朝如意脚边的地上吐了口唾沫。金枝倒是咯咯地笑了,拿扇风的扇子敲了小柱子的脑袋,说:“我好看么?”小柱子摸着自己的脑袋,笑得一脸傻样,“好看,好看。”如意又是难过又是疑惑地走开,她听到身后豆儿恶狠狠地说:“谁娶了她肯定得倒八辈子的楣!”金枝转头看着如意的背影冷笑,谁也没发现她的眼睛里竟然有着嫉妒。
其实,大家不知道,金枝的眼睛不比如意的又大又亮,水灵灵的;金枝的鼻子也没有如意的秀气俏挺;金枝的嘴巴也不像如意那么小巧红润;就连脸上的皮肤都比不上如意的细腻光滑。要不是那块赤红的胎记遮住了半张脸,那可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坯子!但是,就因为那胎记,从来就没有小孩儿会这样仔细地看一遍如意的脸。
其实,大家也都不知道,金枝的心里其实是很妒嫉如意的。别人家的爹娘看女儿那都是赔钱货,跟别说她那对眼里只有儿子,整天不是打就是骂的爹娘。
每回家里那个死人老爹一赌输钱喝醉酒拿她和她老娘出气的时候,她逃到巷子口等很久再回去。而这个时候,她揉着乌青,总能看到如意的漂亮爹爹(穷人家的小姑娘看惯了自己老爹这样邋遢粗俗的男人,看到脸长得干净穿得也整洁的男人就觉得那是漂亮) 抱着或牵着如意的手,温和地摸如意的头发,给她买上一串又香又甜的糖葫芦。那东西可是她一年都吃不到三回的,哪一次不是自己从爹娘让给买的东西缺斤少两地死抠下来的,每回问他们要,总是说家里穷饭都吃不上还吃那个!可她明明就看见爹买给弟弟的叉烧酥,那可是“凤凰楼”鼎鼎有名的点心,一个也不知能买多少串糖葫芦了!
对了,还有如意那个疼女儿一样出了名的娘亲,多和气温柔的一个女人啊,跟谁说话都是轻声细气的,哪像她老娘揪着耳朵地骂赔钱货。别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跟她一样家里的红线棉绳帮了辫子了事,稍好一点的也就地摊上给几文钱买一条发带。而那个温柔的女人会到镇上最好的布庄,给如意裁一条有钱人家做衣裳的布料,有些布料上的花纹真是见都没见过的,好看得教人眼红!不但如此,还会在那发带上一针一线地绣上如意的名字。所以每次如意高兴地跑来跟金枝说:“金枝你看,我娘给我新梳的辫子!”都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为什么她长得比如意好看,却有那样的爹娘?为什么那对好人不是她的爹娘?
金枝的事情稍后再提,先说如意这边。
如意委屈又难过地回到家里,然后看到了自己的爹爹,想都没想地扑进了他的怀里。“爹爹,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了,其实我是丑八怪。”说到“丑八怪”三个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爹娘从小都没舍得骂过她一句,况且她一直都是个乖巧又善良的孩子。
她爹爹听了她的话微微惊讶,问:“乖女儿,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
“今天豆儿和小柱子都说我是丑八怪。”如意闷闷地说。
如意的爹爹也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夫,想来也见过一些世面,此时一听到是小孩子的话,也就稍稍放下心,说:“女儿啊,爹爹从来都没有骗你啊,你在我的眼里当然是最美丽的女孩。你不记得你娘说过,你的笑容是能够让人感到快乐的么?豆儿他们年纪小,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你想想,这街上的赵叔、何婶他们,还有那脸长得凶凶的,小孩子都怕的薛爷爷哪一个不喜欢你?你要知道,你待别人好,别人也会对你好,就算不记着你的好,帮别人一把总是不会后悔的。”
十二岁的她,有些懂,又不是很懂。只是依然做个乖巧的孩子,用和她娘亲一样好听的声音同别人说话,态度和善又诚恳。时常帮着街里街坊的大人做些事情,跟着爹娘看望接济一些孤单的老人,她一直都记得爹爹的话,所以连见到浑身脏兮兮的乞丐都会叫他们等一等从家里拿些吃的给他们。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三年,金枝嫁给了懂得讨好她的小柱子,据说她爹娘收了柱子家二十两银子做聘礼。
