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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人活着,最重要
除夕宴,普天欢庆。
各个宫人都穿上了新衣,宫内一片红红火火。皇子公主们也都打扮的隆重,平时看着不怎么样的几位此时看着都还有几分清雅俊秀。
明月宫内,凤即墨早已换好衣服,黑底白纹的锦服将他的身形勾勒的恰到好处,墨色的发被一丝不苟的打理在脑后用一根玉簪固定,他的腿上盖着一张雪白貂毛的毯子,脖子上是前些日子明月楠亲自去内务府给他挑的最暖和抗寒的灰狐皮裘。
他的眉眼舒展,因为养的精心,短短几个月,他的皮肤散着柔和的玉泽,精致的五官完全张开,就像之前本来含苞的牡丹这会儿一股脑的全部都开了,漂亮的耀眼。而他眼角的那颗赤痣,也越发的红艳妖娆。
平时不怎么注意,这回凤即墨这么一打扮,众人才发现,七皇子竟是如此的英俊夺目。
手里握着暖炉,凤即墨看着厅外。
小荣子见了笑道:“七皇子莫急,除夕大宴,郡主自是要打扮一番,不能像平时那样穿的随意。”
“这倒是。”
说话间,有叮铃铃的佩玉相交声由远及近,凤即墨抬眸。
一身浅淡的淡蓝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白色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狐狸绒毛,一条蓝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一向不施粉黛的面上画着雅致清淡的梅花妆。
她看到他,眨了眨眼,嘴角带着浅笑,瞬间,只觉得屋外冰雪尽化,春暖大地。
凤即墨看呆了,他就睁着黑得发亮的眼,看着明月楠慢慢走近,逆着光,她的脸仿佛在放光,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闪闪烁烁,让人心里痒痒,很想伸手摸摸。
一根手指伸出,点住他的额头,然后是她清丽的笑声:“回神~~~”
凤即墨:“。。。”
囧囧囧。
宫宴带不了太多的人,明月楠叫了小荣子和大宫女乐儿伺候,其他的人在明月宫里守岁。
一路上都是张灯结彩热闹十分,明月楠推着凤即墨走进举办除夕宴的宫室,似乎是很少看见明月楠这般女子打扮,众人都愣了愣,直到她走到皇帝面前,不同以往的抱拳行礼,她福了福身,盈盈一弯,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女子的礼仪。
“吾皇万安。”清丽的声音像是冬天的冷泉,叫所有人顿时回神。
大理使臣还没回大理国,被安排在一处一起参加宴会,见到这般的明月楠,那日输在她手下的武士简直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而史部彦,更是张大嘴巴一脸惊讶。
大凰国国宴是落地而坐,小荣子扶着凤即墨坐下,明月楠也在一旁坐下。
“你吓到大家了。”凤即墨剥了一颗葡萄,递给她。
“的确。”接过葡萄,明月楠倒是没一点不自在,“去年前年没能参加除夕宴,阔别三年,突见我穿成这样,总是会有点意外的。”
眸子一扫,没有看到三皇子和五皇子的身影,应该是还躺在床上,明月楠满意的笑笑,继续吃自己面前的小点心。
除夕宴进行的尽然有序,皇帝说话,下面的臣子附和,大家笑呵呵的敬着酒,相互夸奖着,说着今年的不容易,聊着明年的如何如何,总之就是一片和睦情景,让人看的十分舒畅。
明月楠的祖母被安排在内室由公主娘娘们陪着,明月楠已经去看过,这会儿回到座位落座,位置还没做暖,就见二皇子凤秦武举着酒杯起身,似乎是准备过来敬酒。
秀气的眉一皱,还没等她想好拒绝的理由,另一个身影先插了进来。
“明月,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史部彦这段时间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有机会就跟在明月楠身后,脸皮厚的大炮都打不穿。
明月楠唯一的办法就是忽略,当他透明,然后史部彦就一个人又说又跳的更加欢乐了。他身后的二皇子脸色一沉,折身回去,而一边的凤即墨,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许是被他那些问题问的有些烦,明月楠偶尔会应一两句“嗯”,她以为他一个人自说自话会无聊,可是看着样子,似乎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了了。
“史部彦,你真的有那么无聊吗?”她侧首,问。
“追求你,哪叫无聊?!”
