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侠义之人何其多,永娘石宛皆丈夫(1 / 1)
这酒姬也早注意到了伯贤,便过来笑道:“这位兄弟,不知茶水可合味口?本店有好酒,何不来两盅。”
伯贤笑道:“并不想喝酒,只不知可有安静包间坐坐?
酒姬笑道:“有是有,只是你一人独坐吗?”
伯贤道:“若是有姐姐陪伴便更好了。”
酒姬低头微笑,道:“随奴来。”伯贤令顺儿等在楼下喝茶吃点心,自己随酒姬上楼。
到得包间,伯贤要喝好茶,酒姬便开始煮茶。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原来这酒姬叫做永娘,十三岁至长安,如今来到扬州,居于盛唐,已然七年。
伯贤和永娘甚是投契,两人山南海北聊了不少,约莫小半个时辰,伯贤告辞,约好下次再来,永娘亦去忙别的事。
此后一段时日,伯贤常来此酒肆喝茶,每次来必带礼物:钗环、项链、臂钏,都是好物件。永娘也不问缘由,统统笑纳。
这日已是仲春初一,伯贤又来酒肆包房,永娘笑道:“你又来奴这儿点卯了?有甚心事就直说罢。”伯贤笑道:“好姐姐,某一见你便觉得投缘。姐姐也真是通透,某真是有事麻烦姐姐。”
永娘笑道:“你说罢。”
伯贤道:“某想救一个人,若是要救她,需得改变某人之心意。姐姐便是可以改变那人心意之人。”
永娘道:“愿闻其详。”
伯贤便将妙元石涤之事细说与永娘听。
永娘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本来要奴坏人姻缘,奴是万万不会去做的。只是这个妙元也太委屈。”
伯贤道:“石家大哥有位妾室亦是波斯人,以前做过舞姬,叫做迎儿。若是姐姐认识,可去打听事情之真假。”
永娘道:“奴知道了,奴会去打听。”
永娘喜爱伯贤品貌,便又道:“春夜漫漫,竟无人相伴煮茶,今晚郎君若得空相伴,咱们也好细细商量此事。”
伯贤笑了笑,遂诌道:“某最近做了几件荒唐事,高堂命某晚上要回府罚跪。不能陪姐姐了。”
永娘听闻不禁笑出声来,道:“若是奴答应你做此事,而此事将来东窗事发,你岂不是又要被罚跪?”
伯贤道:“某乐意。倒是担心姐姐,若是姐姐愿意周旋此事,而此事将来暴露,姐姐便将所有事情推到某头上,说某胁迫姐姐便是。”
永娘道:“刘郎君就不怕奴家通风报信,吃两家好处?”
伯贤抬手摸摸永娘下巴,道:“你不会。”
随即拿出一小锭金子放在茶几上,起身道:“留给姐姐买点心吃。若愿详谈,着人找顺儿便是。某亦会改天再来拜访姐姐。”
说话间,人已出厢房。
这伯贤出了酒肆,想起之前答应去拜访李铉,便带了小厮径直去大都督府。可巧李铉在家,两人相见,李铉又想去蹴鞠,伯贤笑道:“今日来是要向哥哥吐露心事,只怕哥哥嫌某烦。”
李铉笑道:“你终于肯说了。某从初见你就觉着你有心事。”
伯贤道:“实是这样。不知哥哥觉着现如今家家户户盲婚哑嫁,可否必能美满?”
李铉笑道:“不过是碰运气而已,某阿耶第一个夫人,便极不合意,之后有了某阿娘,方好了些。至于某自己,将来定要选个合心意的,决不会屈从于长辈!”
伯贤又道:“若是有一位已婚娘子,被恶缘困住。某可否帮她脱困?”
李铉不说话,笑望着伯贤点头,半晌道:“看上人家就直说,和某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伯贤道:“只怕她不中意某。”
李铉笑道:“她婚姻不如意,怎么不和离。”
伯贤道:“男方要困住她,不肯写放妻书。”
李铉道:“天下顽固之人也多,只是那女子又不中意你,你何苦多管。”
伯贤道:“她过得好,某方安心。”
李铉道:“好弟弟,某中意你这般人品。那女子是何家人物?”
伯贤道:“她是某姨表哥之娘子。石府的人。”
李铉惊道:“就是你那烂表哥之妻?”
伯贤点头。
李铉道:“真是赖汉娶花枝!你快速速帮她和离罢,你那表哥只配孤老终生!”
伯贤道:“某正在用计,也不知可否得成。”
李铉道:“有无用得到某的地方。”
伯贤道:“哥哥肯听某的烦闷事,某已甚是感激,怎好再麻烦哥哥。”
李铉笑道:“咱们两个还说这个,有事你便说。对了,过几日某阿耶又纳妾,准备大操大办。那日你可过来?”
伯贤听闻,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李铉道:“只可惜人生来不能选择父母。他给了某荣华富贵,可也从未考虑过某的心。都快七十了,还是这般模样。听说新纳的妾才不过二十出头。真真没劲,真不知当日怎么熬。”
伯贤道:“哥哥那日不若指个事离府,到寒舍坐坐?”
李铉想了想,摇头道:“我阿耶会不乐意。”
伯贤李铉两人又聊了许多,直到快宵禁,伯贤方离府归家。
再说石府这边,这石涤日日去烟花巷,荷包已然空空。现下下学后便闲在家,百无聊赖,想起小毓儿,一颗心不免又痒起来,这次他打定主意,定要得到小毓!
