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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倾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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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数月,我再一次见到泠崖。

他穿着一身玄青色的战袍,挺拔的身姿被层层坚硬的铠甲所覆盖,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手掌中缠了几圈缰绳。背后是黑压压的禁卫军,□□手一千,步兵一千,骑兵一千,整整三千人,将夏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身上隐忍沉积的帝王之气,像是无形里升起的涅槃之火,只那么神色威严地沉默着,也能感觉到空气里四溢开来的压迫感。

见惯了他平日里和煦的模样,乍一眼看到他这身戎装打扮,恍惚间还觉得是一位陌生人在眼前。我再仔细扫了一圈大门外的阵仗,竟没有看到叶风暄,当下心里便是一急——他去了哪里?难道半路遇到什么差池,竟是没能将虎符交给泠崖?若真是如此,这一仗,恐怕只会凶多吉少。

夏侯伯骥擒着竹醉夫人,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见到泠崖,挑起下巴气定神闲道:“大王如此大动干戈,不知所为何事?”

泠崖看见竹醉夫人仍然红肿的脸,眉毛不易觉察地一紧,但随即又隐去,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冷冷道:“宣。”我却看清他的掌心紧紧攒住,连指甲盖都泛了白。

左边的一名将士应声驾马出列,展开一卷薄绢文书,朗声道:“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天子率之下群臣也,群臣奉之上天子也,未闻以臣子之位挟天子而制天下也——”

洋洋洒洒,却是一篇声讨夏侯伯骥的檄文。言之凿凿,字字铿锵,将夏侯伯骥历来的罪状悉数抖出,条条都是掉脑袋的死罪。

檄文宣读完时,府中亦有上千人马有条不紊地排出了阵型,与三千禁卫军相向对峙,剑拔弩张。

泠崖淡淡道:“夏侯将军,虽然你罪恶滔天,但孤念你在朝多年,尚有苦劳,今日若你认罪伏诛,孤可以留你全尸,保你府中家眷的性命。”

夏侯伯骥死死扣住竹醉夫人的小臂,长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大王本是胸有大志之人,这近三年来,却要扮作无心朝政的昏君,哈哈,瞒得微臣好苦!微臣自认识人无数,竟栽在大王手上,看来论心机论狡诈,微臣远不及大王的十分之一!”

“兵不厌诈。夏侯将军,您征战多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泠崖眯起眼,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狼。

“好一个兵不厌诈!”夏侯伯骥扯过竹醉夫人挡在身前,恨恨道,“微臣也实在是没有料到,大王竟然耍些下三滥的手段,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竹醉夫人已然没有什么力气,像一个人偶娃娃似的任夏侯伯骥推来扯去。泠崖看在眼里,目光却是一凉,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放了她。”

“两年前大王答应了这门指婚,此后再未与阮竹醉有过半分瓜葛。微臣还当真以为大王是忍痛割爱。”夏侯伯骥睚眦尽裂,“现在看来,原来大王始终耿耿于怀,未能忘情。”

“少跟孤废话!”泠崖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光,“孤以为夏侯将军是个爽快人,却没料到这般婆妈。若你认罪,孤只带你一人走;若你不认罪,孤势必踏平整座将军府!”

夏侯伯骥并未着战甲,也没有兵器在手,若是一声令下,在场的□□手随时都能将他射成刺猬。但是他偏偏用竹醉夫人做人肉盾牌,赌的就是泠崖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战火一触即发,他也丝毫不慌乱,道:“自古江山美人不能兼得,既然大王执意如此,微臣只能奉陪!”语罢五指一用力,企图让竹醉夫人出声扰乱泠崖心绪,但平日里连吃个药都皱眉头的竹醉夫人却死死咬住下唇,闭着眼睛硬是不出声。

泠崖再也看不下去,怒声喝道:“住手!”

夏侯伯骥朗声道:“大王喜欢谈条件,那微臣也给大王开个条件。若大王即刻退兵,微臣定将阮竹醉好好地交到大王手中;若大王不肯退兵,那微臣就先用她的血来开开杀戒!大王以为如何?”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阮竹醉到底是泠崖王图霸业路上最大的一道坎。

我看见泠崖咬紧牙关,额上青筋暴起,握着缰绳的手气得直发抖:“夏侯伯骥,你若敢伤她毫发,孤必杀你满门、灭你九族!”

夏侯伯骥仰天大笑:“阮竹醉是微臣之妻,也属满门之内,那就不劳大王动手,微臣先自行解决!”说罢就要痛下杀手。

泠崖大喝一声:“慢着!”

夏侯伯骥抬起头来含笑看他:“莫非大王心意有变?”

