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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我不想。。。吓着你
凤即墨这几日真的很奇怪。
他的脾气更诡异了。
喜怒无常。
连杀起人来都变得毫无规律可循。
大臣们每日上朝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一点幺蛾子让摄政王看的不顺眼。
小皇帝每天也是坐在龙椅上,揉揉太阳穴,叹叹气。
瞅一眼身边的李公公,小皇帝低声问:“李德海,查的怎么样?”
李公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声音却低低响起:“摄政王带了一位。。。先生回明月宫。”
“先生?”凤明南的表情很神奇。
老墨难道真的是受不了打击,那方面都变态了???
李公公解释:“是一位戴着面具,无法行走的先生。。。不知男女,只是明月宫所有宫人都称呼那人为梅先生。”
“梅?”难道是那个梅影?!
“是的。”
小皇帝敛眸,静了一会儿后,说道:“下朝后,带上莫忧,去明月宫。”
这日阳光正好,梅影在升着暖炉的书房里看着书。
白衣若雪,红椅软榻。
若是从前,应该是一副极美好漂亮的场景。
下朝后,凤即墨被几位大臣拉着聊南越战事,凤明南身子一转拉了莫忧就往明月宫跑了。
小皇帝难得的有些紧张了。
他拉着莫忧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自己没发现,莫忧却是发现了。
莫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反手拉住他,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小皇帝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就定了。
他理理衣领,然后伸手,极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这是他当上大凰帝王之后,第一次敲门。
下一瞬,屋内嘶哑的声音响起。
“进来。”
小皇帝的身子一颤,推开门。
梅影还低着头看书,因此没发现进来的是小皇帝和莫忧,以为只是乐儿或是其他的宫人。
他半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白的的狐裘毯子,他的左手捏着一本书,右手放在一侧,轻轻的敲着软榻的边沿。
一下一下,是一直以来惯有的节奏。
看完一页,他抬起右手,不像寻常人是食指拇指相交去翻书页,而是小拇指灵活的一勾,翻了一页书页。
然后他的手放回软榻边沿,继续一下一下的敲着。
凤明南莫名的就感觉双眼模糊了。
他的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来。
梅影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来。
琥珀色的眸子倒映出面前一身黄袍的孩子面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梅影的喉咙蠕动了一下。
凤明南看着那双眸子,终于发出了声音:“明。。。明。。。”
梅影的身子一颤,立即转过身:“离开!”
凤明南睁大眸子:“明。。。”
“离开!!”
“明。。。”
“离开!!!”
凤明南的牙根猛然咬紧:“为、什、么?!”
梅影默然。
他背对着他,背脊挺直,却更显单薄。
他说:“我不想。。。吓着你。”
凤明南一愣。
泪眼决堤。
凤即墨回到明月宫的时候,凤明南和莫忧已经离开。
小荣子的伤已经痊愈,前几日回到了明月宫继续当差。
见凤即墨回来,他上前伸手接过凤即墨脱下的外袍,开口说道:“陛下来过。”
凤即墨脚步一顿。
小荣子继续说:“陛下见了梅先生。”
当凤即墨见到梅影时,梅影已经将之前所有的失态都收回到了面具之后。
他见到凤即墨,眼睛微微眯起,在笑:“回来了。”
凤即墨的下颚猛地就绷紧了。
几大步跨到他面前,凤即墨双手“啪”的一下拍在他的两侧,将他圈在自己的怀抱中。
倾身逼近他,凤即墨的眼底浑浊不清:“不想笑,就别笑!”
那双露在空气中的眸子却笑意更深:“我以为。。。一直笑着,就不会痛了。。。笑着笑着,或许。。。真的就笑了。。。”
凤即墨撑在两侧的手握成拳,骨节噼里啪啦的响。
“我一点。。。也不想。。。你们见到我现在。。。这个模样。。。”
“。。。”
“我自己都会被自己吓到。。。我不想。。。吓到你们。。。”
“。。。”
“除了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不想。。。你们再为我担忧。。。我。。。只能笑了。。。”
“闭嘴!”凤即墨低吼一声,双手一把抱住他。
他很用力,仿佛要把梅影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肉里。
凤即墨将他整个抱紧在怀中:“既然知道我们担忧,你就乖一些。”
抓着凤即墨的衣襟,梅影低着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中。
重重的。
重重的。
重重的。
叹了口气。
伸手抚着他的头,凤即墨敛下暗黑的眸子。
“请你,学着哭泣。”
“。。。呵~你教我?”
“。。。两年前。。。那场爆炸。。。我哭够了。。。”
他的眼泪,也掉完了。
几日后,书院夫子蓝竹与大先生墨浅到访大凰。
梅影放下手中的信,望向面前的墨深:“墨浅到了。”
墨深回望他:“想见他吗?”
梅影递给他一封信:“他估计暂时不想见我。”
墨深不解,却也没多问。
他起身,突地对着梅影深深一鞠躬,“墨深代墨家,感谢你。”
梅影笑:“别忘了年底给我的分红就好。”
墨深也笑:“怎敢忘。”
自墨深当上墨家家主,他和墨浅的交流其实少的可怜。
墨深到大凰待客的芳华殿时,殿内只有墨浅。
见到墨深,墨浅对着他做了一揖:“见过家主。”
墨深其实并不是个高冷的主,只是他对着外人话实在不多,加上脸又黑,心思不叫人容易猜,才会给世人一种“如今的墨家家主好高冷”的错觉。
墨深不喜欢拐弯抹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墨家家主的印章,交给墨浅:“这段时间,我要留在大凰,墨家就麻烦表兄打理了。”
墨浅一愣,有些许不解:“为何?”
