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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苗疆传来的书信阅毕便继续埋首在魔门世家的典籍之间，俏如来看着桌面上的那枚护心镜一刻也不敢放松。
然而多日的劳累令他一瞬间的分神，恍惚之间，他想起史艳文在他身边让梁皇无忌将小空送入魔世之中，又或是帝鬼来袭之后他和默苍离站在陡峭的悬崖之上观看由默苍离一手排布的战局。
－－俏如来愿相信有更好的办法。
－－是，确实有更好的方法，你有想到了吗？那个更好的方法。
－－徒儿还没……
－－那这三百里的居民，便是因为你的无能而死。
为了封印魔世的通道而被牺牲的小空。
魔世入侵时，自己毫无能力解救那被战火吞噬、无辜的人民们。
现在，方杜若也要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死了吗？
他想找到可以取代阴镜力量的方法，却一无所获，而距离封印空间的日子所剩无几。
俏如来下意识的握住了桌面上那枚小巧的护心镜。
×
自从上次凰后的袭击之后，思绪清晰的杜若人倒是比在黑水城时平静了不少。
垂眸抚着阴镜光滑的镜面，杜若对着来人有些嘲讽般的轻哼一声，头也没抬。
「看来你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暗哑的声音率先出声打破了花园内的寂静。
上官鸿信站在杜若数步之外负手而立，宽大的袖子随风扬起翻腾。
「……俏如来想瞒着我，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方杜若冷冷地回道。
一阵狂风将树上的叶子吹落，飞扬的沙土令杜若的眼睛有些刺痛，然而她没有漏看自雁王的脚边两颗断云石自地面窜起。
上官鸿信毫无波澜的金色眼瞳注视着少女手中的镜子，飞拢的断云石在他手中聚合出了什么随后被掷到方杜若的身前。
视线中出现了一柄熟悉的杜若非常熟悉的长剑。
墨狂。
「断云石不能伤我，凰后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杜若终是抬起头看向雁王，「就算你将它的形貌化成墨狂也相同。」
「当然。」上官鸿信肯定道，「数日前你刻意在正气山庄的长廊上等待我们的谈论结束，你必定是预料到这次的谈话过后有人会对你进行试探甚至试图杀你。」
「是你将阴镜的所在告知俏如来，你自然知晓－－那其中的秘密。」上官鸿信看着萧索的庭院，掌心上是一片被方才的大风刮下的落叶，「但你是什么时候知晓的呢？你被俏如来找到的日子害怕与无知的样子不假，但自从第一次利用阳镜封印空间时，你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却有所转变。」
「这之后，你与俏如来找到阴镜，你明知阴镜的秘密一但被发现，将会有无数的人前仆后继地想要置你于死地。但你已经用凰后证明，就算锐利奇诡如断云石也无法打破封世镜对你的保护，那寻常的兵器更是无法对你造成伤害。」
清冷的语调分析着，话语冰寒如霜。
「但墨狂呢？作为诛魔之利的墨狂也同是王骨破坏的利器，就算坚强如封世镜能阻挡墨狂的破坏吗？」
上官鸿信看见少女抓着镜缘的手一紧。
「身为双镜的主人，你自然知晓你必死无疑。但你不畏死，因为是你选择了俏如来将阴镜的下落告知他因为你知晓他一定会为你找寻其他的方法，但是有一点是你无法估计，也就是月凝湾的情况。」
手中的枯叶被捏碎，自指缝间落下。
「你来找我，不正是代表事情有变了吗？」方杜若轻笑了一声，面上的神色一派轻松。
「我只是好奇，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我那个天真的师弟能否下定决心杀你。」
上官鸿信面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然而杜若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看着那柄断云石化成的墨狂笑了笑。
「哈，你忘记他不只是你的师弟，更是墨家锯子。」
墨家一视同仁的不舍，也一视同仁的舍得。
「－－他不愿意直接选择牺牲我这条最好的路，是因为俏如来始终是俏如来。」
少女看向上官鸿信的目光那样坚定。
「我相信他。」
就算真的被牺牲了也不害怕，但俏如来会伤心的，她很清楚。
即使找到其他方法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是若真的能发现，那俏如来就不会有受伤的可能。
但是，时间真的太少了。
「与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转变真是让我感觉有趣。」上官鸿信嘴角微扬，收回了化成墨狂的断云石，「俏如来对你百般回护，而你则试图用这种方式周全他。」
「不过，你该做出选择了。」上官鸿信甩袖回身，「其实我倒是认为在他亲手杀你之前，还有一个方法是你可以周全他唯一的方式了。」语毕，玄色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方杜若的视线中。
杜若呆坐在原地许久。
她痴痴的望着将要圆满的月，下意识的抚上袖中与她赠给俏如来的那枚护心镜成对的镜子。
×
被通知雁王前来找寻方杜若的事情俏如来匆忙的赶回正气山庄。
清楚雁王的行事作风让他慌张地在正气山庄内寻找少女的身影，很快的便找到了坐在花园的树下打盹神色安然的方杜若。
俏如来紧绷的神经在看见少女的时候有些无奈，他缓缓走近少女弯下腰来要将她抱回房内，少女毫无防备的睡颜让他一瞬间忘记了此刻的危急。
然而被脚步声唤醒的方杜若缓缓睁开了眼，俏如来看着那双明亮的双眼心头一滞。
－－若是明日再找不到能够代替的力量，自己就要牺牲她来稳定地脉了吗？
清醒的方杜若看着多日未见的俏如来，下意识的笑了笑，「你回来了。」
俏如来轻轻的嗯了一声。
风尘朴朴的俏如来面上是连日积累的疲惫，知晓原因的方杜若心一揪，心里很快的打了个主意向俏如来俏如来伸出手，「我的脚压麻了。」
闻言俏如来再次倾身欲直接将少女抱起，却感觉肩头被用力一扯整个身体竟是跌入了少女的怀中。
稍凉的秋夜里人的体温格外温暖。
俏如来被按在少女怀中，浅浅的呼吸声在他耳边那样清晰。
少女稚嫩的手覆上他的眼睛，依恋的将头埋进他的颈间。
不曾有过的亲近让俏如来身体一震，心念一转终是没有推开方杜若。
方杜若抬起头看着俏如来，眼底满是温柔。
「你太累了，应该休息的。」她轻声道，掌心中的睫毛颤了颤勾起一丝酥麻感。
沉默的靠在少女怀中，知晓少女意思的俏如来顺从的闭上眼睛，紧绷的身体与精神环绕在温暖的气息下渐渐放松。
感觉俏如来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方杜若料想俏如来大概已经睡着，耳边如梦似幻的声音令她抱着他的手一紧。
本应只属于梦中的琉璃树和草原之上，没有止息的滂驼大雨打落琉璃珠串上，清脆的碰撞声交杂着繁杂的雨声彷佛千万虫蚁密密麻麻地的啃噬着心脏。
「别哭……」她难过地闭上眼，耳边的雨声那样清晰。
听着俏如来压抑在内心中的悲伤，眼眶的泪珠落在他柔软的长发上。
「我原本以为有时间寻找代替方法可以让你不那么伤心的，可是我错了……从一开始，我的方法就错了……」
方杜若看着温柔的月色有些恍惚的喃喃。
「对不起啊……」
到最后，竟然还是我亲手伤了你的心。
轻柔的拨开着青年额前的浏海，指尖仔细的抚过此刻神情柔软的俊逸容颜，那样珍之怜之，如待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