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徒弟支招(1 / 1)
张九儿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个时候都能碰上杨柳,今日一早,二姨娘传她过去训话,说是新妇进门头一年,特许初二回娘家拜年,当然,金老爷是不会一起来的,让她一个人回娘家已经是够给面子了。
张九儿从二姨娘那里回来便一直不高兴,因为前头的姨娘都是主母大夫人训的话,偏偏到了她,大夫人年老体迈,生了病年前便去鸡鸣寺静修去了,家里各项事宜暂由二姨娘代劳。各屋的丫环婆子都在私底下笑话她,她不敢回嘴,便一路上生闷气。回了家,胡氏又向她哭诉胡郎中笑她挨打,导致她这些日吃睡都不好的事。张九儿勉强应付过了,坐了片刻便想回去,张父留饭也懒得吃,总归心情恹恹。
命令马车掉个头准备离开,可左等右等,硬是等不来,这肚里那股火便烧得越发大了,亲自出了门上前来,看这马车到底什么状况。远远便瞧见有个高大华贵的男人在帮她那车夫,身手灵敏的推车套马。
她仔细一看,那侧面有些眼熟,顿时回想起当日桥上那惊鸿一瞥。刚好这大车挡住了后面的毕家马车,她便以为容安是孤身一人出来办事,想着不仅看不到杨柳,还可以跟他说上两句话,烦闷了一早的心情瞬间鲜活起来,加快了脚步往车边赶。
哪知刚赶到车边,马车拐过了弯,露出后头的小马车,方才她惦记着的毕容安正回到那小马车里,车上头还坐了个杨柳。
晦气!她当即把攒了一早上的怒火都发到了车夫身上。
“七姨娘见谅,只因这路窄了些,咱家的车又大,拐弯不易,幸亏这位壮士相助才拐了过来。”那车夫一边解释一边赔着笑脸,把车赶正,跳下来放好踏蹬:“都怪小的耽误了,您请上车!”
张九儿看了容安和杨柳一眼,也不道谢,翻了个白眼上了车。
杨柳眯眼瞪着那马车离去的背影,气愤道:“什么人呐,就不该帮她。”
“这不是看着那车夫为难么,要是不帮他一把,岂不被这凶妇骂死?”容安不记得张九儿叫啥,就记得她凶悍无理,导致如今米铺的陈掌柜对他特别亲近,买米买面都比别人价低。
“肯定在金家不好过。”杨柳猜测。
容安看着她欲言又止,驾起车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经常去金家贩卖熊掌虎骨参茸,基本上每俩月都会蹬一回门,他家大夫人和那几房姨娘也常会遇到……”说着又停顿了一下。
杨柳笑道:“难不成你还看到了什么难言之隐?”
“还真是,”容安压低声音道:“他家生不出儿子是有原因的,这大夫人生不出,后头的姨娘也得生不出。”
“为什么?难道大夫人做了手脚?”
“你怎么知道?”容安很惊讶。
“猜的,你继续讲嘛。”杨柳才不会告诉他在千年之后,这种宅斗剧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妇女们最爱在电视前八卦里面的内容。
“这大夫人娘家是江北七和县人,而七和县最是盛产药材,县里多人习医,在医界自成一派,如今皇宫的御医院,里头过半数的御医都出自七和县。大夫人娘家姓冯,是七和医派的主姓,且七和派习医根本不限男女,因此这大夫人十之八九懂医,用在了这金老爷身上。”容安分析道。
杨柳打了个哆嗦:“她就不怕被人发现?”这真是女人狠起来连女人自己都怕。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金家里头,几房姨娘唯大夫人马首是瞻,每次我遇到的都是这样,也不知大夫人到底用的什么法子把这么多人管的服服帖帖。”容安感叹又纳闷。
“说不定用药物控制的吧?每月要定期服用,不然就七窍流血浑身痉挛而死。”杨柳开脑洞。
容安摸摸她的脑袋:“莫不是翻到爹屋里那些怪力乱神的小说了?”这脑瓜子里都想得啥嘛?
“一切皆有可能,你下回再去仔细观察观察,看看那些姨娘眼神呆滞不呆滞,脸上身上有没有什么共同的特征,病症和喜欢爱好。”深宅大院果然秘密多,这金家勾起了杨柳的好奇心。
“我是去卖东西的,哪能老盯着人家的女眷看?”容安扯扯她的耳垂:“你就那么放心自己夫君看别的女人?”
拜托,那些姨娘基本都是老大妈了好不好?就个年轻的张九儿还被你形容为悍妇,我怕什么?杨柳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显露,霸道的把容安胳膊一箍:“我让你看你才能看,不让你看就不准看,这是命令!”
