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动了胎气(1 / 1)
毕家这边吃得阖家欢乐,马府却庆祝之余喜忧参半,喜得是马员外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靖西府,与他那失散多年的兄弟马大贵相见。
他娘马老太太前半生过得凄苦,一个人拉扯俩孩子,要过饭讨过钱,干过苦力做过小工。马大贵比马大富大三岁,拉着讨饭干活的时候他喜欢到处跑,马老太太既要顾着大的,又要顾着小的。
有一年他们讨饭讨到靖南府,恰逢官府招修河堤,马老太太去应征煮饭婆的时候,马大贵又跑出去玩,从此便再没见过,痛失大儿,马老太太终日哀伤。
此后母子俩年年打听,以致后来马大富发家了也经常托人到处打听,他当时以为这兄长早已没了,到处打听也只是让老太太有个期盼,到了马显武出生时,老太太多年忧思成疾,离世了,临终前念念不忘的还是这大儿的去向死活。
原以为这兄弟找不到了,没想到被马显文在靖西府遇到,他原本是去靖西府托人给马显文的事说情,没料到几番关系引荐下来,引荐到了靖西府最大的官商沈平之门下,沈平之年逾八旬,除了四个女儿,膝下无子,只得一个外姓养子,是生儿无望的时候从人牙子那里买回来,姓马名大贵,跟马显文这失散多年的大伯一个名字,如今那沈平之的全部商业往来都是他在帮手打理,俨然沈家二当家。
马显文一听这名字,当即心里有些动容,托人把这马大贵的模样音容仔细打探了一遍,长得竟同他爹马大富有七分像,便使了重金,买了一尊鎏金珐琅彩的两子绕母嬉戏摆件,又修拜贴一封,托人送进沈府。
马大贵一看,还从没有人送过这种礼,再把拜贴一看,顿时大惊大喜,赶紧派了心腹用豪华马车把马显文接了过来。
马显文见这阵势,知道应该是对了,立刻换了衣服提上礼物随着马车去了沈府。
沈平之如今深居简出,若非重大事情,一般都是马大贵说了算,而马显文又是马大贵的嫡亲侄子,那心腹管事便直接把人带到了沈府正厅。
马大贵正焦虑不安的等待着,一听门房通报,平日沉稳的人竟然手忙脚乱的奔了出来,正厅门口,伯侄二人相见。
“不孝侄儿拜见大伯!”马显文行了个大礼,往地上嗵的跪了下去,就要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马大贵非一般激动,他与娘和弟弟走散的时候大约八岁,已经懂事了,心里一直想着他们。因此在沈家多年,依旧用旧名,不曾改姓。这些年他受沈府的恩惠,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寻亲,只是偶尔偷偷派人搜寻,结果总是不尽人意,没想到正值失望之际,亲人自己找上门来。马显文的拜贴上也没多写,只写了父亲的名字和奶奶的名字,以及奶奶一直念叨的马大贵身上某处的胎记。马大贵一见,如何不见?且见了面,看了马显文的长相,与自己少说也有五分似,心底认定亲人无疑。
马显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机缘,既找到了亲大伯,又给显武找了个好门路,马大贵一出马,这考试资格肯定能恢复。与马大贵一通畅谈,将家里的事以及奶奶去世前的叮嘱也仔细讲了一遍,听得马大贵堂堂一个中年男子,泪眼婆娑。他以前成过亲,没有孩儿,而那娘子也于前些年生病走了,眼下看到马显文,自然当成自己的亲孩儿,欢喜异常,当晚便留马显文住宿,伯侄俩又谈了半宿。
第二天,马显文快马修书一封,送回了排河镇,当时马员外正处在那要好不好的当儿,一读此信,顿时能下地走路了,马显文在家里的地位至此更甚。
马显文在沈府住了一日,第二天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回了家,应马大贵的邀请,回家把爹娘家眷都接到靖西府过年,让这多年失散的兄弟好好相聚。
因此马家过了小年,便开始准备上路的事宜,马员外两口子,马显文一家,以及马显文和小李氏,还有个最近很低调的马秀荷,单单除去了柳莺莺,而马府忧的,正是这柳莺莺。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柳莺莺这几日孕吐开始显现,她身子又弱,一站起来就头晕恶心,只能整日躺着养胎,反正家里有丫环婆子伺候她,便一致同意把她留在家里养胎。
本是好意,可柳莺莺却不干了,硬撑着身子爬起来找李氏去闹,也要去靖西府,说不去就算是不把她当一家人看。
李氏很头疼,她也是几次十月怀胎的人,知道孕吐的难受,见她惨白着个脱形的脸还在嚷嚷,便忍着生气柔声劝她。
马显武这段时间和小李氏恢复如初,更觉柳莺莺烦人,一会儿闹一出,一点也不为这肚里的孩子着想,那脸色便拉的比马长,口气也冲:“从早上闹到晚上,你不休息这肚里的孩子也要休息,还有完没完?”
