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风尽长歌 > 5 国破

5 国破(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医仙冢,妃不嫁 大概是爱吧 快穿之打脸金手指 魔教教主的夫人 就稀罕你祸害我 谁偷走了那双眼 水许传 如无意外 如魇随行 洛水之约

后来我常常后悔,早知那日当真是和阿澈的最后一次见面,就应该痛哭流涕地诉一诉离别的衷肠,把鼻涕眼泪都一股脑地抹在他那套值钱的衣物上,然后再赠个定情信物啥的叫他日后睹物思人,每每看到我送他的信物,就会想起翠台山中有个风姿绰约,不对,美丽善良的小姑娘。总之,哪个有智商的姑娘都不会傻到像我一样故作云淡风轻地拍拍屁股走人,还以为留给人家一个背影很潇洒呢。

想来老天也被我这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蠢劲儿给感动哭了,第二年又是暮春时节,竟然有两位小童敲响了药师谷的大门,送来两个做工精美的梨木礼盒,彬彬有礼地问道:“请问哪位是阿九姑娘?我家公子吩咐,务必要将这两盒桂花糕送到药师谷阿九姑娘的手中。”

当时我和玦晏刚好合力提着一桶水打算出去给后山的药田浇浇水,听到门外访客说的话,手一松,差点将水桶打翻。

开门的兮霖愣头愣脑道:“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阿九姑娘。”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欣喜问道:“是阿澈派你们来的吗?”

绿衣童子笑而不答,只道:“这位想必一定就是阿九姑娘了。我家公子的心意,还望阿九姑娘收下。”

我接过梨木礼盒,一开盒盖,便涌上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气。依然是四方格的布局,每个小格内各有四块淡黄色的糕点。

玦晏在一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瞠目结舌了半晌,才意味深长地打量我道:“看不出来啊,你竟然瞒着我们结识了这么有钱的公子哥。”

兮霖师兄笑嘻嘻道:“小十九啊,这是红鸾星动了。”

遗憾的是,我收这桂花糕,只收了三次。

十六岁那一年的初夏,几台华贵软轿停在谷口,从上面下来了数个衣着干练的青年男子,都是父君的心腹。他们进了师父的屋子,谈了很久。

门开时,师父看见站在门柱边上的我,于是招手道:“晴雪。”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

师父依然是往日里那副语重心长的口气:“今年中秋,便回宫过节吧。”

当时我就震惊了:“师父是要赶我出谷吗?”

师父的手搭上我的肩头,道:“到底是个公主,不能在山上过一辈子。明日开始,早课先不用上了,到我屋里来,画上一幅画当做给你父君的中秋贺礼吧。学了这十年,我药师谷的弟子,不能丢人。”

原来是父君想要把我接回去了。

我花了整整两个月时间,才画完那么大的一幅百鸟朝凤图,随后师父又指导我加强练习了两个月的长琴。我练得很认真,手指头上经常都是血泡。我想着,既然医术已经这么烂了,如果还不会点什么别的才艺,倒真是把师父的脸都丢光了。

八月初十,宫里派了人接我出谷。

兮霖已经成功研制出不少新药,听泉也许了人家,只有玦晏还是老样子,笑话我连回家还要哭鼻子。我冲他千叮万嘱,来年若是阿澈又送了桂花糕过来,一定要先替我收下,然后转交到宫里,千万别告诉那两个小童子我是个公主,因为没什么人愿意娶公主的。

当年的中秋宴,我便送了那一幅百鸟朝凤图上去,自己则扮了乐师,在一群莺莺燕燕的舞姬中奏了一曲《长风歌》。

我回宫这码事,父君很高兴,我却没什么可开心的。身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对我毕恭毕敬,动不动就下跪请罪,弄得我很扫兴。

以前总嫌在药师谷的日子枯燥无味,进了宫才发现,宫中的日子才真叫无聊。

次年春天,玦晏进宫来看我,手里提着两盒桂花糕。兮霖也来了,我简直要热泪盈眶,拉着他俩说了好多话。玦晏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聊了好久终于忍不住问我:“十九,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什么阿澈?”

我想也没想,毫不脸红地承认道:“是呀。”

兮霖轻轻咳了两声,道:“小十九啊,师兄早就跟你说过,公主的婚事,向来是君王说了算。所以你喜欢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父君给你挑中了什么人。你今年也十七岁了,可以许人家了,若是心里记挂着一个什么阿澈,以后成了亲,肯定是不痛快的。师兄是过来人,劝你还是早点放下吧。都三年了,他若真对你有心,不说过来提亲,至少会抽空来看看你吧?光送这些不痛不痒的桂花糕算什么。”

我觉得他说得在理,于是决定等到明年那两个小童再来送桂花糕的时节,一定要跟他们问清楚,阿澈究竟是谁,人在哪里,不能再让他俩送了桂花糕就走。他若是不能来找我,那么我可以过去寻他。

显然,我并没有那样的好命,可以等到来年的春天。

冬月里,宁国的军队突然攻了过来。

男人的预测能力就跟女人的识路能力一样不靠谱。当年兮霖师兄说七国这未来几年应当都是太平的,谁知才过了三年,萧、宁两国便真刀实枪的干上了;朝中的那些迂腐大臣说我大萧土地辽阔,想要攻来也是不易,谁知不过数月,宁国七王子带的兵便杀到了青州脚下。

听说这次带兵的不是宁国的常胜将军、五王子殷云骁,而是主动请缨的七王子殷君泽。这一年我在宫里也了解到不少别国王族的事情,殷君泽虽然在带兵打仗的经验上不能跟殷云骁相提并论,但论箭法,如他屈居第二,恐怕无人敢争第一。他毛遂自荐的目的,恐怕也是想一战成名,从而有资格跟殷盛西、殷云骁争夺储君之位。

国破的那日来得那样快。

宫里是一片肃杀的凄冷,宫墙外却闹哄哄的。我早前只看见满鬓斑白的父君从箱底拿出了那套很久没穿的战甲,几个太监合力才帮他穿上这沉甸甸的的衣服,又套上头盔。几个年长的哥哥也是一身戎装,却忍不住偷偷红了眼眶。

他们高大的背影如同落日般悲怆,往宫门口走去。

我从未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父君。”我喑哑着嗓子开口。

“晴雪?”父君转身停下来,我奔过去,拥住他冰冷的盔甲,护心镜硌得我胸口生痛。父君一生为人温和儒雅,不会半点武功,却在此时穿了盔甲,不是去送死,还是什么?

