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从威尼斯到上海的飞机轰轰落地。
偌大的机场内,来往着无数面无表情行色匆匆的人们。
穿着条纹T恤牛仔裙,踩着休闲小白鞋的苏佩拉就站在他们之中,小鹿样的眼睛透着灵气,一点没有在飞机上待了十五小时后的倦容。
八月仲夏,风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佩拉拖着轻便的行李箱走出机场,站在太阳底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将刘海随意往后一抓,露出一抹清爽的笑容。
终于回来了。
她仰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想。
只不过,有点可惜呢……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您好,请问是您叫的车吗?”
佩拉看了一眼专车里西装革履的男人,点了个头。
男人见状,立马下车帮她把行李搬上后备箱,还周到地帮她拉开车门,很专业的样子。
佩拉心情不错,没想到回国后碰上的第一个人就是个长相相当帅气的男人。她笑了笑,感激自己还是个会对不错的异性产生兴趣的正常人。
她面带笑意转过头,将车窗摇下了一些,让暖风吹进车内,紧接着拿出手机按下开机键。
回了几封工作上的邮件以后,佩拉打开微博,想看看离开网络的这十五个小时,世界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
这半开玩笑的心理,倒也不是毫无根据。
佩拉记得她曾经看过一则新闻,有个日本男明星,想着跑完马拉松回来就跟自己的女神求婚,谁知道在他跑步期间,女神宣布结婚的消息在网络上铺天盖地传开了……
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他还带着憧憬一路狂奔。
如今这世界瞬息万变,何况是十五个小时。
佩拉点开热搜榜,看到了首条上挂着五个字:闫嫣遭绑架。
语句是简洁的,影响力却是不容小觑的。
佩拉一怔,没理解这一行字的意思,瞪大了眼逐字逐字又看一遍。
隔壁道上的货车司机按下喇叭,振聋发聩的鸣笛声把佩拉吓了一大跳。
她心慌的也忘了点进去详看内容,退出微博就给谁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半分钟过了,那人没有接,佩拉急了,超时以后,立马上又给那人拨了一通。
好在这回对方终于接了。
“阿申。”佩拉声音急切,心跳的飞快,开门见山,直切主题:“我刚刚看微博上说,闫嫣被绑架了?!”
霍申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会,“嗯”了一声,接着还想说些什么,就听佩拉倒吸一口气,恨不能现在马上冲到他面前去。
“怎么会这样!那现在什么情况了?你报警了吗?绑匪联系你了吗?他们想干嘛,是要钱还是……”
那西装革履的小哥悄悄瞥了佩拉一眼。
霍申趁着她换气的空档赶紧打断:“你别激动,听我说,人已经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佩拉一口气还提在胸口,放不下,又问了一句:“真救出来了?”
“真救出来了。”
电话那头好像有些骚乱,隐隐约约能听到按下快门以及人群叫喊的声音。
霍申好像紧急转移了阵地,直到骚乱声渐渐小了,佩拉才发现它的存在。
“那就好。”佩拉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般又问:“她怎么样?还好吗?有没有受伤?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一定被吓坏了吧。”
“好在只受了点惊吓没有受伤,我们刚刚录完口供,现在准备回北京了。”
“那你们现在人在哪?”
“在浦东机场。”
佩拉一顿,赶紧拍下司机的座椅后背:“你们等等我,我刚从那里出来——司机,调头,送我回机场!”
