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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四十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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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水榭后处寻到马,方小花的枣皮儿低头啃食着岸边肥美的水草,那御瑕看来已经吃个滚饱,正半立于水中,伸颈探头向密林深处厮牙磨口,呼吐吐喷着气儿。

荒天暗地,马比人精,张莫问示意方小花将两匹马牵住,自己涉水上岸,拨开泅草苇芦,摸入水榭后那片密林。高天黑土,这林中没有什么声响,暗沉沉再向前踩,未出几步,已变成一滩灌木,拔起身一看,竟豁然开朗,月色下,重新站到开阔的水边。

湖波浩荡,远近处皆是连片的散岛,大大小小,树影繁盛,一蓬一蓬。

其间一屿,圆顷中正,茂林环蔽,当中华光弘蕴、七彩琉璃,竟是一座宝塔!

塔顶瑞祥,琼楼玉宇,一颗夜明宝珠精光流烁,与皎月星辰争辉,煞是夺目。

这佛光宝相,万圣天宫,说近不近,只能隐约相看,说远不远,仿佛能听见随波逐流的梵音,低沉咏唱。

太湖之北……

张莫问回想起由古苏来时道路,惊觉此乃贲华琉璃岛!

那琉璃宝塔中的法会,还在继续着!

他心下倒松一口气,最危险的所在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此刻一时半会儿,追兵也不会在贲华岛四面近处相寻,然他转念替古苏那边更加焦心,当即回头奔出林子,与方小花拍马便往古苏赶回。

路上他问方小花:“你平时与和治还有守月他们怎样联系?”

方小花催马道:“哎呀!还得通知他们!”

“不可!”张莫问沉默一下,说道:“……那些黑袍侍卫个个都不是善茬,我只怕他们细细排查起来,牵连到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方小花认真思索片刻,道:“我这几年随师父走南闯北,多不在寺中。和大哥只要人在古苏,定不忘叫我去哪里好吃好喝,有时守月姐姐也来,顺顺……顺顺如果有空闲,也是我去飞花阁将她喊出来……”方小花此时哽咽作声:“和大哥总是直接让酒家食肆中出个伙计来找我……我实在想不出从云极寺那里会牵出谁来……要坏事,还是坏在飞花阁……”

“是吗……”张莫问听完,想想自己这边:“我刚从蜀山回来……平时联系的也小心……”他心中其实隐隐担心起凌家之前在盐纲公所帮他出头的事情,若是曹公公手下查到这条线去,盘问盘问,由此连累上守月,可就遭了,但陆高朗对此事未及细说,自己也未及细问。

张莫问一时又胡思乱想起来,竟有些发慌,恨不得调马回头,去太湖寻和治、守月二人,又恨不得干脆径跑去凌家布坊,也许他两人久久不见张莫问他们,已转回古苏也说不定。

“……小花,他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了。”张莫问安慰方小花,也安慰自己:“我们先看看云极寺的情况,然后回临枫堂,见到我师父,再作打算。”

“好!”

两人一路还是寻着各里小道,不久奔马来到古苏城西门,哪想城门大开,守兵慵懒,也难怪,今宵端午佳节,适逢万舫大会,举世歌舞升平,守城门的心中怒气颓气怨气自然不在话下。

门洞中几人歪撑着长矛,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看来是刚换了岗,还有漫漫长夜要熬,今晚江南十三大城均通宵不闭,乐了夜游的,苦了看门的。

张莫问与方小花两人牵马,低眉顺眼穿过西门厚厚的拱道,毕竟古苏现下跟个空城一样,能出城的全出城了,门前二十里,门后二十里连只鬼都看不到,守兵几个勉强瞟眼打量了他们,这时方小花早将袈裟佛珠拿下,只穿一身普通僧衣,斜带斗笠,昏昏暗暗里也看不出是和尚还是秃子,守兵在他们身后吐着口水肆意哄笑道:“呸!太湖上没找着花姑娘赖!还是回咱唐眉河找小娘子哩!”只当他俩是今夜众多不得意的浪荡子。

张莫问和方小花两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哪还有空和这几人置气,全当啥没听见,入城后也不敢直接从面前笔直的大街一气奔到云极寺,就捡第一条小巷右转,先向南跑马,再往东,到了城中集市广场向北去云极寺大门打探。