泠崖忿恨地看着他,半晌无话,忽而目光一转,长长久久地落在阮竹醉身上,冰冷瞳仁中泄出少有的柔和。

而她尽管鬓发散乱,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一片狼狈,唇边兀自有蜿蜒血迹,却也那样温柔地看着他。

沉默,就已是最美的情话。

两军对垒,此刻却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泠崖终于沉沉开口道:“孤——”

话只开了个头,竹醉夫人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霎时染红了半边白色衫子,像是寒冬雪地里绽开的朵朵腊梅。

夏侯伯骥大惊,手一松,竹醉夫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泠崖身前的两名影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两支羽箭,夏侯伯骥侧身一躲,离竹醉夫人便有了三步之遥。另两名影卫迅速上前筑起人肉盾牌,眨眼间就抱着竹醉夫人躲入了长廊之中。

而泠崖此刻再无顾忌,抬手下令:“放箭!”第一列□□兵的两百支羽箭齐刷刷射向夏侯伯骥,不过他身边也迅速围上数十个拿着盾牌的士兵,将他护在中间,羽箭全都射到盾牌上,没有伤及他。但是第二轮第三轮的□□接连不断地射来,盾牌阵很快被打开一个缺口。当然夏侯府的亲卫军也不甘示弱,开始反攻,同样一排排□□射出,更多的士兵从府中涌了出来,门外的步兵和骑兵齐齐压上,两军就此开战。

一片混乱中,我绕着长廊一路小跑,避开满天乱飞的箭雨,双膝一软,跪在被救下的竹醉夫人身边。

情况很不妙,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吐血?我弯下腰,正要给昏迷过去的竹醉夫人诊脉,大地忽然轻微地震动起来。

马蹄声飒飒,兀自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远远望去,千军万马扬起数丈的烟尘。为首一人骑着黑马,身板笔直,袍角飞扬,一手掌握缰绳,一手举过头顶,握着件小小物什,朗朗声音再熟悉不过:“三军听令!当朝镇远将军夏侯伯骥,私募党羽、意图谋反,即刻拿下,就地伏诛!”

叶风暄终于来了。

他身后是整整五万名乌颐城内禁卫军,须得两枚虎符合二为一才能调动。

看见他平平安安地出现,我心里蓦地一软,大石落地。

兵力悬殊,泠崖又早就知道了夏侯府的平面布局,各处出口都有重兵把守,完全是瓮中捉鳖,让夏侯伯骥插翅难飞。

禁卫军不费几下功夫就闯进了府中大门,院子里一片鸡飞狗跳。再一转眼,泠崖不知何时下了马,手执长剑,与夏侯伯骥单打独斗起来。夏侯伯骥虽然久经沙场,但臂上已经中了一箭,动作也没那么灵光,反而是泠崖,眼里杀气腾腾,势如破竹。

我见到叶风暄带领的兵力迅速加入战局,而他也提了随身的长剑翻身下马,稍感放心,将竹醉夫人扶靠在长廊大梁边,伸手沾了点她袍子上的鲜血放在鼻下一闻,竟是一股腥臭味。

她中了毒。

我大骇,刚才只有夏侯伯骥接触过她,难道他竟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用毒?我连忙翻看了一下她的脸颊和脖子,虽然红痕犹在,但都未见破皮。究竟是怎么中的毒?

我轻拍她的脸,急声唤道:“夫人!夫人!”

就在她恍惚转醒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她坐在怡性斋里慢悠悠喝茶的模样霎时浮上心头。

我手一软,不可置信地问她:“那茶——那茶里…你服了毒…是不是?”

她虚弱地笑了笑:“樱落。”一眨眼两颗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我不愿成为威胁他的筹码…”

太傻了,实在是太傻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服毒啊!我扶住她的肩膀,感觉声音都变了调:“你服的什么毒?我去拿瓜蒂散给你,全都吐出来——”

她费力地摇了摇头,无力地抓住我,一声一声的唤:“陈漠…陈漠…”

我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眼前也一片模糊:“他很快就过来了,他很快就过来陪你!”