这日食晚饭,众人同坐席上,丫头们来回侍候。石涤道:“还是祖母这边的丫头识相会做事。我身边的一个个都似笨瓜,不点不动。”他祖母一听,便知话里有话。指指那几个丫头,问道:“你这是看上了谁?给你就是了。”
石涤摇头道:“不是祖母房中的,是大厨房的,叫小毓。”
妙元停下筷子看着石涤。
只听石老夫人道:“那日你同元儿不开心,就是为了她吧。那明儿叫她去你那就是了。得了人,你便要好好读书,对元儿也要好。可明白了?”
石涤点头,又转头对妙元得意的笑。
妙元一阵恶心,又极讶异老夫人竟半点不考虑小毓是否愿意。这样的长辈,真能当得起慈爱这个词?
第二日上午,妙元趁无事,急急找寻宛儿。现下宛儿已不理妙元,众人都道两人闹脾气了。找了一圈,原来宛儿在函香池边水榭呆坐,也不怕冷。妙元过去,便命人快端炭盆过来,又问宛儿冷不冷。宛儿不理妙元。
妙元拿出一个荷包,递在宛儿面前,只见上面绣着小猫扑蝶,甚是可爱。
只听妙元道:“才绣好的,妹妹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宛儿抬头望了望妙元,说道:“你不必这么哄着我。咱们不相干。”
妙元道:“本是无甚事,你还要气到何时?你那表哥是天上的星星,我已是地下的泥,也能在一处?”
宛儿不说话。
妙元道:“今日找你,实是有事。昨日饭桌上你也听见了,你那三哥春心萌动,要收厨房的小毓为房里人,小毓她极不乐意。算嫂嫂求你,帮帮她脱困。”
谁知宛儿抓起荷包就往地上扔,喊道:“你作甚管这事?她小毓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去周旋?!我哥哥看上了他,她不识抬举。现在的情形,也是自找!”
又道:“旁人求我到还可,反正也是闲着。你求我,我偏不!”
妙元急道:“妹妹何必说气话。妹妹爱花草,对待猫儿狗儿亦是垂怜有加,不肯伤其分毫。此事对妹妹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不过是请妹妹可怜一个苦命的孩子。也许我无意间得罪了妹妹,还请妹妹原谅则个。望妹妹不要因为我而阻隔了善心。”
宛儿沉默半晌,抬身便走,嘴里方说道:“不要以为我原谅了你,我不过是闲着没事罢了。”走了几步,又回身捡起地上的荷包收起,方带着丫头们走了。
妙元点头微笑。
晚间吃完饭,宛儿赖在她祖母处不肯走,石老夫人年老睡得早,有点不耐烦。
只见宛儿撒娇道:“好祖母,把小毓给奴吧,奴最爱和她玩了。”
她祖母道:“怎么这个小毓这么香,你哥哥也要,你也要。已先许了你哥哥了,你迟了一步。”
宛儿道:“不嘛,奴自小至大没求过祖母,就这一次越过哥哥还不行么?”
她祖母道:“若是给你,只怕你哥哥闹脾气,不读书了。”
宛儿道:“他哪天不闹个脾气。这么多年钱啊物啊都紧着他,可见他读书了?好祖母,求您了,就心疼奴这一次,奴帮您捶背!”说着便开始捶她祖母,力道甚大。
石老夫人被捶得不胜其烦,只好道:“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宛儿方收手,道:“谢谢老祖宗!”
隔日宛儿便等小毓儿到自己这里伺候,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小毓过来。宛儿便带着榛儿去找石涤要人,只见石涤已下了学,正在小喜儿院子里逗鸟,命小毓儿给鸟儿倒水喂食,趁机亲近小毓儿,小毓脸色难看,已经要哭。
宛儿见状也不废话,上前拉住小毓便往院门口走,石涤叫道:“你什么意思?”宛儿道:“老祖宗已经同意将小毓归我了。”石涤道:“你有病!作甚跟我过不去?”石宛道:“不靠老祖宗,你能得到她的心,我方佩服你!”
石涤火冒三丈,拉住小毓就是不让走。石宛冷笑道:“你别以为老祖宗阿娘宠着你,我就怕了你。若是你不松手,我就去告诉姨母,你在打马球那天故意伤她儿子,再写信告诉阿耶你成天不好好读书,还打老婆!”
石涤气得脸色发白,又怕石宛发威,他知这个妹妹呛起来可以什么都不顾的,于是终不敢硬抢小毓儿。
正当场面僵住,小喜儿从屋内出来,笑道:“哎呀呀,我们郎君也只不过不知道老祖宗把小毓儿给了你,多问了两句。你们快走吧。”说着便推宛儿走,又回身小声安慰石涤道:“别跟她一般见识,那小毓一整天苦着个脸,走了倒清静。”
石涤无奈放手。
宛儿昂着头拉着小毓儿离开。
小毓儿跟宛儿出了院门,感激涕零地谢宛儿,宛儿道:“你别谢我,我当不起,你去谢谢那个大善人赵娘子。”
小毓哭道:“您们都有一幅金子般的心肠,定是奴前世还算做了些善事,方能得您二位搭救。”
宛儿道:“好啦好啦,别哭了,弄得我也要哭了。”
到了宛儿房中,宛儿问毓儿:“你可会磨墨,我要画画了。”小毓摇头,宛儿叫丫头榛儿来磨,让小毓学着。
春日下午,能有这般闲逸,小毓也算是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