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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踩在湿润松软的草地上,走入目无边际的草原。
视界所及之处是柔软鲜翠的青草,连绵的雨落下萧索的孤寒。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子,在遥远的另一边有着一棵熟悉的巨树。
那棵巨木的根部延伸到树腰的部分是暗红的血色,蓊郁的大树有半边已几乎干枯秃尽,枯枝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晶亮的琉璃。
俏如来伫立在细雨之中。
绵密的雨像是一道薄幕,视界里一片苍茫。
他遥望着那棵巨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却感觉一阵刺痛。
他缓缓摊开掌心,剔透的琉璃串躺在手中透着微弱的光。
似是想起了什么,手止不住的颤抖,脚下迈开的步伐却异常的坚定。
走入巨树的阴影中,满目的琉璃串映着暗红的枝枒像是凝结的血泪。
许是淋雨的缘故,俏如来感觉浑身发冷。
一缕不曾有的香气在雨中似有似无的飘散,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心念一动,俏如来注意到一株茎身柔软的白色小花紧埃着巨木绽放。
杜若花。
原来发颤的手渐渐平静下来,穿着草鞋的脚尖微微颠起,手中的晶亮却迟迟无法挂上血红色的枝枒。
放弃地闭上眼,俏如来捏着琉璃串整个身子倚靠着坚实的树干缓缓滑落在地,有些颓然。
宁神的香气环绕,令眉间的纠结舒缓。
休憩片刻,俏如来重新睁开眼,突然兴起了想碰一碰那朵杜若花的欲望。
指尖温柔的抚上柔软的白色花瓣,整株杜若花却须臾枯萎。
他怔怔的收回手,看向苍苍茫茫的草原思考着该重新动身踏上责任的漫漫长路。
起身将衣服理了理,看着绵密的雨势他抚上身后的帽兜,欲低头带上。
视界中却出现了一双沾满泥泞的布鞋。
俏如来抬起头,一把木质伞柄立在他身前。
伞下的人开口向他说了什么,却被沙沙雨声盖过。
×
俏如来醒来时周遭的摆设让他确定自己位于正气山庄的房间内。
窗外明亮的天色让他全身发寒,身体自发的奔了出去想寻找昨夜仍在身边的人影却在正厅里看见了神色晦暗的史艳文。
正欲开口呼唤,目光却停在了史艳文手中的封世镜无法动弹。
史艳文注意到了俏如来的到来,那双幽蓝的眼睛里满是无可言喻的悲伤。
「精忠……」
史艳文心里叹了一口气,将镜子递给神色苍白的俏如来。
俏如来神色迷茫的看着那对镜子,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过往的记忆在脑中炸开一片,俏如来眼前飞快的闪过了许多画面,全是关于方杜若。
--我原本以为有时间寻找代替方法可以让你不那么伤心的,可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的方法就错了……
--对不起啊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那样清晰,用俏如来从未听过的悲伤语气。
--不要……恨自己……
俏如来怔怔的抚上光滑的镜面。
镜中倒映出他不曾意识过的痴缠目光,此刻却是失去凭依坠落到深渊之中,一片空洞而破碎。
他想起杜若花的花香。
柔和的清香带着一丝醉人的甜,飘飘渺渺,隐有一味苦涩。
俏如来忽然意识到,原来环绕的那一缕香气仅仅存在于梦中。
×
昏暗的尚贤宫中,凰后接到了传来的正气山庄的消息讶异了一瞬,同时间知晓的雁王只是神色平静的嗯了一声。
「你对这个结果看起来一点也不讶异啊。」瞄了一眼雁王,凰后走向上官鸿信身旁,指尖习惯性的抚上艳红的唇瓣。
上官鸿信没有回答,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银色暗器。
一旁的凰后看着他手里的暗器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唉,你们两人的表情真是看得让人发冷啊。」稳健的脚步声踏响在尚贤宫中,来人的面上带着三分不知真假的笑意,手中的玉如意流转着一抹碧绿的光。
「哈。」凰后斜睨了欲星移一眼,轻笑着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特别在这个时间前来,是俏如来有动作了。」指尖一下一下轻轻地敲落在大腿上,雁王闭目思索道。
「为了保险,俏如来替老二亲自去了还珠楼一趟。」欲星移坐上坚硬的石椅,面上带着几分感慨。
「现在你的表情倒是让我感觉不安啊,老三。」将身体换了个重心,纤细的腿翘起,凰后一手撑在冰凉的扶手上,姿态妖娆。
欲星移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倒是不知你与那个小姑娘有这般交情,让你现在的情绪破绽百出。」凰后有些讶异的说道。
「算不上什么交情吧,只是感觉……可惜了。」斟酌着用词,欲星移摇了摇头,「真正让我感慨的,可是俏如来的沉着冷静和反应啊。」
话语甫落,尚贤宫中一片寂静。
上官鸿信睁开眼,金色的眼眸中却参杂着一丝深渊中的黑暗。
「哈。」
「若是他因此无法动作,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墨家锯子所前进的方向,向来由鲜血浸染的琉璃之路铺成。
再有怎么样痛苦的牺牲、再有怎么样难以出口的痛,他们仍然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否则心将坠入深渊之中,万劫不复。
上官鸿信忽然想起了不久前的夜晚,少女独坐在苍凉的后花园里,面上的淡然和眼神中的悲伤。
坚定信任的话语中,苍凉的微笑里是毫无掩饰的怜惜疼爱。
「不过,确实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