那一年,如意也到了十五岁,可是仍旧没有一户人家跟他们提过亲。她爹爹开始有些担忧,可反而是她的娘亲劝道:“家里又不是养不起,我晓得你的担心,可是我们家如意不比平常孩子,要是嫁,也要嫁个真真疼她的人。”
那也是如意第一次见到娘亲认真而严肃的脸庞,她说:“如意,你要记住,将来你要嫁的人,一定要连你的模样一块儿喜欢。懂你爱你的人,不但能知道你的好,也会发现你的美。这个世道,做女人太难,若是找不到一个真心人,勉强嫁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倒不如爹娘养你一辈子。你爹爹给你取名如意,是希望你时常问问自己的心,决定了就去做,不要太过在意他人,哪怕是不好听的言辞和不礼貌的态度,都不要过于在乎。幸福,有时是要靠争取的,才不会后悔。人世岂能尽如人意,但要记得一点,做好自己。”
隔年,城边溃了堤,一场汹涌的洪水冲进了镇子。如意被爹爹救起,放到了最高的屋顶上,又扎进了湍急的水里,他是去救娘亲的,然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连尸首都冲得不知去向。
洪水退去之后,意料之中的瘟疫来了,许多人死了,许多人走了。
家里的东西都被水泡坏了,银票也没有用了,剩下的银子她买了许多药材,自己留下一小部分,其它的都送去了没钱看病的穷人邻居的家。
很多人都走了,小镇实在是太危险了,几乎被朝廷封闭。可是如意不敢走,她不相信爹娘真的死了,她要在小镇等爹娘,哪怕等上一辈子。她帮着城里的大夫救那些染病的人,大家都被她的善良感动,那个时候,人们都忘记了她的脸上有着一块醒目的红胎记。
然而,直到瘟疫过去,朝廷派人来重整,如意的爹娘都没有回来。可是如意不放弃,她执着地等着。而为了生活,她来到爹爹告诉她的地方,取出了为数不小的银两,又在几个邻居老人的帮助下,开起了一间小小的客栈。
两年过去,镇上搬来了许多新的人家,而从前的那些人留在镇上的只有寥寥几户。除了老迈走不动和不愿背井离乡的,年轻的就只有昔日的小柱子和豆儿他们几个。客栈的生意从冷清,慢慢地一日好过一日,后来,颇有名声。
因为那客栈很奇特,有钱人花大钱,苛刻要求也想方设法地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一般的百姓,自然是服务周到,热情招待;而甚至有身无分文狼狈不堪的旅人来投宿,却从来不赶,细问他们会做的活计,让他们用自己的劳力换得在干净简洁的房间里睡一晚,又送上热腾腾的饭菜,甚至是洗一个热水澡。并且都是先住店,再干活。长久以来,面对这样的规矩,倒真没有人在吃好睡好后偷偷溜走的。
镇上的新邻居都不认得如意,只略略晓得“云来客栈”的老板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可是长得很丑。所有的人第一次见她,反应都是一如既往,然而与她说话接触没多久便都发现了她的好。
而最记得她的好的,却是两个人。
说的是谁?金枝,和豆儿。
金枝成了亲的头几个月,日子过得还是相当舒坦的,虽然穷了点,但还是要啥基本上能满足,实在不行也能得个差强人意的。
到了第二年,生了闺女的时候,挨了第一次打。两夫妇从家里打到了街上,骂骂咧咧栠是劝也劝不开。倒也不是柱子怪她生了女娃,是她婆婆嫌她平日里就花枝招展的样子,再借着这缘故把她狠骂了顿。她跟丈夫哭诉也就罢了,竟还闹个没完,想那柱子打小就多怕他老娘,再说父母大如天,还能怎么?叫她忍着呗!这下她气了,指着丈夫的鼻子就说:“我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她不知道她指的人身份已经不同了,居然还这么做,想当然换了一个又清脆又响亮的嘴巴子!
直扇得她彻底懵了,可金枝还是金枝啊,泼辣的她哪有把柱子放在眼里过,立马不肯吃亏地抄东西砸了过去。两个人扭打起来,向来喜欢扭腰的金枝就和柱子一块儿扭着扭着就从屋里扭到了门外,最后还是给力气大的男人拖了回去。不过从此,在柱子的心里,地位便是一落千丈了。
两家的父母也不知算是命好还是不好,没有一个逃过那场洪灾。因为要是健在,亲眼瞅着那两人的日子过得,不气死也没第二条路走。
家里的钱给水那么一冲,剩下的也就那么丁点儿。原来倒是种点田,可那地又涝成那样,还种得出啥口粮,再说柱子也享受惯了媳妇的伺候越发懒惰,哪还会惦记着干活?偶尔出去找活干,或者拿钱做点小生意,这手一发痒又往那坑钱的赌庄一钻,美其名曰:试试手气。
那地方又哪里来的手气,压根儿连脚气都没有!