“嗯,为夫只看你。”容安趁机表白。
两个人就这么八卦着到了马三大娘家,停了车跳下来,从车里拿出两提礼物,一提是杨柳新创的各色点心,一提是两坛好酒和山珍。
马三叔和马三大娘一块儿迎了出来,马三大娘喜气洋洋:“哎呀我这徒弟没白收,逢年过节都来家里,简直比女儿还贴心呐!”说着拿眼剜马三叔。
杨柳笑道:“咋的?这刚大年初二您就给我师公使眼色了?”
“这不是眼色,这是眼刀!”马三大娘似笑非笑的丢了马三叔一个白眼儿。
马三叔把他们迎进去,趁马三大娘泡茶拿干果吃食,小声道:“前两日接到我那大闺女来信,说是今年过年又没法子回来了,当初嫁到靖南府是我点头同的意,哪知嫁得太远,这一晃三年才能回次娘家,你师父想女儿,一想就骂我,我也没办法,生生受了这十多年的骂,今天又是挨骂的时候了。”马三大叔露出一副我早已习惯的表情。
杨柳一乐:“师公,你想不想师父不再每年骂你了?”
“想,怎地不想?我每年这几日都提心吊胆的。”
“那我倒有一个主意!”杨柳坏笑。
“只要你这主意好,师公就偷偷给你封个大红包。”马三大叔一听这痛苦有望到头,激动死了。
“柳儿!”容安提醒她:“可别出馊主意,害三叔被大娘骂。”
“骂算什么?有时候还揪耳朵咧!”马三叔对容安诉苦道:“其实这骂还不如揪耳朵,疼一下省得呱噪。”
容安也乐了:“您这境界委实是高!”
“师公……”杨柳看看门外,低声对马三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听得马三叔伸长脖子大叫鹅般连连哦了好几声,末了朝杨柳竖了个大拇指。
马三大娘端着茶水吃食进来,和杨柳容安寒暄,约小半个时辰后,谢绝了马家留饭邀请,杨柳和容安告辞了。
回到杨家,拿杨青给的钥匙打开门,把后院柴棚里的两袋鸡食扛上了马车,再锁好门离开。
等他们走后,马三大叔开始实行计划,首先,他找出了大鸿的文房四宝,端端正正摆到大鸿的书桌上,磨好墨,准备写信,首先开个头:玉凤吾女……
马三大娘自然会凑过来看,马三叔把那信一遮,假意没遮好露出个名字,马三大娘立刻上钩了:“咦,你咋想起给玉凤写信了?准备说啥?”
马三叔脸上一片浓浓的哀伤:“我……我想让玉凤和女婿和离。”
“哦……啊?”马三大娘气不打一处来:“大过年的你吃错药了?”说着就要上手抢纸笔。
马三叔抢不过,被她抢走撕碎,眼神恨恨道:“有本事你一天到黑盯着我,否则这信我一定写了送出去。”
“你有病啊?玉凤两口子过得好好的,和什么离?谁准你这么写了?你想把我闺女往火坑里推呀?”马三大娘一跳三尺高,啪的把笔从窗户口扔了出去:“连笔都没有,我看你怎么写!”
“你……”马三叔抖着手指向她:“不是你逼我写的么?怎么又不同意了?”
“我什么时候让你干这缺德事了?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来,我跟你没完!”
等的就是这一刻,马三大叔立刻把多年来受的压迫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末了道:“今日我痛定思痛,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给你把大闺女要回来,以后就搁家里住,反正我也养?闷穑?〉媚隳昴晗耄?乙材咽堋!?
马三大娘傻了眼,好半天才回过神:“不行!”
“咋不行?”
“你不能要玉凤回来,她……我……”马三大娘有些语无伦次。
“你不是想她么?咱就让她回来。”
“不不,这样挺好的,反正她隔两年也回来一次么。”马三大娘摆手。
“那你还老骂我?”马三叔委屈。
“不骂了,不骂了,我以后都不骂了,你千万别这么想,也别写。”
“真的?”
“千真万确!”
“那我姑且信你一回,若是有下次,我肯定写。”
“不会了,不会了……”
中午,大鸿在外头耍够了回家,兴冲冲拿出个东西给马三叔看:“爹,我再咱家院墙外头拣了支毛笔,你看,好好的,还能用呢!”
马三叔一看,正是被他娘子扔出去的那支,笑着拍拍儿子的脑瓜:“不错,这笔确实好,你留着好好写字,写好了爹有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