“让我跟着去就有完,否则我这口气咽不下去。”柳莺莺躺在那垫了软垫的圈椅上,西着嗓子发飙。
大门后头,水仙和抱孩子的奶娘周氏在咬舌头:“我听府里的老婆子们说,这女人一怀孩子就变傻,你说她这是不是变傻了?”
周氏嗔了她一眼:“不见得吧,这家里又不止她一个怀身孕的,怎地没见谁变傻?就说咱们屋里那位……”周氏用嘴呶呶小李氏:“我瞧着倒变精了。”暗指设计杨柳嫁人一事,又指这段时间拢住马显武的心。
水仙几不可闻的撇撇嘴,没出声,她可不认为小李氏变精了,单单是上回看到那杨柳的夫君,就把这府里所有男人都比了下去,连底下的老婆子都悄悄问她那是谁,更别提这屋里正闹事的柳莺莺,按她说,抓起来一顿嘴巴子就老实了,都是老爷惯的。
“她这一闹,指不定生了孩子就得进冷宫了吧?”水仙问周氏,这马显武讨厌柳莺莺如今可是全府都知道的。
周氏左右看了看,拉低她的耳朵:“妹子,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就她这么闹,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真有些悬……”话没说完,屋里突然一声凄厉的呼痛传来,吓得周氏怀里的孩子哇的哭了。
“运哥儿乖,不怕不怕……”周氏赶紧拍拍孩子,和水仙一起往屋里看去,只见柳莺莺捂着肚子瘫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到淡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抓着李氏:“娘……娘……我的肚子……疼……疼啊……”
“快去请大夫!”马显武和李氏同时大喊,里头的人全都慌了神。
马财刮着风跑出去,一边跑一边唤小厮备马车。
水仙捂着嘴,难以置信的和周氏对望了一眼,周氏没想到自己刚说完就出事了,赶快把她一拉,两个人心戚戚的溜了。
胡郎中今日这小年饭吃得贼香,老话说名以食为天,果然有道理。他制药有一手,这做饭自然也有一手,把那二斤肉放进锅里冷水开煮,丢点陈皮八角生姜进去,又把打的酒倒了一点儿进去除腥,等开水翻滚血沫漂尽,捞出切成厚块,浓油赤酱做了一盘红烧肉。
他那后院里的污秽早已清除干净,只是那两半鼎却没丢,他把鼎洗干净,两头码上砖块架空,底下用柴火把鼎壳加热,鼎里头光溜溜的,趁热刷点油,把和好的面擀了几个饼,沾点油往上一贴,立刻鼓囊起来,面香扑鼻,待烤得边缘起翘,拿锅铲轻轻一铲,一个烤白饼就下来了。
首个成功,接下来的便有了花样,把红烧肉剁碎,加点蒜苗葱花包进去,学那日杨柳做锅盔,五花肉馅儿的,贴了两个。又等那饼鼓起来的时候用筷子把顶上戳破,灌俩生鸡蛋进去一块儿烤熟,刷酱包白菜吃卷饼,加上小酒,那叫一个美。
他在酒铺里打了两斤酒,早上一斤,下午一斤,全喝完了,见得太阳西下,便醉醺醺的把门一关,蒙头睡大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大门被捶得震天响,还有呼唤声。他掏掏耳朵,继续睡,可那外面不依不饶,不停的敲,喊的还是他的名字:“胡郎中!快开门……”
若是不去开门,张家婆娘又要骂了,他只得爬起来,花了半天时间点上灯,东倒西歪的去开门,刚抽开栓子就被人扑了进来,他一个没站稳,被扑倒在地上。
马财赶紧让小厮把他扶起来:“对不住了胡郎中,我家二少姨娘动了胎气,请郎中快些过去诊治吧!”说着挥挥手,一个小厮去给他拿药箱,另两个把他一架,抬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