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书书姐姐（1 / 1）
“回来啦？”听见门铃响，温母走过来开门。
“嗯，”温知淳抱着琪琪进门，“刚刚在路上都瞌睡连天，一下车就醒了。”说完，把琪琪放下地。小姑娘刚落地就往客厅跑，被温母一把拉住，拽回来换鞋子。
“今天在幼儿园开心吗？”温母给她换粉色的小拖鞋。
“不开心。”琪琪抱着今天晚上吃饭时买的小熊娃娃，腆着鼓鼓的小肚子，向外婆告状，“舅舅书书姐姐好久好久才来接我。”
“什么又是叔叔又是姐姐的。”温母拍拍她的屁股，“去客厅玩，外婆给你热牛奶。”
“噢，牛奶！牛奶！”琪琪一边蹦一边喊，蹬蹬甩掉拖鞋爬上沙发，双手拿起遥控器很熟练地换到少儿频道。
“姐还没回来？”温知淳从厨房倒水出来。
“嗯，逛不到十点不会回来的。”温母热牛奶出来，见温知淳已经站在门口穿衣服，“怎么又要走？”
“明天一大早开会，从这边过去公司赶不及。”温知淳笑，探头跟客厅的琪琪打招呼，“琪琪，舅舅走了。”
“门天接我啊？”琪琪坐在沙发上晃脚。
“明天……”温知淳划开手机看日程，“后天，后天来幼儿园接你，好吗？”
“书书姐姐也来。”
“好的。”
温母正好从房间里拎出一个盒子走过来。“上次的螺旋藻不是吃完了么？我又买了。”
“唉，您真不用买。”温知淳有点无奈，他根本不信这些保健品，奈何温母喜欢叫他吃，“下次我自己记住买就成。”说完，一手拎盒子，一手开门。
正好温知涵大包小包从门外挤进来。
“快点快点，给我接一下。”她一股脑把东西赛到温知淳怀里，靠到门边揉肩膀，“哎呦，真是累死我了。”
“你有空还是顾着点女儿，衣服哪天不能买。”温知淳一看购物袋里全是衣服。
“你懂什么？我这是给我闺女做榜样，不管怎么样都要打扮得光鲜亮丽。我可不是结婚了就披头散发双下巴水桶腰天天拿着饭勺追着孩子屁股后头赶的类型。”温知涵走进来，一脚踢开高跟鞋。
“行吧，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温知涵眼尖，左手拉住老弟的胳膊，右手就去掀他的衣服，“你这衬衣下怎么还穿T恤衫啊，不嫌热。”
“放手。”温知淳拍开她的手，开门出去，“注意点影响。”
“我跟你要注意什么？”温知涵追在他身后喊，“明天再接下琪琪啊。”
“明天没空。”
“切，不就是去健身房么？”温知涵撇嘴，回玄关关门，“改明儿我也去。”然后脱了外套去客厅沙发上抱住琪琪。“闺女，你妈我回来啦。”
琪琪指着电视，嘀嘀咕咕。“熊，大熊。”
“别看这个，”温知涵转头迅速换台，“这个动画片是十岁儿童才能看的。”
“啊——”琪琪表情一变，立马咧嘴开始掉眼泪。
“我说你能不能有个妈的样子？”温母立马过来哄孩子，一巴掌拍上温知涵的背，“一回来就闹孩子。”
“说了好几次了在家不准她看电视。”温知涵放低了声音，自知理亏，又调开了《天线宝宝》，“琪琪，咱们看天线宝宝好不好？今天妈妈让你看三集，不哭好吗？你看，天线宝宝说你好。”
琪琪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着点点头。不一会儿注意力就到电视上去了。温母把装着牛奶的奶瓶递给她。
温知涵扒拉着沙发上的袋子，看到里头装的是乐高积木，又发现琪琪屁股底下坐着个紫色的小熊。
“这是谁买的？”温知涵问。
“知淳带回来的。”
“嘿，我正准备买积木呢。”
琪琪回头，看到妈妈正在翻开她已经拆开的积木，于是拽着熊耳朵爬过来，指着乐高里几个不需要拼接的小人。“妈妈。”
“噢？你说这个是妈妈呀？”温知涵举起穿裙装的小人，又拿起另外一个，“这个呢？”她本意是引导琪琪说爸爸，没想到她直接说：“舅舅。”
“舅舅？”温知涵有点内伤。
琪琪又把另一个小人递给她。“书书姐姐。”
“叔叔姐姐？”温知涵耐心地纠正，“要不然是叔叔，要不然是姐姐，不能是叔叔姐姐一起。”
“书书姐姐。”琪琪又伸出小指头点点小人。