“莫问哥,守城的什么都不知道哩。”方小花在马背上轻语道。

“唉……”张莫问愁叹一声,但被“嘚嘚”的青砖上马蹄声掩住。

侥幸入城反使他心中更加沉重,曹公公的侍卫在州府肆虐,连当地官爷衙役都不屑通报一句,这些穿黑袍的虽不愿将曹公公遇刺一事广而告之,但只怕还是因为平日无法无天、独断专行惯了,凡事全要用那私刑伺候,暗地里不晓得作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容不得多想,前方已是城中集市空场,转左就能望见云极寺正门。

平时熙熙攘攘的诺大地厂,现下空无一人,黑洞洞连盏灯都没有。

空气很凉,青石板泛出露水的湿冷。

两人在背面街角下马,将两匹马同栓在一颗小树上,接着贴墙蹭壁,掩在广场围墙边高树矮灌中,转过去一看,方小花忍不住喊:“怎么了?!”

千年古刹内,前院无声无息、漆黑漆黑,后院深处却灯火窜动、人影绰绰。

两人再沿墙边一直从树影中小心摸过去,只见寺院大门紧闭,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方小花这就要跑过街去推推门,张莫问也已经准备冲过街直接翻墙了,突然寺门竟吱吱一声开了条小缝,两人都吃一大惊,具倏身藏回灌木丛中,再抬眼看,却是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和尚挤了出来,弯眉圆眼,光头光脑,手上什么都没有,小和尚左右看看,四里无人,寂静一片,就沿寺前街向西城门方向滴溜溜跑去。

“……虎澈?……虎澈?!”方小花心中大喜,又不敢大声喊叫,便轻唤两声,见小和尚没听到,便探身去追。

这不是方小花的小师弟么?张莫问这才认出,多年前的扫地僧啊,屁颠颠喊着“方家哥哥”“方家哥哥”,圆头圆脑,奶声奶气,舍不得吃米糕,这么些年过去了,还是没个扫帚高。听和治他们说,方小花很疼爱这个师弟,这小和尚五岁多时咬字咬不清楚,寺里可是真要打算把他调去扫一辈子地了,方小花便成天里一个字一个字将几大本佛经都教他念过。

方小花刚走出树影,前方“咚”一声闷响,张莫问猫腰跟在后面被他的身形挡住视线,本能地一把将他拖抱回暗中。

“小东西!往哪里跑?!”一个很凶横的声音传来。

小和尚捂着额头不说话。

“娘的!撞得老子膝盖都要碎了!”那个声音又道。

这声音听着极其变态,像一个成年男子被老娘惯坏了,却在媳妇面前叫嚣作态般令人恶心。

张莫问和方小花两人抬头,哪里还反应的过来,街上正站着两个披黑袍的人,他们的长袍都纹着暗色的花样!

这些线纹在月光下不会反光,真像是诡异的疤痕。

那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也矮不到哪里去,皮肤白净,正揉着自己一条腿,横眉竖眼瞪着小和尚。

高的那人竟是认识的!

正是傍晚时分,张莫问在官道上瞧见的那个领头刀客。

现下近看此人,依旧宽眉宽面、古铜皮肤,只是面容朴实得好似个庄稼汉子,他左手拎着虎澈的后衣领,已将小和尚提了起来,正满目鄙夷地盯着身边那个白净青年,脸上忍不住的厌恶,却只不动声色道:“内间像什么样子,能让个娃娃跑了……”

那白净青年面现冷笑,刚要反唇相讥,宽面汉子闪电般从腰间抽出长刀,一刀捅穿了小和尚的胸膛!

