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沙漠（1 / 1）

阳光曝烈如火，犹如一个大火球般，向茫茫大漠喷射着强光与炙热。佩风身上没带得食物清水，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便觉口中干渴，嘴唇开裂，喉中直如冒烟，加上肚中饥饿，全身无力。

找个背向太阳的沙丘歇了一会，这时太阳正当头顶，是中午日光最盛之时。热得衣裳尽湿，如同身入洪炉之中。佩风饥渴无力，心想且等到天黑太阳下去再走。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沙漠之中日夜冷暖相差极大，佩风望着天上的北极星寻找方向，向东行走。心想我只朝一个方向，一定能走回中原。她从来没到过沙漠，不知道没有清水食物，没有常年在沙漠行走之人陪同，武功再高也绝不能走出大漠。幸而无知，便亦无畏。沙漠周围的居民倘若在沙漠中迷失，没有足够的清水食物，早无斗志，不是因饥渴而死，而是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一人的恐惧与绝望，会将人活活吓死。

佩风走了一阵，天上忽然下起冰雹来，这冰雹如同鸡蛋，这场冰雹来的既急，下的又密，佩风虽然身负武功，却也被打得数处受伤。

沙漠中长年难得下雨，这冰雹来的快，去的也快，幸得这场冰雹，佩风吃饱之后，用貂皮披风兜了一袋子。

走出数里，半点食物未进，早已饿的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靠在一个小沙丘之上，竟想到：“我还不如往回走，便是给拜火教烧死，也强如在这沙漠中渴死饿死。”

便是这样走走停停，四周无可对照之物，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天亮之后又是奇热无比，佩风一生之中，从来没有经历过此种情形。虽然饥渴之极，却不敢尽情饮水，在这大沙漠中，在沙土中挖掘深入百丈，未必便能掘到清水。极渴之际，只敢稍稍饮上一口。亏得当日在离开拜火教，穿的一领水貂之皮制成的披风，那日包得不少冰雹，貂皮虽不如羊皮口袋，却比棉麻绸缎要好，倘若当日穿的是棉布绸缎，不能蓄水，早已渴死在这大沙漠之中了。

除了那日下了一场冰雹，天上便再未下过一点雨水，今日更是一朵云彩也没有。

眼睛所见万里无垠，没有食物，不知能活多少天？清水总有饮完的那日，到了那日，便又如何？

想到雪谷之中大眼温泉，更加饥渴难耐。

王辰当日携她西来，想来走的不是这条路，他当时第日傍晚都能猎到一只野味，其实不知费了多少力气。她当时尚嫌没有佐料，味道寡淡。此时想到那些烤炙的食物，嘴角一抽，似乎连动物皮骨都能吞下。

起初两日，偶尔还见到天上飞过秃鹫，近两日再未遇见活物，连胡杨树枝都见不到半根。倘是久在沙漠行走之人，熟知如此情形是越走越远，深入沙漠腹地，早已折返西行了。佩风不知当时王辰带她西行，带了足够的干粮食水，还有骆驼代步，行走的只是沙漠边缘的一条路。而如今她深入沙漠腹地，想要横穿沙漠回到中原，这距离和当日相比，何止数倍？

佩风不知沙漠之广阔，数倍于高丽国土，打定主意朝着同一方向行走，定能走出沙漠。

又走了许久，佩风已记不清是早晨还是傍晚，那日包在貂皮披风之内的清水，只剩下几口。

佩风喝完最后几口水，靠在一个小沙丘上，全身酸软无力，微闭着眼睛，连喘气都觉得很累。心中有个声音懒懒的道：“睡吧，睡吧，睡着了便再不会疲累，也不会饥渴。”眼睛一闭，便想睡去，此时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轻轻喘了一口气，心想：“我这一睡，便会死了罢？什么失忆，什么仇恨，什么死士名单，都会随着一死而湮灭罢。我最后，再看一眼这世界。”睁开眼睛，看到天边一片绯红，绯红下面是紫红，正是日落前的云彩，在阳光折射下，变幻出绚彩瑰丽，奇幻无伦的颜色。

佩风微微一笑，心想：“老天毕竟待我不薄，我虽然立时便死，还让我见到这等美景。”

望着天际升起薄薄的一片轻雾，想到了凌宣、龙吟、食医、临花、泊月、真熙、晓锋，回想这些人的脸，心中甚觉温暖：“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对我很好很好的人。”

太阳下去，夜幕即刻便要降临，佩风微闭的眼睛看到一人缓缓的走过来，身后牵着一匹白马，佩风心想：“唉，我当真是要死了，居然看到幻像，夜风，原来我竟然不记得这个人了。”

夜风当日在扶风寨，帮众传来消息，帮中一位长老突然伤重身故，不知是何人所为，帮主急招各位长老回帮议事，夜风走的匆忙，未及向剑王道别。事后再回扶风寨，得知泊月身故，佩风与临花已离开。自忖临花必送泊月的灵柩北上，便追了上来。

武当山下找到临花，得知临花与佩风当日被黑甲人围困，临花被绑缚在地，只听到这群黑甲人渐渐远去，口中却发不出声音呼救。

过了许久，才有数名乡农樵夫经过，将临花救起。

临花双腿受伤，马儿也被斩杀，只得暂避养伤。

夜风听临花描述黑甲人的形容，也不知道这些黑甲人是何来历。与临花到处打听佩风的消息，半年来已走遍大江南北。

这日来到甘陕，已是丐帮在西北边最远的分舵，如果再寻不得，只好南下或者向东出海。在甘陕分舵住了一夜，终于有帮众打听得一位常年行走在丝路上的老者，听过这些黑甲人。

夜风前往探视，这老者听了夜风的讲述，言道：“依我看来，这些掠走令妹之人像是波斯的不死军，不死军永远不死。不死军人黑衣黑甲，戴着黑色面具，黑盔黑靴，面具上眼睛的位置都是用紫水晶制成的望镜，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暴露。可是波斯人远在万里之外，他们劫走令妹却是为何？”

其实波斯亡国已久，只是远在万里之外，不为中原人所知。

这老者长年在丝路上为往来之人带路，收取丰厚的酬金，不死军的传奇，也只是听闻一位往来波斯的商人所说。

这老者拈须道：“那是二十七年，还是二十八年之前的事，有些记不清了，那商人向我诉说此事，我还斥他危言骇人，世上哪有永远不死之人，又哪有许多的紫水晶？这些人全身黑甲，如何能够打仗？原来果然真有此事！”

夜风大喜过望，求这老者为他带路，这老者起先极不情愿，推脱自己年纪已大，已不堪劳顿。夜风恳求再三，许以丰厚报酬，他才勉强应允：“此去西行，直至沙漠边缘属我中原皇帝之地，我只带你到萨拉城外，再住西便不属我中原国境了，我可不能再走。不死军是不是波斯军人，你到了那边再去打听罢。”

夜风见他坚持如此，只得允了。托这老者采买了进入大漠所需的物品，他从中原带来了一匹白马，这白马神骏非凡，夜风不舍将它卖掉，便一起带入大漠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