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1 / 1）

小城下第二场雪的时候，正值腊八节。清晨五点，封严还在床上进行第三次开机重启挣扎，就听见叶清远嚎了一嗓子：“你再不起来，粥就快凉了！”

粥？什么粥？封严抱着想一头撞死的悲愤从床上爬起来，15分钟后走进叶清远的小屋。屋里也堆满书，狭小拥挤的室内两人想麻溜转个身都困难。

书是呈放射状向四周堆砌开来，中间两米见方的小空间里摆着张小饭桌，桌上一个黑色瓦罐，盖子倒扣在桌上，罐口泊泊向外冒着热气，空气中隐约有米粒和谷物熬制后混合在一起的香气。封严坐在小马扎上，抱怨道：“我说，你丫抽空收拾收拾屋子行吗？你看这，这都没地方下脚了好吧。”

叶清远不以为意：“费那劲干嘛，这屋里除了你没别人来。”手里没闲着，熟练地从瓦罐里倒了碗粥，加上小菜，推给封严。“这是你房东郑老太昨晚送过来的，今天腊八节，吃了这腊八粥保你一年顺顺利利。”

稀薄清亮的白米粥煮好，起锅前，先熄火两至三分钟焖一下，再开小火滚一下，再将红枣、花生、莲子、胡萝卜、豆腐、栗子、木耳等事先煮熟的食材放进米粥内一同用微火炖，直至次日清晨，香甜软糯的腊八粥才算熬好。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暖色灯光下两人相对而坐，静默喝粥，桌上盛粥的黑色瓦罐冒着缥缈的白色热气。

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滞。

跟叶清远在一起，总让人有种闲庭散步的悠然之感。封严想。

叶清远喝完粥，掏出钥匙，递给封严：“我要去给江西一个山区小学送志愿物资，待会就走，这是书店钥匙，你上学路过我那儿，把店门开开，隔壁理发店的学徒会帮我看店，我已经打好招呼了。晚上自习回来，把店门关了就行。”

封严喝了一半的粥停了下来：“去几天啊，怎么这么突然。”

“是挺突然的，一个星期前那儿下了场暴雪，线路都被压坏了，断电好几天了。那边的志愿中心发出求助信息，宁波那边前天筹集了一批物资，昨天送到这儿，安排我跟一个搭档送进山里。路不远，两天就能到，但那边下雪之后又接连下了两天雨，路不好走，估计得三四天吧。”

“那我……你……”封严一时觉得有些心慌，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让叶清远去，原因说不上来，就觉得三四天看不到那副懒懒的神情就心情失落。可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口。封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我你了半天也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这空挡叶清远麻利地收拾好了了几件换洗衣服和随身物品，装在脚边的单肩包里。

“行了，赶快吃饭，吃完去学校。下个星期三模拟考了吧，考好了哥哥我带你吃大餐。”

说着叶清远拉开门，门外瑟瑟寒风裹挟着雪花卷进屋子里。“走的时候给我把门锁好啊。”叶清远回头叮嘱了一句，见封严点了点头，抬脚跨出门，不一会儿就拐出小巷，消失在眼前。

地上只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雪无声飘落，封严呆站在门口，那句“你别走”终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