虎澈哼都没哼一声,头颅一瞬间即耷拉下来。

抽刀,血喷在白净青年的脸上胸前,他惊恐万状,双眼圆睁,直楞楞盯着近在眸前的巨大血洞,耳中只回响血水滴沥沥溅在冰凉青石板上的/呻/吟/,宽面汉子平静地看着他惨白的脸、颤抖的唇,直到他扑在路旁大口呕吐起来,才将长刀在小和尚的尸体上擦净。

“废物……”宽面大汉眉梢微挑,在黑暗中显出几分乐意。

“……齐公子,我们还是一同将东面院墙也巡视一下?”宽面汉子走上前轻巧问道,那青年战抖抖赶紧跳将起来,抹脸擦手,低头收眼紧随着宽面汉子往寺院东边走去。

虎澈的尸身一团稀泥般摔在地上,踢到路边。

四下没有声息,只剩张莫问倒在灌木中死死捂住方小花的嘴,狠狠压住他不让他去送死。

两人眼泪流作一团,张莫问自己将嘴唇也咬破了。

远处马蹄响起,三五快马从寺前街东头跑来,少顷,又有七八匹马从寺前街西头跑来,两股黑袍人追到云极寺宽面汉子前,下马,行礼,为首几位即站在一处交头接耳,向其嘀咕汇报着,宽面汉子听了几句,忽将眉一皱,道:“去里面说。”

这股黑潮便直接推开云极寺寺门,连人带马踩踏进去。

这时两人背后,灌丛树影里,突然有人闷声一喊:“张莫问!”

那声音不大,张莫问和方小花二人听来却如同惊天炸雷一般!

方小花一个翻身从地上撑起来,野兽一样扑上去,掐住那人脖子死命地按,都要按进地里!

那人竟一下就翻了白眼,开始吐舌头!

“小花!松手!——”张莫问扑到方小花身上,哑着声喊他,抱住他肌肉贲张的浑圆臂膀拼命朝后拽:“这是我师兄!是我师兄!”

方小花死掐着忽将手一撒,呆呆往后一坐,张莫问跟着一齐倒在后面,赶忙蹬着爬起,去唤那来人:“冒仁!冒仁师兄!张冒仁!”

张冒仁差点儿就死了,捂着脖子倒在草上,咳了半天缓过劲来,半晌才道:“莫问呐,你真的出事啦……?”

“师兄……师兄……”张莫问一听,忍不住眼泪哭了,一言难尽啊。

“唉……”哪知道张冒仁叹的这口气,比张莫问的苦还要悠长。

“师兄,你怎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张莫问将他扶起,靠住墙根,几年不见,张冒仁更胖了。

“俺来找你啊……!哎呦,哎呦哎呦……”张冒仁扶着自己脖子,被勒得够呛呐,一说话就疼到快散架了。

张莫问更是奇怪,睁着泪眼,道:“师兄,你,你找我干什么?”

“……莫问呐,你,快走吧,不要回临枫堂了……”张冒仁气喘吁吁,犹犹豫豫,还是将话说了。

“临枫堂怎么了?!”张莫问心如刀绞,完了,我将临枫堂祸害了,我将师父祸害了!

“临枫堂还能怎样……”张冒仁却哼一声:“……你还不快走,他们要拿你报官去呐……”

“……报官?谁……谁要拿我报官?……”

“……红叶师姐。”

张莫问定在当场,泪都停住了,不会的,红叶师姐怎会……?!

只听张冒仁虚弱道:“……二师兄劝了几句,你也知道,二师兄是个……没用的,小师姐怕你连累陆家,连累临枫堂,要伏下人手,将你回来时,在马厩绑了……师姐心中吃了秤砣,二师兄最后也就作罢……”

什么……红叶师姐要绑我……?!……陆温纶还劝了几句?!

“那师父呢?!师父怎样说?!”张莫问急道。

哪知张冒仁竟自己唔唔哭出声来:“……莫问呐!师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师父一句话也没有说?!

张莫问一屁股坐回地上。

师父一句话也没有说……

许久,张冒仁擦干泪,将散落在地上的两个包袱裹划拉到怀中,他左右摸摸,将一个递给张莫问:“莫问,这是你之前留在堂里的东西,俺给你收拾收拾,带来了。”

张莫问麻木地抱在手上,无非一些洗干净的旧衣服,自己初到临枫堂时,何止两袖清风,简直连袖子都没有,只剩下风。

到底师哥张冒仁一番心意,张莫问见他自己也一个包袱,忙问:“师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张冒仁笑笑:“……俺回老家去,这地方俺不待了……”

“师兄!……”张莫问心中难过,非常感激张冒仁却又对不起他,说不出口。

“唉呀……不是地……是俺自己要走……俺还是回家种种地,陪陪老娘,然后叫俺老爹给俺在镇上找个看家护院的教头什么的,俺功夫还是好的……”张冒仁笑着对张莫问说,又烦恼道:“你还担心俺做什么,俺看这城马上就要围上了,俺还能直挺挺走出去,你两人……”他伸头去看方小花,方小花一人不言不语坐在黑里:“你和这位小师父怎么出去么?”

