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见证幸福我们重新开始吧（1 / 1）
“梅灵姐……”，一道甜美的女声轻轻叫她。
看着床上刚刚睡着的人，额头上还贴着降温贴。手上挂着点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排斥去医院，像个孩子一样。她伸出食指，“嘘……”。
凌熙晨扬了扬手里的姜汤，轻轻放在桌子上，小声说，“刚熬好的，梅灵姐你也喝点吧，外面站了一下午，我看你都有点感冒了”。
梅灵跟着她走出去，笑着感谢她。
她显得有些局促和不安，搅动着手指，轻声的说，“我哥还好吗？我来的这些天他一直在生病，爷爷嘴上不关心，其实心里也挺担心他的，他们俩就是这样，每次都搞的好像愁人一样。连我也是，如果不是我一直缠着他，或许哥哥连我也不愿意理吧”。
……
女孩似乎话很多的也的确说了很多……
梅灵不知道说什么，过去那些年他过得怎么样，她一无所知，也一直没有勇气知道。
可是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让她知道呢？是因为他还不够痛吗？
“哥哥一直很有主见，虽然两家长辈总想把哥哥和伊雪姐姐凑成堆，可我看的出你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她想请凌熙晨停下来，别再说，她好像快不能呼吸了……
“明天我们要回B市了，清明哥说你最近一直在休假，能麻烦你替我们照顾他吗？”
真奇怪，最近所有人都在拜托梅灵照顾他，连王思佳也是这么告诉她。
抹去脸上的泪，抬起头，凌熙晨还在等她回答，眼前的女孩儿是真的很关心程靖杭，眼神里有尊重还有一丝害怕靠近的无奈，仔细看她的眼睛和程靖杭很像。
她点点头，“我会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所谓的照顾他，还能做什么，他家里人很多，短时间内舅舅、舅妈们应该都在，说到照顾，似乎也用不到她。
如果她的点头，能让每一个嘱托她的人安心，那么就这样吧。
按照Z市当地的习俗，晚上要宴请葬礼当日帮忙的人，叫谢支宴。
帮忙的人最后留下的没有很多，大部分早早的回了家，王思佳就在本市，索性干脆留下来能帮点是点，罗梓璐明天一早搭许清明的车回B市，今天也就顺势留了下来。
程靖杭的姐姐本想订个酒店，一起简单隆重的吃点就好，大舅妈觉得这样没诚意，留下来的人这段时间也费劲了心力，不如亲自动手做点家常便饭。
想了想，大家都想动手帮忙，干脆围在一起包起了饺子，围坐在厨房，男男女女，倒也缓解了连日来压抑的气氛。
梅灵反而是最闲的那个，她的任务就只是照顾程靖杭。
睡了快三个小时，他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血色。虽然还有些烫，但也没有下午那个时候那么吓人。
手还覆在他的额头上，程靖杭突然睁开了眼睛，就这样紧紧的盯着她，明明她才是做好事的人，被他这么一看怎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尴尬的收回手，半路被他紧紧握住，依旧盯着她，久到她感觉被握着的手腕发疼。
“阿灵……我饿了”
一天没说过话的嗓子沙哑的刺耳，可她却没时间嫌弃。
他那种祈求又窘迫的神态让她心情好了很多，“饿了？活该……”。
盯着他握着她手腕的手，眼神示意，他不懂，“什么？”
“你不放开，我怎么去给你端吃的？”
梅灵离开房间，程靖杭闭上眼睛，用力呼吸，房间里是他熟悉的梅灵的味道。
外婆，谢谢，谢谢你把梅灵还给我……
剩下的路我会自己找回来，这次我会紧紧握着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程靖杭简单洗漱下，到餐厅和大家一起用餐。
“你确定？大家可都在吃饺子……”，梅灵端着下午凌熙晨给他熬的粥。
他没回答，而是直接用行动给出肯定的答案，拿过梅灵手里的餐盘，向外走。
虽谈不上开心，但是一家人围坐在餐桌的景象已经好久不见。
没有争执，没有阴谋，就只是单纯和谐的坐在一起吃饭，外婆生前很喜欢，现在因为她，终于圆满。
程靖杭身体没完全好，加上王思佳马上结婚了，所以也就晚两天回B市。
“阿梅，参加完婚礼就马上回来啊，小心我报复你，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罗梓璐的威胁都那么不走心。
“让她独守空闺怕是不可能吧，人家有程总，你有什么？”