我从小没得到过母亲的疼爱,待到有了记忆,却被父君送进药师谷,相应的也没有拥有过父亲的照顾。直到人已懂事,才被重新接回宫中。这一十七年的人生,前六年饱受病痛的折磨,中间的十年远离亲人,唯有这最后的一年,才是作为一位公主、真正享了享清福的。

师父说我命苦,果真不错。

“不是早就叫你走了吗,为什么还留在宫里!”父君的声音在颤。

“走到哪里去?”我一眨眼,面上冰凉一片,“若萧国就此灭亡,天下之大,又何处为家?”

父君紧紧拥住我:“晴雪,不要怕,你母亲已经等了我们十七年,我们很快就会团聚了。”

橐橐靴声中,他带着长刀与几位哥哥绝决而去。

宫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太监宫娥早就跑了一大半,胆小怕死的夫人要么跟着逃了,要么一根白绫悬房梁自行了断。

我是绝然不会逃走的,但也不想白白等死,于是换了一身赤红色的袍子,穿过长长的空荡荡的院落,往宫里的角楼上走。

据说若死时穿着红衣裳,而怨念又足够强大,灵魂便不会投胎转世,而是化作厉鬼,生生世世的飘零在这世上。

这些今日踏我国土、杀我子民的异国人,我倒是要看看,都长着一副怎样的嘴脸。

隆冬的风真大,冰冷刺骨,我站在角楼之上,只觉得差点要被冻僵了。俯瞰下去,城墙下已堆满了尸体,浓烟滚滚,分不清敌我,只看到两军厮杀,状况甚是惨烈。

点点银白盔甲中,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仔细看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套玄黑色的战袍。那人脸上戴着头盔,看不清模样。□□骑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身后背着一筒花翎羽箭,出手甚为骁勇,几乎无人拦得住他。

想必这就是宁国的七王子殷君泽了吧。

我顾不得刀割般的寒风,踏过角楼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执起鼓槌,将那比我还高上不少的战鼓隆隆擂了起来。

战鼓的声音鸣得这样响,传得这样远,我站在鼓边,只觉得震耳欲聋。

脑海里浮现出师父初见我时那皱着眉头的样子:“这孩子有公主身却没有公主命,留在谷里也好,省得回宫里受罪。”不由感叹,师父真是个全才,不但精通医术,画得一手好画,弹得一手好琴,连看相卜卦,也是这样准。不像兮霖师兄,好不容易翻着周易说玦晏今天会遇上贵人,结果当天他就从房顶上跌下来摔断了手。

一会又浮现出阿澈那张虽缚着白绫但依旧丰神俊朗的脸,我想起他帮我戴白簪花时的温柔手劲,虽然盲着,却一点也没有戴歪。今生竟是再也没有机会去问他愿不愿意娶我了,也没有机会再吃一口他家厨子做的桂花糕。

眨眼间止不住的眼泪流出来,被风一吹,像是要结冰似的,寒气入骨。

角楼上的卫兵开始往下投掷火流星,呼啸的声音让我一瞬间有着也许能赢的错觉,可是反应过来时只看见那一抹玄黑的身影已然逼近角楼,手中持着一把金灿灿的长弓。我没看清他是何时射出那支箭的,只是觉得心口蓦地剧烈痛了起来。

手一松,鼓槌应声而落,鼓声便也戛然而止。

我低头一看,是一支精钢打造的长箭,尾部花翎下刻着一个篆书的“殷”字。淅淅沥沥的血珠子不断淌到地上,可是我疼得动弹不得,每呼吸一次都感觉有千万把小刀在扎我的胸口。

好一个殷君泽。

虽然早就知道他箭法精准,但想着他是王公贵族,那些传言肯定多多少少都掺了水分,没想到竟是所言不虚。如果宁国的几个王子都是这般厉害,萧国要亡,只怕也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我已无暇再顾及输赢,因为眼前逐渐出现了幻觉,大片大片的黑影扑面而来,那些在我生命里出现过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在我面前来回反复。我甚至出现了幻听,听见不远处有玦晏的声音忽大忽小地传来,他焦急地唤着我十九。

寒风忽然暖了起来。

人世间的最后一眼,我看见漫天的火光,伴着东风呼啸,很快将一座座宫殿烧得干干净净。鼻腔里充斥着焦臭味,和我胸前的血腥味。而耳边却响起去年中秋宴上我弹奏的《长风歌》:“夫日月兮,照我苍穹;斯长风兮,送我归乡…”

目 录
新书推荐: 顾总别慌,太太只是不回头了 暗香 我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开渔场 榜一姐姐等返现,年下弟弟修罗场 重生四九城,激活每日情报系统 重生七零:截胡厂花后,我成科技大佬 心声泄露之后 野性考验 美利坚厨神,从荒野独居开始 夫人拒不原谅,高冷渣夫失控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