前院中,夏侯府的亲卫军叠了厚厚的一地尸体,还有一些在负隅顽抗。而夏侯伯骥被泠崖和叶风暄前后夹击,已是强弩之末,浑身是血,面目狰狞。

又交手了几十个回合,三人近身搏斗,几乎是进入了胶着的状态。叶风暄的剑术并非炉火纯青,猛然刺出的一剑被夏侯伯骥牢牢握住,掌心鲜血沥沥而下,几乎让叶风暄无法施力将剑拔出。

泠崖倏地大喝一声,一跃而起,趁夏侯伯骥与叶风暄仍在纠缠,长剑不偏不倚自他背后捅入,由前胸穿出。夏侯伯骥几乎气数已尽,重重跪跌下去。泠崖毫不犹豫,将剑刺得更深,抬手厉声道:“放箭!”这一次上百支的羽箭齐齐射中夏侯伯骥,彻底将他射成了针毡。他虽仍是怒目圆睁,却终于缓缓垂下了头,死状好不可怖。

府里头还是乱成一团,兵器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夏侯伯骥虽被斩杀,但他的残党倒是忠心,仍然奋战不休。

我见泠崖和叶风暄还要继续围剿其余党羽,嘶哑着嗓子奋力喊道:“泠崖——”

积压已久的大雨就在此时落了下来,势如倾盆,伴着轰隆隆的雷声,似要将天地撕裂。

巨大的滔天水雾中,泠崖“当啷”一声松开剑柄,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赶过来。叶风暄跟在他身后,身上的袍子被雨水打得透湿,睫上的水汽像迷蒙的烟云,湿漉漉的头发遮住了他原本的神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泠崖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与行尸走肉无异。他踉跄跪倒,一把推开我,抱住竹醉夫人,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声音哽咽:“阿竹,我来晚了。”

竹醉夫人秀眉一蹙,嘴里又涌出一股鲜血,染得泠崖满手皆是,此时已呈黑色,我便知道,毒已入骨,回天乏术。

泠崖大惊,抬起手想替她擦去满脸的血污:“阿竹!”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艰难开口:“她不愿让夏侯伯骥用自己威胁你,早就服下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不拦住她!”泠崖双目通红,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冲我嘶吼,“苏樱落,孤命令你现在立刻救活她!”

我被他这副暴怒的样子吓得够呛,心里十分自责,哆哆嗦嗦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竟然会服毒…”

叶风暄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脚下是一滩淋漓水渍,不卑不亢地沉声道:“泠崖,你冷静一点!”

竹醉夫人艰难地抬了抬手,泠崖马上牢牢握住,脸颊贴住她汗涔涔的额头,轻声道:“阿竹,我带你回宫见御医。你会没事的。”他要将她抱起,她却忽然动了动嘴唇,他便又停下,耳朵凑过去,“你想说什么?”

瓢泼般的雨声响彻天地,世间万物都模糊在一片烟雨中,可我还是能听见她微弱的声音,带着最后一丝柔情:“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她的脸已经毫无血色,眼神都开始涣散,望向某一处虚无,却笑得那样好看,如同万千朵优昙花瞬间绽放,“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泠崖抱紧她,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血里:“别念了。我等你好起来,好起来再念给我听。”

这是一个世间最绵长,最温柔的拥抱。

大雨被风吹进长廊,泠崖背对院中,盔甲上的雨滴汇成一串串的水珠流下来。他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湿淋淋一片,但怀中的竹醉夫人却连衣角都没有打湿,唯有眼角流过的水泽,亮晶晶地聚在她削瘦的下巴上,又顺着瓷白的脖子滑下去。地上的鲜血在雨水中晕开,很快就被稀释,雨声没有丝毫减弱,厮杀声却渐小。

安静片刻后,泠崖轻声唤她:“阿竹?”

半晌无声,只有哗啦哗啦的雨,如同哭也哭不完的泪,兀自不休。

泠崖已经了然于心,没再说话,一双手扣得指尖发白,一直在颤。低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贪恋地嗅着她发鬓的香气,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却有一大串眼泪跌进她的领口。

原来男人的眼泪也可以这样多。

我的心像是绞在了一起,别过头去不忍心看的一刹那,身边的叶风暄倏地搂过我,呼吸浊重而急促。

他的身上全都打湿了,整个怀抱都冰冰凉凉。可是无论何时,他总有办法让我安定下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拥住我,但我现在浑身都在发抖,唯一想做的,也是紧紧抱住他。

这一刻,这一生,我都想牢牢抓住不放手。

正因为见多了太多旁人的生死,而他还好好的活着,我也好好的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我贴紧他胸口,听见他的沉沉心跳,啜泣道:“都怪我,怪我没有听你的话带她出府,不然…”

他只是轻轻摇头,声音像是从万水千山的远方飘渺传来:“你没事就好。”

离文公三年五月十六日,这一场兵变快速而利落,离文公率队亲征,夏侯伯骥当场伏诛,乱党人马尽数歼灭,从此再无大臣专政,史称“将军府之变”。

夏侯府六夫人阮竹醉,亦死在这一天,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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