她看着他,他今天换上了大凰国的服饰,已经是大理国留在大凰国的人质。她看到他嬉笑的眼眯成一条线,嘴角有好看的酒窝,但是发间,却有着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几根白发。
明月楠突然间就软了眼神,她勾勾唇,问道:“习惯大凰国的生活吗?”
这问题太突然,导致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史部彦一哽,忘了接话。
“大理国与大凰国人文风水大不相同,你若是哪里不适应,我可以派个将士带你到这附近走走,让你见见我大凰国的人文。”
“你这是在我展示好感?!”
“对手下败将的安抚。”
“。。。”真是。。。谢谢呵呵呵!
接下来的话就又是史部彦的自言自语了,只不过偶尔的明月楠会回一句,让整个气氛没有之前那么尴尬。
宴会快结束时,史部彦似乎是越说越起劲了,明月楠拿起一块芝麻糕塞到他嘴里,嘴角抽抽:“多吃芝麻,黑发!”
史部彦愣愣,不知怎么,摸摸自己的头发,觉得这句最莫名其妙的话,居然让他有点想哭。
推着凤即墨,冷风吹得本来有点昏昏欲睡的明月楠整个人清醒了,她看着一晚上没说过几句话的凤即墨,问:“不舒服吗?”
凤即墨敛着眸,没说话。
一直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抬头就看到明月楠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没有发烧呀,难道是今晚喝酒醉了?”
眨眨眼,凤即墨推开她的手,扯扯唇:“没事,就是突然。。。有点想念以前的宫室。”
“嗯?”
“以前都是在那里守岁的。虽然不热闹,但是一个人,很安静,很安静,很安静。。。”
握着扶手的手一顿,明月楠脚步一转,推着凤即墨转了一个方向:“既然你想去,那我们便去。”
夜色深沉。
凤即墨的寝宫本来就萧条,这几个月没人打理,更是杂草丛生,偌大的庭院里,就残留一棵光秃秃的木棉树。
这里不像明月宫灯火通明,暖炉到处都有,这里黑暗,阴冷,风从每个缝口灌进来,吹的人脸皮生疼。
黑暗中,似乎听到有一声叹息,明月楠没来得及深究,就听见凤即墨低低的声音响起:“我的母亲,就是这么一个热闹的除夕夜去世的。”
明月楠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母亲走的时候我还很小,她的身体不好,虽然父皇又派人照顾,但是她依旧一天天的消瘦下去。那年除夕,我看着母亲躺在床上,她爬都爬不起,她说想看烟火,但是我却连扶她出门的本事都没有,我看着母亲就这么闭上眼睛,无能为力。。。”他的声音低低哑哑,像是在压抑什么,“明明那时候我还那么小,对这一幕,我却一直忘不了。。。怎么也忘不了。。。”
一直手放到他脑袋上,凤即墨感觉有人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今天花了两个时辰才打理好的发型直接毁了。
明月楠的声音依旧低低冷冷,但是放缓了速度,有一种安抚人的奇异力量:“我的父亲是在我六岁时战死的。父亲很忙,我对他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他的背很宽,手很粗糙,但是异常的有安全感。父亲和哥哥走后,母亲不久也忧思成疾去世了,我并不觉得有太多的伤心,母亲性子软弱,留在明月家日子决计不好过,或许只有和父亲团圆了,才是真正的解脱。”
夜色安静,更衬得明月楠的声音空灵。
“我这人性子随我父亲,哥哥倒是和母亲像,比较闹腾。”她一顿,又揉了揉凤即墨的头发,“一个人生活虽不易,但是,人活着,最重要。”
这里四面透风,吹的人衣服烈烈作响。
良久,有声音缓缓响起:“活着,不易,但唯有活着,才是一切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