同时间,DenIs酒吧内。
冷气已开到了最大,却仍然止不住面前十一人额上的涔涔汗水。
他们神色不安,双手背后直立而站,连呼吸都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在他们面前,跪着两个和他们年龄装扮都十分接近的男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沙发上眉头长蹙,正在处理伤口的萧然以及与他并排而坐的彭昀天身上。
没有人敢吭哪怕一声,空气中飘散着肃穆的味道。
“你们两个命大,子弹只是擦过你们然哥的肩膀。”
昀天喝了一口威士忌,将手搭在一旁细长的褐色手杖上,点地“叩”了一声,走到跪在地上的两个手下面前开口训斥,“你们两个怎么搞得,叫你们开个房,你们居然把警.察都给开来了。”
“是我们错了,是我们不够小心。天哥然哥你们大人有大量,饶我们这一次吧。”
警.察能够找到他们,未必是两个手下的错,这点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不过出了事,丢了人,萧然还险中一枪,这责任怎么都得有人扛。
那两个手下也自认倒霉,好在萧然是DenIs里出了名的好说话,两个手下相信只要自己态度好一点,除了日后机会会少很多以外,还不至于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萧然,你表个态吧。”
昀天坐回沙发,又再喝了一口威士忌。
沙发上的另一个男人,肩上的伤口还渗着丝丝血红,眉宇间透着几分戾气,沉默的时候总是散发出一股让人莫名恐惧的气息。
是,他是DenIs里最好说话也最不爱挑事端的一个,却也是最神秘最让人难以捉摸的一个。
此刻他正玩摆弄着指间的ZIPPO打火机,目光淡淡落在前方,有意用沉默延长煎熬,半晌才开口,声音清冷,冰锥一样。
“就废了他们的手吧。”
昀天喝酒的动作停了一下,包厢里站着的那十一人也都不约而同倒吸了口凉气。
“然……然哥。”
跪着的两个人万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萧然对他人的反应一概不予理会,同喝了一口威士忌后,抬头看向二把手阿邦,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然哥,然哥我们错了。然哥我们知道错了,你要我们钻裤裆学狗叫我们都认,可是不至于要废了我们的手吧。”
其中一个人用跪着的膝盖移到了沙发旁,带着哭腔哀求。另一个人则一脸愕然,还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见萧然无动于衷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他一下,那人又不放弃地移向昀天,抱着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天哥,你帮我求求然哥吧,天哥我求你了。”
昀天皱着眉看了萧然一眼,对他的这番决定也颇感意外。
印象中萧然从未这样心狠过,甚至每每在他要做比这更狠的举动时,萧然还会极力劝解。可现在,他在目光冷峻的萧然身上,看到的却是毫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昀天看向阿邦,顿了顿说了四个字:“带出去吧。”
阿邦为难地看着昀天,又再看了萧然一眼,明白事情真的只能这样了,咬咬牙拍了另外两个兄弟的肩,一起将跪着的两个人架了起来。
“等等。”
萧然在他们临出包厢前叫住了他们。两个挣扎的年轻人巴着眼以为有转机,谁知得到的竟是更残酷的判决。
“两只手都给我废了。”
佩拉一路上不停在司机小哥耳旁念叨,迫使小哥加大油门以最快的速度开到了机场,也得到了解脱。
“闫嫣!”
一下车,佩拉便迈开腿径直朝休息室奔去,一见到闫嫣就禁不住喊了起来。
对方也和她一样,一见面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女孩家情绪上来了,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抱作一团。
“还好还好。”佩拉捧着闫嫣的脸左看右看:“平安就好。”
闫嫣心中五味杂陈,只能不住点头。
佩拉完全无视掉了一旁的霍申,拉闫嫣坐下,牵着她的手一句一个关切。
“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绑匪呢?警察有抓到他吗?”
“闫嫣说绑匪有好几个人,应该是有预谋的犯罪,而且好像还是为了打击报复我而抓得她。”
霍申给佩拉倒了杯水,在闫嫣边上坐下,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警察没有抓到他们?”佩拉从两人的表情中读到了这条信息:“那闫嫣你有看到他们的脸吗?”
“没有,我一直被蒙着眼睛。”
仿佛画面就在眼前,佩拉不自觉皱起脸来,心疼地摸了摸闫嫣的头。
“你没有受欺负吧?”
闫嫣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微蹙着眉摇了摇头。
佩拉看她还有后怕,明白每问一个问题都要闫嫣再多去回想一次,也就闭了口。
可这么大的事啊,佩拉又想到还让那些绑匪给跑了,心里真是气不过。
她挥手拍了拍霍申的胳膊,皱着眉头斥责他:“你怎么做人家男朋友的!”
