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10）
太阳初升，又是崭新的一天。
鉴于昨晚受到的刺激太大，一宿都没怎么睡踏实，于是起了个大早，决定通过努力工作来平复饱受摧残的心灵。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暖的，春天临近的气息。
坐在食堂里，看着熙来攘往的学弟学妹们，我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生活，而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跟随着我牙齿咬合的节奏被我咀嚼回味起来。
梦回前夜。
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接起了这通名为“永不来电的人”打来的电话。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自从她和她的富二代男友远走异乡以后，我就觉得我在她的心里已经彻底死掉了，即使没死掉，也没脸在她那本就不大的心房里占据一席之地了。但对我而言，我需要留下一点纪念来佐证我所存在过的青春，我不希望我的这段青春因为她的离去而留不下一点痕迹，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留下她的联系方式。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再看到这个名字时我会心如止水的吧。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时隔一年，所谓的时间推移还不足以让我心如止水时，这一通突然打来的电话就让我趋于平静的心湖再起涟漪。
“喂。”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面对这位故人，只好让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地平静。
“喂，斌子吗？”声音穿越时间跨越空间从三维世界万里迢迢传过来，却一如往昔。
“是我。”
“……”
一阵非常短暂的沉默。
“你知道我是谁吧？”对面率先打破僵局。
“知道。”
“你还好吗？”
“我还好，除了刚才。”我很奇怪她出国一年这个国内号码居然还能继续使用。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刚和我上一任前女友分手。”
“哦……为什么啊？”小轩的情绪转换非常明显，先是不开心，瞬间变成了好奇。
“你别问了，就是因为下一任前女友的事。”我忽然想逗逗她，故作轻松地说。
“这一点也不像你。”小轩说。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说的是你变贫了。”
“变频？我又不是空调。”
我承认这笑话太冷了，但在此刻却很好地缓和了之前可能会到的尴尬，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这么说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小轩话锋一转，转到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上来。
“别聊我这些破事儿了，你的留学生活怎么样？”
“我过得很不好。”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他对你不好？”得知她过得不好，我的心里悲悯之余更多的是暗爽。
我不是变态，却是一介凡夫俗子。原来我和离都看走了眼，或许我并不像她们眼中那么“纯洁”。
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当你得知你的前任生活并不如意的时候，你是会难过还是会开心？”针对这个问题，网友们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和辩论。而在我看来，这些网友是真够无聊的了，这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本来就应该是后者嘛。
“嗯……不全是……”
“你现在在哪，回国了吗？”我问。
“嗯，回来一段时间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
“想打就打呗，趁着我还没出嫁，赶紧打。哈哈！”老天像是要弥补我被离拒绝后的失落一样，让小轩突然出现在这个我快要发狂的夜晚，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无缝对接到近乎完美。此刻我的心里阴霾正在逐渐被驱散，即将转晴。
“呵呵”，在电话的另一端，她笑了一下，心情明显好转许多，“那你有出嫁计划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说不准哪天就闪嫁了。”我忽然发现我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那您老可得小心，别闪着腰，呵呵！”显然，她的情绪也被我调动起来了。
“不可能，最近在跳老年迪斯科，腰好着呢！”
……
我们就这样打趣地聊着，最终话题不可避免地绕回到各自的生活上，我的近况乏味且单调，她原本就知道，而最精彩的关于离的部分也被我省去了。相比较而言，她的生活就比较丰富且悲惨，大体上的意思就是外面的世界太大太乱，诱惑太多专情太难，那富二代看上了洋妞，爱上了夜店，也玩了个移情别恋。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在电话的另一端。我忽然发现语言的安慰实在太过苍白，原本的暗爽之心也不知去了哪里，同情心开始泛滥起来。
很多时候，我们和前任的聊天就像一场博弈，双方都想表现出自己过得很好，一旦某一方表现出过得不好，就好像在这场博弈中败下阵来。道理很简单，没有你我过得不好，而你没有我却过得很好，是不是就说明了是我在阻挡你的幸福？
尽管小轩不是我的前任，却在这场博弈中俘获了我的同情心，这招以退为进被她用得炉火纯青。
回到现实，我把回忆连同最后一口粥，一起灌了下去。