张莫问回头看看方小花,而虎澈的尸身在长街上还没有收。

张冒仁见张莫问不说话,又压声对他偷偷道:“莫问呐,不是俺催你们,临枫堂那边等不到人,定是要先去报官的……临枫堂要是报了官,那可就不是小案子啦,这城就真个要箍成水桶!现下不跑,就真跑不得了!”

张莫问点头,在张冒仁耳边低语几句,张冒仁一把抓住他的膀子,终还是叹道:“唉呀……俺第一天看见你,就知道你专是要闯祸的……”

张莫问拍拍师兄的肩膀。

“小花……”张莫问过去喊他,方小花一动不动,像痴呆了一样。

“小花,咱们马上冲出城去,这个,你要放好。”张莫问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用牛皮夹住,牛皮夹很有年头了,上面压着花,磨得油光光锃亮。

“是顺顺的……”张莫问又道。

方小花听见顺顺的名字,微微偏过头,用空洞洞的眼神来看。

原是顺顺当年在飞花阁卖身的银票,张莫问这么多年一直贴身带着。

“你收好,我这里还有几张别的银票,咱们分开放。”方小花又缓慢慢将头回过去,任张莫问将这个牛皮夹子和同那张薄纸,连拉带塞放入他胸前衣兜中。他不哭不闹,不痛不伤,只麻木地坐在那里,好像连知觉都失去了。

“小花……”张莫问摸摸他的光头,方小花高大的身躯犹如泥塑。

“我去把马牵来。”时不可待,机不可失,张莫问看看张冒仁,便向背巷街角栓马处小心翼翼挪去。

方小花原是不想活了。

他脑中轰轰隆隆,隆隆轰轰。

他觉得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也不需要再站起来了。

佛祖一定在骗他,他什么坏事都没做,却一夜将十八层地狱都坐穿了。

方小花听到跑马的声音,该来的总是来了,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我已经死了!

“小师父!”张冒仁浓重的口音从他耳畔传来。

你还没有走吗?

“小师父!快走吧!”张冒仁又喊。

去哪里啊……我哪里也不去了……

“方小花!”他突然听见张莫问在喊他,声音那么远,那么空旷。

莫问哥……你去哪里了?!

莫问哥……

我好害怕……

莫问哥……

救救我……

“方小花!”张莫问又喊。

方小花寻声望去,他还坐在草中,张莫问却骑着白马,径直站在寺前街上,云极寺洞开的大门如一张獠牙的巨口,张莫问看着他,对他笑。

方小花回过神来,却浑身虚脱一般,扑在地上:“莫问哥!——”

他哭喊着向张莫问那里爬。

“莫问哥!——”

张莫问总是欺负他。

“小师父去不得啊!——”张冒仁拖抱着方小花几乎要和他扭打起来,方小花还在挣扎,张莫问已绝尘而去。

“莫问哥!——”方小花凄厉惨叫。

“小师父!你不能去哇!——你去了!谁给你师弟收敛尸骨!你去了……哎呦!”张冒仁被打了一拳,他捂住脸继续扑在方小花背上喊:“你去了!谁给武顺顺坟头上香!以后谁去她坟前和她说话!——小师父!小师父!!!你可不能让莫问白去送死啊!——”

方小花一愣,眼泪排山倒海。

这时,云极寺东处波澜界大殿上突然窜出一个巨大的黑影,如鬼神下凡!

张冒仁和方小花大惊看去,那黑影已来到大殿殿顶正中,佛瓦扑喇喇被它踩得飞蝗般踢射而出,寺院中更是火光凌乱,人马嘈杂,大乱一团。

流火一晃,照出那巨影的眉眼,竟是张莫问将白驹御瑕骑上了房!

那马站定,俊鬃扬逸,赤面炯炯,于大殿顶端立身而起,前蹄飞蹬,不住嘶啸长鸣,直传千里。

下一刻,整个古苏城只听得张莫问一声朗彻的怒吼。

“来呀!狗官!来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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