灰头土脸地打道回府,金枝一过问就先发制人似的先来一顿骂,骂着骂着又扯到生闺女的话头上。
金枝是泼也撒完了,挨骂也习惯了,打也被打怕了。女人还不就那么过来的,像她老娘那么悍,也不是成天给老头子扇耳光?
又过了一年多,生了儿子的时候,两口子竟然又从屋里打到了门外。
为啥?
要娶小老婆呗!
金枝心里那个怒呦,跟着他过苦日子也就算了,天天儿伺候得跟大老爷一样,说往西就不敢往东,嫌闺女吃白饭断他家香火。现在倒好,老娘儿子都给你生了,还想讨小老婆,真当自己是有权有势的大老爷了?!
那个烧心烧的,可又能怎么样呢?这种事情,还不是男人说了算?那媳妇就是自己的东西,想干嘛就干嘛,还能让东西来指手画脚的么?笑话!
这不,要卖媳妇了!
又为啥?
真是看都不想看的戏码了!
那一头娶妾还没弄出点名堂,赌庄倒寻上门了。老规矩,先把人给揍一顿,然后逼债。没钱?卖房子!房子太破,不值钱?嗯,这媳妇长得还凑合,卖咯!不够?闺女小了点,不过也算一个,卖!还不够?那可只有儿子啦……
这种逼债的戏码,一年也不知几回,连说书的都懒得说了。也从来不屑去听,哪里晓得如今倒真临到自己头上了,金枝搂着没牙的儿子哀哀哭着,死也不肯撒手。
大家让了条道儿出来,如意走进屋,直接看着柱子,问:“你还要不要你儿子?”
柱子也急,被揍得肿起来的眼只剩一条缝,“要,要。”
“好,那我借银子给你。”如意这话一说,人人都开口阻止,尤其是豆儿,她只扫了一眼金枝,接着脸色凝重地说,“但是,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如意肯借银子给他们就已经是万幸,有条件也是平常,柱子咽了唾沫,忙不迭地说:“你,你说。”
“第一,从今儿起,不准再踏进赌庄一步,进一回打断你一条腿,进两回下半辈子你就做瘫子算了!自然,要是真残了,我帮你养孩子老婆,你自己顶多一天三碗白粥!”
“第二,我这银子是借你,可也不是白借你的。两天以后,自个儿到我的客栈来干活,从你工钱里扣,月例跟我店里的伙计一样!”
这话一出,大伙儿更是劝她:“哎呀,他要是逃了咋办?如意姑娘你心好,可他这样的伙计不能用哪!”
“他要答应,我自然信他一回。”如意说。
“还有第三,不准娶妾,也不许进那些不三不四的地儿,规矩跟第一条一样。”这条一说,所有人都傻了,如意扫一眼众人,最后还是看着柱子道,“你老婆孩子先住到我那里去,想见儿子看一眼,等你老婆答应跟你回去了,再一并领走。但是不管她乐不乐意,至少先在我那里待上两个月。”
“好了,条件说完了,答不答应你自个儿想清楚了。”冷冷地看着柱子,如意等着他的回答。
想了想,柱子答应了,总比卖儿子好啊。
“那成,这里有张字据,上头就是我说的几条,同意了你就签字画押罢。”
“这是二百两银票,多了给我还回来。金枝,带上你儿子跟我走。”说着如意牵了他家闺女走了。
后来?
还不就是柱子老老实实地给如意干着活,开始专门捡重的累的给他,这男人没别的,为了儿子也只好认了。其实柱子还不是当年那疙瘩在心里窝火么?金枝这边,如意就把柱子工钱里扣下的余数给了她,温饱是不成问题。时间一长,想想男人对她好的日子,如今连个骂架的人都没有,心里更开始空落落的。见了面,柱子说:“我知道你嫌我没用,不如豆儿勇敢本事,小时候打架就没赢过他一回。”金枝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说:“关豆儿啥事?你是我自个儿挑的,又没人逼我,也没觉得你不如他啊。”“你不是后悔嫁我么?”“那我当初以为你会对我好就嫁了你,谁晓得你会这样,要你你不后悔啊?”“那我以后对你好,你跟我回家好么?”