墨深指指那封信,示意他自己看,但还是忍不住补上一句:“我喜欢打天下,但是守基业,不是我的强项。”
墨浅还未回神,墨深就甩甩袖子离开了。
快走到门口处时,他停了一下,又说了一句:“这几年你不易,但是明月楠更不易。”
墨浅愣愣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拆开信。
信封里放着两封信。
他打开其中一封。
这信上的字并不多,就简单的一句话。
“功成身退,莫负苦心”
墨浅抿唇。
打开另一封信。
那是熟悉的。。。书院前夫子的笔迹。
这天墨浅从芳华殿出来,脸色青白。
他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明月宫前,但就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脚跟发麻,冷风吹得浑身血液都失去了温度,才抬脚转身离开。
当晚,书院大先生离开大凰,前往墨家宗宅。
此时的梅影手中握着一根上好的狼毫笔,正在饶有兴趣的细细把玩。
他的手上戴着手套,刚好挡住了手上曲折可怖的伤痕。
抬头,他看着面前的蓝竹,笑道:“才这么几年,我家蓝竹都长成大人儿了。”
蓝竹琥珀色的眸子噙着一眼的泪,只是硬生生的忍着没让它留下来。
他瞪他一眼:“把那么大的烂摊子丢下给我。。。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我就不生气了!”
梅影笑:“好好好,那您说,要怎么才能让夫子您消气呢?”
蓝竹看不到他面具后的表情,只能直直的看着他的眸子。
一如既往的浅淡琥珀色,盛着盈盈笑意。
无比温柔。
蓝竹瞬间就没任何脾气了,之前那些什么担忧,伤心,憔悴的岁月,与一个活生生的他对比,根本没一点分量。
眼前这个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掀掀唇,蓝竹说:“我想知道,这几年,你的事。”
梅影的眸子微睁,不过转瞬,他便恢复了正常。
想了一会儿,他淡淡的说道:“两年前受伤太重,昏迷了半年才醒,之后又躺了半年休养,然后便在墨家当个小军师,一直到现在。”
他说的很简单,语气中没有一点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儿了。
蓝竹的眼角一抽,鼻子发酸。
“那你身上的蛊毒。。。”
“已经找到办法。”梅影放下笔,说,“时间问题而已,会好的。”
“大师兄他。。。”
“他接下来可要忙了。”
“?”
“我答应过老师,有生之年,必保墨家当世繁华。”
蓝竹眸子猛然瞪大:“你这几年难道。。。”
“不止这几年。老师走后,墨深当上墨家家主开始,我便是墨家背后真正的操纵者。”
蓝竹默然,唇动了动,不知说什么好。
梅影说:“墨家身为百年第一世家,身处当世,若要延续繁华,墨守成规绝对不行。墨浅的性子温和,做不出开疆扩土大刀阔斧的事儿,他适合守护,不适合去冲锋陷阵。墨深不一样,他有胆识有魄力,没有太多顾及,对墨家如今繁杂的内部,他不必理会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当断则断。所谓武打天下德治安世,我与墨深已经替墨浅铺平道路,墨家之后能走到何种模样,就看墨浅的本事了。”
蓝竹皱眉,隐约想到了什么:“所以,当初拒绝大师兄的求婚。。。扶持墨深。。。包括老师。。。”
“嗯,为了打磨墨浅。”梅影敛眸,“墨浅太干净,生在墨家,太干净了,真是不好生存。。。他这一生太平安泰顺,不受点苦,不长些心眼,我怎敢将墨家贸然交给他。当初他以为与大凰联姻可以护的墨家一世周全,却忘了,墨家之所以是如今的墨家,就是因为它从不依附任何力量,墨家若要长久,必须得有自己立足的能力,与大国能结交,能合作,能扶持,但绝不是依附。”
“那老师他也不必。。。”
“老师不死,墨浅就不会懂得什么叫孤立无缓,就不会知道任何的助力都比不上自己的力量。。。当初我有安排老师假死。。。可惜那老头太倔。。。嗯,老师那时已患绝症脾气更硬。。。他是墨家人,是墨浅的叔父,是书院的夫子,他活着,是墨浅潜在的威胁,墨家那时是有人希望夫子回来担任墨家家主的。。。老师。。。希望墨浅莫辜负老师一片苦心。”
蓝竹默然。
有些不得已,真是让人唏嘘。
蓝竹看着梅影的脸。。。上的面具,突地问:“墨家世家,你在背后默默打理了这么久,费了莫大的心血时间,你就甘心。。。这样交给墨浅?”
梅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出了声:“谁说我是白给的。”
“?”
“我个人占墨家兵器库生意的一半分成,我年底可是要拿墨家一半分红的。”梅影瞥他一眼,“这种坐着就有钱拿,还不需要自己伤脑子的事儿,我为什么不做?”
“。。。”
梅影笑笑,眼底滑过一丝无力:“再说。。。”
“嗯?”
“我的身体。。。不允许。。。”
“。。。”
“死过一次,我如今,是终于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