温知涵觉得不对劲了，眉头一皱，想起似乎之前有次温知淳带孩子回来后，琪琪就念叨过一次叔叔姐姐的。
叔叔姐姐？
要不然是舒舒姐姐或者姝姝姐姐？
嘶……有情况啊，温知淳。
温知涵瞬间回头。“妈，你最近有物色什么儿媳妇吗？”
“没啊，知淳又不配合。”
“哦。”温知涵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身看向正摆弄小人的琪琪，琢磨半天，拿起一男一女两个小人。“舅舅和叔叔姐姐？”
“嗯嗯。”琪琪点头。
“那——叔叔姐姐和妈妈一起。”温知涵把两个穿女装的小人摆在一起。
“书书姐姐和舅舅。”琪琪固执地拨开妈妈的手，又把一男一女两个小人摆在一起，“妈妈和宝宝。”
“哦，妈妈和宝宝一起呀？”温知涵捏捏女儿的脸，感慨又感动。
“嗯。”琪琪头也不抬地继续摆弄。
温知涵心里被女儿一句话说的暖烘烘，又想起温知淳和这什么的叔叔姐姐，她意味深长地笑了。
……
温知淳走后，书桐在操场又散步几圈才慢慢朝宿舍走。
远远的路灯下，站着一个高挑的人影。
是熊静。
“你怎么在这儿？”书桐几步跑过去。
熊静抬起头，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却莫名显得毫无生气，眼眶有点红肿。但看到书桐后，她立马就像没事儿人一样呼了一口气。“我就路过而已，想找你聊天来着，”她一笑，“要聊什么我给忘了。”
书桐静静地站着。“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感冒了？”
“哦，”熊静掏出纸巾擦擦鼻子，“可能最近天气转凉了，冻得。我可是大冬天都不穿秋裤的人。”虽然她腿瘦，但依然觉得穿秋裤后腿就胖了一圈。
“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不过，秋裤还是要穿的。”书桐救下她雪白围脖上的一根头发丝，“走吧，去开心小屋。请你喝奶茶。”
“奶茶喝了长胖，尤其是晚上。”
“那你想喝什么？”书桐问，又说，“我高中时候还曾经买过一杯白开水，让店员给我装在奶茶杯子里封口，假装喝得很带劲儿。”
熊静笑了一下，拿着纸巾摁了一下眼角，“那还是奶茶吧。我之前减肥，三个月没喝奶茶了。”
……
从奶茶店出来，书桐拿着一杯白开水，熊静端着一杯珍珠奶茶，两个人又绕远路走向宿舍。
“今天晚上的星星真亮啊。”熊静感叹了一句。
“最近雾霾好像少很多呢。”书桐也抬头仰望。
“你……肯定猜到什么了，是不是？”熊静手里热乎乎的奶茶烫着手心。
“嗯，关于上次去济源寺，你认识的那个先生？”书桐猜道。
熊静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咬住奶茶吸管。
夜色里，路灯熹微，书桐看到她的眼睫毛在抖动，仿佛她一开口就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好不说话。
半晌，熊静才平复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他姓郑。”
“多大年纪？”
“三十五岁。”
“那他人很好吗？”书桐又问。
“他说，想接我弟弟来这边检查。他可以找到很好的专家帮我弟弟看看。”熊静的呼吸声有点重，一时间似乎无法组织混乱的思绪，“我之前、之前从来没有跟前几任男友说过我家里的情况。”
“我懂了。”书桐低声，点点头。
“我没有答应他。”熊静深呼吸了一下，“其实……其实他提出，他希望跟我在一起。”
“郑先生结婚了吗？”书桐沉默片刻问。
“结了。”熊静似笑非笑，“怎么可能不结婚呢？他老婆一直在国外，两人……很少联系。”熊静瞬间哽咽了，似乎又觉得自己很荒唐，“可是我拒绝他了。如果按照以往，我肯定会第一时间答应他的。但是……我拒绝他了……”熊静抬起头，眼睛已经蒙上一层水雾，“有点可笑，原因就是，我发现我好像不止是喜欢他。”或许，更偏向于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体会的，“爱”这种东西。