还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循规蹈矩的生活比较适合我，这一整天我都把自己埋在毕业论文里，刻苦努力。
晚上回到宿舍，打开电脑，享受晚间安逸的时光，此刻时针指向八点整。
我习惯性地登陆□□，打开“好友”这一分组，然后盯着离灰暗的头像发呆。这么多天来，我已经习惯了这套流程，尽管离拒绝了我，但这一习惯性的动作暂时还改不过来。在我愣了大概三秒钟后，伴随着“咚咚”的声音，一贯都隐身的离的头像忽然破天荒地亮了起来，我感觉有猫腻，于是装作没看见。
我把游戏调成了窗口模式，心不在焉地玩了起来，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和时间。
八点半……
九点……
九点半……
十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期待越来越迫切，看着离平静的头像，我的心情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终于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我点开离的头像，正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离的聊天窗口忽然猛地震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离给您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这一个“抖动”像是一缕春风拂过我近乎干涸的心田，让我荒芜的小心脏瞬间百花绽放。我激动不已，但作为昨晚战斗的失败者，我还要保持最起码的自尊，于是我什么都没说，也淡定地回了个窗口抖动过去。
“离给您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离像是不甘示弱般地又发来一个。
“您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我“淡定”地又发了一个回去。
正在我们用窗口抖动试探彼此的时候，我的电话忽然欢快地在桌子上跳了起来，我拿起来看，和昨晚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人。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很慌乱，不是因为离，也不是因为小轩，而是因为夹在两人之间。如果说昨天的电话是为了叙旧，那么今天呢？这个时间的电话，在我和小轩的过往之间，显得特别暧昧。
“喂。”我接了起来，考虑到屋里有个哥们儿已经着手准备入睡，我从屋里出来，来到寒风习习的走廊里。
“喂，还没睡吧？”
“还没有，准备睡了。”
“哦，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关系，有什么事儿你说。”
“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我感到很焦躁，离那边好不容易刚有所行动，这边小轩就跳出来要我陪她聊天。夹在二者之间，我没了主意。我想告诉小轩，“今天时间晚了，我要休息了”，但这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那就聊聊吧，想聊点什么？”
这一刻，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
这通电话依旧延续了昨日轻松的气氛，尽管我心有旁骛，但这通短短几分钟的电话，她的那些“好”再次唤醒了我想封存起来的回忆，我对她早已死掉的心似乎在死灰复燃。我想竭力制止这样的情况发生，然而却没办法在她聊得最开心的时候停下来，幸好喝得酩酊大醉的翔回来了。
这个时间寝室楼门已经关闭，晚归的翔在外面吵嚷着要开门，脾气火爆的门卫大爷爆喝一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一场战争爆发在即。
小轩在电话的另一头也听到了这边的响动，问我怎么了，我赶忙说：“我室友打起来了，改天再和你聊！”
“好吧，你小心点儿，别受伤。”她说。
我挂断电话，飞奔了过去。
门口的翔依旧在嚷着，说的什么谁也听不懂。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平息门卫大爷的怒火，室友搀扶着翔先走一步，我则留下吸收了门卫大爷的全部火力——教训加教育，仿佛刚才闹事儿的不是翔，而是我。好在我“认错”态度较好，等到门卫大爷怒火消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放我回去。
回到屋子里，看到聊天窗口一列好几十条的“窗口抖动”，我整个人都懵了。
（10S）
“刚接了个电话。”我说。
这个聊天窗口终于有人说话了。
然后我就看到离的聊天窗口上名字旁边一会儿“正在输入”，一会儿什么都没有，似乎在酝酿话该怎么说。我屏气凝神，紧盯着屏幕，心中也在猜测离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和谁讲电话讲这么久？”酝酿了这么久离的第一句话似乎有点猜疑的感觉。
“你是谁啊？管这么多！我妈都没管我这么多。”我在心里暗骂道，于是顺手回复道：“我妈！”一敲回车，这俩字就蹦出去了。发完我就后悔了，莫名其妙让小轩占我这么大一个便宜。
“你怎么样？”离问我。
“能怎么样？活着呗！”人最容易上纲上线，一想到离既然敢询问我，我就敢甩脸色。
“我明天下午去找你，你有时间吗？”
“看看吧，说不准。”
“那我提前给你打电话。”
“行。”
“我睡觉了，晚安。”
“晚安。”
“离明天要来找我，到底要干什么呢？算了，不想了，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夜深人静，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想到小轩和离究竟谁在我的心里更重一些，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于是我掏出手机，用理科生的逻辑更改了两位在我手机通讯录中的名字，小轩改为“曾经爱过的人”，离改为“现在爱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