如意笑着把这俩冤家送走,不过那以后她的店里也多了个好伙计。金枝说:“我打小就羡慕你,因为你有一对好爹娘。以前我总觉得你不如我,现在我知道,你比我要好太多。”
废话了许多,该说到豆儿了。
这豆儿其实早不叫豆儿了,他现在的名字叫袁勇,倒是很符合他的性子,但是如意仍旧称他一声豆儿哥。
早些年的时候,袁勇一直跟小柱子争金枝,后来金枝嫁了,也就没啥好争的了。老爹说,再过不久也给他讨一门媳妇过日子得了。谁想到,那媳妇没着落,洪水倒先来了。他们家人也就俩光棍,人没事,就是水去财空,名副其实的“一贫如洗”,这还不是被洗是什么?
后来老爹染了病,如意一家家地送药,整好也送到了他们家。
年岁长了,虽然还是觉得她丑,可也懂得不能随便骂人的道理。看到那姑娘给送药来,虽觉得拿人手短,但顾着老爹病重,也就收下了,顺便请人进屋坐坐。那袁勇对他老爹倒是孝顺得很,娘死得早,都是靠他爹拉巴大的。
等如意进屋一看,倒给吓了一跳,袁老爹病着但也得开窗户通风,他们那屋里乱就不说,霉得屋顶噗噗地往下掉木屑,小伙子待待也就算了,这病着的老人家怎么成?
袁勇拎着那药也不去煎,如意就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叹口气拿过,煎了一副。“其他的我还是带回去,煎好给你送来,你记得叫你爹喝啊。”又让他把不盖的被子拿出来,一起带走。
第二天去他家,不但给送了药,还捎上一些吃食。她晓得袁勇这人好面子,不愿求人,就说:“这是给你爹吃的,那些是我客栈厨房多出来的,你要愿意就吃点。”“那也不能白吃你的。”“好,那你欠着,等找到活挣了钱再说。”如意把洗干净又晒得香喷喷的被子塞给他的时候,第一次听到他说谢谢。
之后,有空的时候就去看看,没空就叫伙计给送去,袁老爹的药是一天不拉。等城里重建的时候,听说袁勇会木工,就找人把他招去做搭房子的活,也算安顿了他们父子。
袁老爹本来以为这一场病,离归西也不远了,谁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个姑娘,又是送药,又是送吃的,常常来看望他,心里又感动又高兴,病也慢慢好了。日子一长,对这个姑娘是越看越中意,就想让儿子娶她自己当儿媳。
袁勇心里也越来越觉得如意的好,老把这事儿记着。终于有一天,他把意思给挑明了,可是把如意给吓了一跳。“你要娶我?为什么?你喜欢我?”如意记着娘的话,问他。袁勇倒没料到她这么直接,觉得她好就想娶了,还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如意又问他:“你现在觉得我长得怎么样?”袁勇不语。然后如意微微地笑了,她说:“豆儿哥,我不能嫁你,不然我娘会怪我的。”袁勇觉得很奇怪,“你娘不是早……,呃,我是说,你为啥不嫁我,是不是嫌我家穷啊?”“不是,我要嫁给喜欢我的人。”
以后的好几年,袁勇不断地提亲,不断地被拒绝,每次如意都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可是不管他回答丑还是不丑,甚至有一次说她很好看,都被她盯得心里起了毛,还是被断然拒绝。
如意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当然除了应付豆儿哥偶尔的“骚扰”,算是过得很好。她还在等爹娘,不管回不回来,哪怕是一个消息。
镇上的人现在都认识她了,“云来客栈”的老板,长得丑的未嫁女子,但是心地非常善良。
过了二十生辰的那一天以后,如意就没有想过她还会嫁给谁,也没有想过她的生活还会被改变。娘说不嫁人大不了养她一辈子,现在她自己都能养自己,就更不想这个了。
可这世上的事儿有些是想着想着,然后自己去撞来的,而有些事情,却是找上门儿来的。
而就是那一天,客栈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而就是这个人,改变了如意的一切。
是谁?
嘿,你说,还会有谁?
易蠡呗!镇上的人有谁不认识呀!
哦,不对,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妙手回春的易大夫。
而唯一晓得他名字的只有一个人。
谁,不用再说了罢?
不知道就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