说完最后一句话，熊静终于捂住脸，哭了起来。
书桐将杯子放进旁边的垃圾桶，伸手搂住了熊静。
“我多希望……早点遇见他，又或者……永远都不要遇见他。”熊静已经哽咽得泣不成声，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书桐肩头。
书桐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不多时，她也红了眼眶。
……
晚上十点，宿舍。
“好嘞，饺子出锅啦！”格仁拔掉插头，端起热锅，踢掉拖鞋，坐到瑜伽毯上依次给张蕾还有熊静分饺子。
“我今晚真是把之前三个月减肥成果全吃掉了。”熊静拿着筷子，夹开饺子馅儿，三鲜灌汤的。她眼睛依旧有些红肿。一刻钟前，书桐带她进来时，格仁和张蕾就看出来了，不过都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叽叽喳喳煮水饺，吆喝熊静一起吃，好歹也分散了她的注意力，看着没刚才那么萎靡了。
“你偶尔也要犒劳一下自己吧？最有效的减肥办法就包括偶尔吃这么一顿。”张蕾往饺子上淋辣椒油，“在减肥理论方面，我是专家。”
“书桐我们开吃啦，就不管你了。”格仁端着碗坐下来。
“嗯嗯，你们继续。”书桐坐在桌前，啃苹果。
“吃不饱的话，我继续煮啊。”格仁说。
“你天天吃这么晚，不长胖啊？”熊静问。
“还好。”格仁想了想，“我家都靠近甘肃新疆那边了。虽说全国都是用北京时间，算起来还是有时差的。我们那边都是看完新闻联播之后再吃晚饭。去年冬天我去我舅舅家玩——他家在新疆——那边的小孩都是上午十点才上学呢，那时候天才亮。我弟弟高三，上午九点半出门叫‘去早读’哟。”
“那你毕业了要回家吗？”熊静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唇。书桐一直在一边看着，她现在的情绪比起刚刚在楼下要好多了。
“会啊，在这边还是不习惯。”格仁喝着饺子汤，一脸很满足的表情，“再说我比较喜欢北方男人。”
“那你工作找好了么？”熊静问。
“没，我回家要帮大伯看生意。”格仁往汤里又洒了点紫菜，“我大伯大妈是失独夫妻，在鄂尔多斯有家小客栈，说是要留给我。”
“张蕾你呢？”
“我打算考研，”张蕾戳着饺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书桐最好了，她是一门心思奔着拍卖师去的，又有温知淳帮她考虑一切。”
“我自己也要努力的。”书桐将苹果核丢进垃圾桶，“他的公司业务范围并不涉及拍卖。”
“哎，你那个拍卖准备得怎么样了？”张蕾问书桐。
“怎么又拍卖？那个比赛不是已经过了吗？”熊静不明白。
“不是上次那个比赛，不过跟那个也有点关系。”格仁解释道，“我们院领导看上次拍卖比赛反响不错，所以我们这届到大四了要准备一场校内拍卖，拍卖品说是向社会征集，但估计肯定都是老师啊，校友之类的拿出来。总之呢，下个月要搞一场拍卖，到时候咱们班总共三十二个学生都要上场，最后由老师打分，评出白手套。”
“白手套？”熊静又不明白了。
“象征拍卖师最高荣誉，能拿白手套的条件是一场拍卖专场能到百分之一百的成交率。咱们那个校内拍卖肯定不会这么要求啦，毕竟上那么多拍卖师，主要就是看谁表现最好吧，我觉得到时候拍出价和起拍价的比率越大，越有机会拿白手套。”张蕾说。
而等她说完，其他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书桐。
“看我干什么？”书桐觉得莫名其妙。
“到时候白手套肯定是你。”熊静和格仁异口同声。
“孩儿们，全班一共三十二个人呢。”书桐提醒道。
