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金灵芝挡在了马车前面。
车已经停下了,她也慢慢地走了过来。原随云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伴着笑声直直落在了金灵芝耳朵里。当下,她的脸色便白了白。
“舒窈姐姐,我可以上来吗?”金灵芝喏喏地开了口,往日里骄横跋扈的金家凤凰此时却带着犹豫踟蹰,小心翼翼地站在车辕旁。
秦舒窈轻叹了一声:“你既是来了,就上来吧。”
一般的原随云冷了脸,听着金灵芝上车的动静,他漫不经心地摊开了一本书,手指附了上去,细细品读起来。
他这番姿态,让上了马车的金灵芝眼眶又是一红。
秦舒窈却像是没看见这痴情少女负心汉的一幕,温柔地给金灵芝倒上了一杯水:“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跑出来,要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金灵芝就着茶水狠狠灌了三四杯,气虚道:“不会的,我这不是安安全全地找到你们了吗?路上除了几个不长眼的,也没遇上什么事。”
原随云嘴角嘲讽地扯了扯,手下缓缓翻过一页。
秦舒窈眉眼婉转,柔声道:“那是你运气好。”
她轻轻地将糕点果盘摆到金灵芝面前,笑道:“慢点。你瞧你,就是没遇到坏人,这一路上想来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呀,做什么要一声不吭离家出走?”
金灵芝两颊红了红,掩耳盗铃似的伸手抹去了嘴角的残渣,道:“行走在外肯定不比在家舒服,我就是任性些,奶奶也不可能真的不管我,哪里就吃苦了?舒窈姐姐不也行走江湖,还有了偌大的名声,我也行的!”
原随云冷笑了一声。
金灵芝脸上腼腆的笑意便又消失了。她低垂着头,手里的糕点已经被捏的粉碎,零零散散落了她满袖。
秦舒窈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事不关己地给自己挑了一个桃花酥。
金灵芝的小心思实在是好猜得很,无非是嫉妒而已。
她觉得秦舒窈一个大家闺秀都能在江湖中混的风生水起,她这个自小习武的自然也行;而且,同样是离家出走,金老太太不过生场气,事后还是给金家其他人打了招呼,而秦舒窈离家出走,秦家现任家主、秦舒窈的大伯直接把她除了名。
两相比较,金灵芝自认现在的优势可比秦舒窈大多了。
如今,秦舒窈凭着击败石观音的势头在江湖中风头无两,身边又有原随云陪着,金灵芝自然坐不住了!
这些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呢?
原随云一清二楚,只觉得她愚不可及,小心思可笑的很;秦舒窈也一清二楚,不免轻叹她全是些小聪明,竟是半点大眼界也没有,也难怪原随云竟是半点也瞧不上金灵芝。
一时间,马车内竟是无人说话,只余马车行进时悦耳的叮咚。
金灵芝第一个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鼓起劲,抬头看向秦舒窈道:“有件事,舒窈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吧?”
秦舒窈挑了挑眉:“哦?什么事?”
金灵芝抿了抿唇,笑道:“海外史天王,向朝廷请求和亲呢。”
“那个海寇?”
“什么海寇?舒窈姐姐可不能再这么喊了,朝廷给了册封的,正儿八经的海上无冕之王。”金灵芝噗哧一声,笑了,“陛下还准备挑选人选册封公主,嫁给他呢。”
秦舒窈看着笑颜如花的金灵芝,眼底已是不耐:“朝廷昏聩,灵芝欢喜什么呢?”
原随云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转头面向了两人:“舒窈,你瞧,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又怎么能勉强我?”
他这句话,就像一柄刀,一刀刺入了金灵芝心里,将她伤的鲜血淋漓。她就像是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又被拉到大街上供人指点一般,羞惭、绝望,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秦舒窈看着趴在桌上大哭的金灵芝,淡淡道:“灵芝是好意呢,她是想告诉我,国家大事,深明大义的秦家把我推出去了,是不是?”
金灵芝的哭声一顿。
而原随云却是冷冷笑了一声。
济南风雨亭
苏蓉蓉正和黑珍珠站在码头上,两人似乎聊得很投机,两女相伴,就是那匹脾气很大的马儿也不免乖顺地依偎在她们身边。
而风雨亭内,楚留香和南宫灵面对面坐着。
昔日的好友,如今即使是对立,气氛也并不恶劣。
“你已知道了,是么?”
楚留香点头:“任夫人都已告诉我了。”他停了停,叹道:“你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南宫灵也点了点头:“在原随云逼我带你去见我义母时,我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楚留香惊愕道:“原随云?”