霍申也是满心愧疚,一度崩溃地恨不得杀了自己。
对于这件事,他没有任何说辞,不论是谁来骂他,都是他应该接受的。
闫嫣看得出来,伸手摸了摸霍申的脸,反而心疼他:“不能怪阿申。”
倒把佩拉变成了个坏人。
她受不了的撇了撇嘴,又想起来:“那警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抓到人?”
“放心吧,舆论会给他们压力,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吧。”
佩拉点点头,还算安慰。
余下的时间本就不多,这下是愈发近了,霍申和闫嫣该准备登机了。
佩拉和两人依依不舍抱了抱,还在挥手,就见霍申回过头来看着她,特别认真说了句:“不如你和我们一起回北京吧?”
佩拉没想到霍申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愣了一下,摆出求饶的表情:“我好不容易出来喘口气,当然是能浪多久就尽量浪多久了。”
霍申最不喜欢她这么没正经,拢了拢眉,带着无奈的口吻说:“注意安全,尽早回来。”
佩拉冲他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带着闫嫣登机去:“你放心,我玩够了自然会回去。”
“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家来。”
佩拉心一沉,彻底败了。
她双手合十对着霍申,求他别说了,赶紧登机去。
这对话,光是闫嫣就听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是无疾而终,亏得发起者还能这样不厌其烦。
她摇头轻笑起来,帮佩拉把霍申拉进了登机口。
佩拉感激地看着闫嫣,怕霍申心血来潮又会返回身来教育她,不作逗留,赶紧撤退。
走没两步,突然想起霍申说,那些绑匪是为了打击报复他才抓的闫嫣?
她当时太过担心闫嫣了,竟没把这句话往心里去,也没问霍申什么意思。
佩拉转回头,早已看不到他们的身影……算了,她耸了耸肩心想,等回北京以后再找霍申单独聊聊吧。
月色下,男人枕着胳膊仰躺在木榻上,额头上有碎发被风吹动。
他目光淡淡地望着月光,月光害羞似得在他脸上落下一层轻纱,朦朦胧胧,使他看上去格外温柔,一点没有白天时候的凶狠与残酷。
木板“吱呀”传来轻声,男人动了动眼眸,昀天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肩上的伤还好吧?”
“还好。”
萧然收起多余的思绪,换上另外一副表情,起身接过昀天递来的啤酒,笑说:“死不了。”
两人碰瓶喝了一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沉默。萧然看着昀天的表情笑了一声。
“有话跟我说?”
昀天也笑了,仰头又喝了一口,也不拐弯,轻描淡写般直说:“你跟霍家之间的恩怨,远不止你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些吧?”
突如其来的话题,听得萧然内心一怔。
昀天看着他,嘴角轻轻一挑,继续说:“闫嫣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
萧然这回彻底怔住了。
能察觉到他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昀天知道他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你应该早点和我说,这样我也不会让兄弟们把她抓来了。”
萧然眼睑微颤,长睫垂落盖住眼中异动,只是片刻又再抬起,重落回昀天脸上。
他尽量保持镇定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让那两个倒霉蛋帮你开房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先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转性吃荤了,在做事的时候你从不会这样乱来。在你说要废掉他们两个手的时候,我才真正确定自己的猜测。”昀天拍了拍萧然没受伤的那只肩膀,继续说:“你执意那么狠,唯一的解释只有,他们那双手碰了不该碰的女人。”
萧然看着昀天自信的眼神,相信这就是他目前所掌握到的全部信息,内心不禁松了口气。
他将酒瓶斜握,故作尴尬地扯嘴笑了笑,然后将酒瓶微抬,示意干了。
“我陪你。”昀天也仰头,酒瓶子上方的视线瞥向萧然,内容意味深长,萧然没有看到。
男人们总是习惯,将不能说的与不想说的,仰头和着酒一并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