“谦虚过头就是骄傲啊，宋书桐同志。”虽说让她不用洗碗，但熊静还是拿着碗去了洗手池，“谢谢格仁款待啦，我要回去了。现在几点了？”
“快十点半了。”
“那我得赶紧下楼了。”熊静把洗好的碗筷放到格仁桌上，拿起外套和包包。
“我送你下去，顺便打水。”书桐提起热水瓶，“这么晚了，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去吧，速度快点。”
“不行，我的发型会被风吹乱的。”熊静拉上门。
“这大晚上的看不清啦。”书桐晃晃她的车钥匙。
熊静抿着嘴唇笑，搂住她的胳膊，“那咱们快点快点，冻死我了。打底袜一点不抗风。”
到了楼下，书桐在一排停得乱七八糟的自行车里找她自己的车。然而看了两遍都没找到她的那辆苟延残喘的自行车。
“你是不是忘了停在哪儿了？教学楼？图书馆？食堂？”熊静在旁边裹着衣服。
“没啊，昨天去拿快递我还骑车来着，就停在这里了。”书桐站在花坛旁边。
“那就是被人偷了。”熊静笃定道，“旧的也能卖钱啊。”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不找了不找了，明天再说。”书桐心知肯定是找不到了，“我送你回家。”
“怎么还能让你送。”
“没关系，我现在感觉自己男友力max。”
“算了吧，有力对温知淳使去。”熊静笑，把衣服扣子扣好，“你回宿舍去吧，我这就回家，没十分钟就到了。再见——快上去。”熊静把她往门禁推，“回吧回吧，拜拜~~”
书桐还是站在大门口瞧着熊静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然后一边回宿舍朝楼上走，一边打开手机跟温知淳聊天。
“我的自行车不见了。”
“被偷了？”
“应该是。虽然不怎么值钱，但是陪了我这么长时间，好舍不得。”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天买。”
“算了，都快毕业了。”她想也没想，“说起来，都还没人用自行车带过我呢。”之前倒是经常看到情侣一对一对的，男生带着女生。
语音发出去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撤回。希望温知淳没那么快点开。
她其实很明白，自己和温知淳在一起，并不算校园恋情。所以其他同校情侣那样一起泡图书馆，一起上选修课，一起吃食堂，一起听讲座的事情在她和温知淳来是不可能的。她也从来没有跟温知淳要求过这些，唯一坚持的可能就是穿情侣衫了。不管怎么说，除开学校，她不管怎么肆意，温知淳都是由着她来。
在另一方面，由于她正处于学校到社会的过渡阶段，而温知淳已经在商界沉浮多年，所以大多时候是她有什么问题就问温知淳。温知淳除了恋人的角色，也扮演着循循善诱的前辈角色，工作上教她怎么找实习怎么处理同事关系，生活里带她健身爬山玩陶永远都在尝试新的领域。
“今天我遇见熊静了。”她立即又发了一条语音。
那边缓了一会儿才回道：“晚上么？”
“嗯，我带她回宿舍蹭了格仁的夜宵。”书桐松了口气，只要话题转开就好。
“对了，明天市中心有国际画展想去吗？”
“去！”
……
第二天早上，八点。
秋日初升的阳光灿烂而刺眼，宿舍楼里不少人都晒出了各种颜色的被子，而格仁和张蕾还在睡。
书桐轻手轻脚换衣服洗漱完，拎着背包出门。温知淳刚刚来了消息，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书桐几步跨下台阶，匆匆跑向大厅，掏出饭卡刷门禁，再抬头一看——
温知淳一身帅气的阳光休闲运动装，长腿跨在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上，拍拍后座。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