“是啊,就是他。”南宫灵把玩着手里的琉璃杯,平静道,“他不想你跟着秦舒窈,就让我带你去见我义母,把你拖在济南。”他看向楚留香,苦笑道:“很可笑,是不是?可就是这么个可笑的理由,我就不得不自掘坟墓。”
楚留香默然半晌,叹道:“那么如今你不走,等在这儿,是已准备随我去认罪了?”
“认罪?”南宫灵冷笑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随你去认罪?我就算杀了任慈,但那也不过只是为父报仇,父仇不共戴天,江湖中有谁敢说我的不是?”
楚留香失声道:“你已知道了?”
南宫灵凄声笑道:“任慈以为能瞒得过我,你难道也以为能瞒得过我么?”
楚留香长长叹了口气,缓缓道:“就算你这么做,真是为了要报父仇,手段却不该如此残酷,更不该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南宫灵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你以为那些人是我害死的?”
楚留香惊讶道:“难道不是?”
南宫灵冷笑道:“自然不是。写信给他们的是秋灵素,毒死他们的是天一神水。而我只不过是给任慈下了毒,而那毒却绝不是天一神水。”
楚留香骤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轻叹息着道:“但你肯定知道凶手是谁?”
南宫灵笑道:“若我告诉你,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楚留香没有接话,反而道:“是石观音。”
南宫灵脸色一变,还未开口,就听楚留香道:“而你是石观音的儿子,我说的对吗?”
南宫灵面色变得铁青,仰首笑道:“楚留香啊楚留香,这些也是秋灵素告诉你的?”
楚留香道:“凶手是石观音,本是我的猜测,而任夫人证实了这一点。至于你与石观音的关系,倒确实是任夫人告知我的。”
南宫灵的脸色带上了苦闷,后悔道:“早知如此,我也该给她下毒的。”楚留香刚想说什么,就听南宫灵语气恶狠狠地说道:“不,凶手是秋灵素!”
“你们在说什么?”走过来的黑珍珠警觉道,“我刚刚听见你说凶手?害死我父亲的是谁?”
南宫灵笑道:“是秋灵素。”
楚留香却道:“我还未查明。”
黑珍珠狐疑地瞧了瞧一脸思索的楚留香,看向南宫灵道:“你说是秋灵素,那她在哪?”
“她?”南宫灵看向楚留香,道,“这该问香帅。”
楚留香苦笑:“秋灵素就是任夫人,但是,任夫人已经自尽了。”
黑珍珠一头雾水:“那你们在争辩什么?究竟凶手是谁?”
南宫灵冷冷道:“我说的是实话。但怜香惜玉的香帅已经相信那个香消玉殒的美人了。”
这回,就是黑珍珠也不免有些怀疑地看向了楚留香。
楚留香苦笑道:“若你说的是真的,我实在想不明白秋灵素又为何要那么做、为何要那样与我说?”
南宫灵看向楚留香的眼神是讥笑的,却只道:“我只害了任慈,就是我义母,我也没有下手。连她,我都放过了,那你说,我又为什么要害死那几个素不相识的人?”
神水宫外
秦舒窈顺着小溪缓缓走着,水蓝色的裙裾扫过溪边的草木,逶迤地拖出一地芬芳。她的身后,原随云执着一把折扇,不急不缓地跟着秦舒窈。
两人走在林间胜似闲庭信步,但他们后面,金灵芝却是略显狼狈地走着,偶尔被枝桠绊住脚,便会发出些许抱怨。
眼见着小溪到了源头,一片颇大的水潭已能称为湖泊,有小舟轻轻地从湖水尽头而来。
船上有着两个女子,都穿着银色的衣衫,在夜间的月光下,像是山林的仙子。
她们看见了岸边的秦舒窈等人,划桨的女子站了起来,和原本坐在船尾的女子交流了几句,便对着岸边喊道:“哪位是秦姑娘?宫主只邀请了一个人。”
秦舒窈脚尖轻点,衣袂翩翩,便如一片轻鸿随风而起,轻轻地落到了小舟上,她对着船上的两名女子笑道:“我是。”
小舟调转了头,又渐渐远去了。
岸边,金灵芝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原公子,我们呢?不进去吗?”
原随云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般,寂寥的眼眸望向秦舒窈离去的方向,他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片刻后,林间便走出了一名男子。
“公子,请随我来。”
金灵芝吃惊地看着来人,有些惊喜道:“丁枫?你怎么在这?”
丁枫头也没抬,恭敬地引着原随云。
金灵芝脸上便闪过了一丝懊恼。自从那日失言,原随云便再也没理过她,如今,连丁枫也不理她了?
金灵芝气恼地跺了跺脚,才想跟上去,就见丁枫笑着回头道:“金姑娘,你最好还是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