“许清明，你找事是吗？”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都能抬杠，可是又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转移注意力，不想再看还在拌嘴的两人，不经意看到凌熙晨落向这边的目光，柔和里带着一丝失落。
两个人视线相撞，梅灵点点头，她尴尬的收回目光，继续和程靖杭交代什么。
梅灵好像明白了什么，瞬间又什么都消失了，不去想，顺其自然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主动也好，被动也罢，都是注定的。
“梅灵姐……”，凌熙晨摇摇头再抬起头时，已是一副少女嫣然的调皮，“是嫂子……我哥交给你了”。
这一声嫂子叫完，还得意的看了眼程靖杭，“哥，我叫的对吗？”
“快走吧，注意安全，照顾好爷爷……”，他没回答对不对，可是眼角的笑意俨然出卖了他。
凌熙晨悄悄靠近梅灵，轻声说，“梅灵姐，我能放心，对吗？”
那一天到底是为什么会答应她的要求呢？
梅灵心里很乱，其实她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应对她和程靖杭的关系。
她笑着看凌熙晨，“放心……”。
站在小区门口，看他们远行，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街角。
程靖杭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我好像也该回家了，我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嗯，吃了午饭吧，我送你回去……”
“可是，现在才八点……”
他继续道，“所以你一会陪我去买礼物……”
“为什么要买礼物？”
他笑着看她，点点她的额头，“忙晕了吗？佳佳后天的婚礼”。
恍然明白，的确是忙的忘了时间，有些愣愣的，以前她想不起事情，他也是点点她的额头，“梅灵，你还能更笨点吗？”
那时候太年轻，现在的他不经意的点她的额头，眼神里不再是戏谑宠溺，还多了一层小心的愧疚。
时间终是把他们带离了过去。
“我以为你会直接包红包”，梅灵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等我去开车……”
梅灵拉住他，“走过去吧，离步行街也不是很远”。
他牵着他的手，笑了，笑的那么开心。
外婆说，“他一直想跟你好好牵手逛逛街，当他有能力给你最好的时候，你已不在身边……”
我一直想要的最好的，就是有你们的青春，它再也回不去了。
微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梅灵悄悄抬头看他，走的那么从容轻快，他真的是很想牵着她的手逛逛街。
毕竟是小城市，看来看去也没有太好的礼物，最后不免落了俗套。
“要不别回去了？”，程靖杭看着等车的梅灵说，“不是还得过来？”
“给佳佳的礼物都在家呢……”
挥手上车，他依旧在站牌处目送她。
回家没能逃过母亲的一阵数落，看她疲惫的样子又催她休息。
家就是这样，永远可以包容你的疲惫和伤疤。
家人不也是这样吗？在你伤口未愈时，提醒你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痊愈时又骂你好了伤疤忘了疼。
收拾好要给佳佳的礼物，电话很应景的响起。
“我美丽的伴娘，明天别忘了跟我彩排……”，难得王思佳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紧张。
“忘不了，现在在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到”。
“程靖杭怎么舍得放你回去？”
她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没有回答。
“阿灵，就这样复合了吗？”
说实话，梅灵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不争气，可是还能怎么办。
“这样也好，我们几对总要有一对是原装的”。
梅灵真是佩服她的语文功底，“佳佳，你的文学造诣真是千百年如一日”。
有的没的又聊了好一会儿。
“阿灵，我们明天，明天去看看他吧，我们四个……”
“好……”
顾卿阳
四个，她下意识里以为是路擎北和他们三个，到山脚下看到席沐宇，她有些惊讶。看到平静的王思佳，她有些了然。
佳佳是真的准备放下了。
彼此微笑点头，谁也没有说话，通向园区公墓的台阶像此刻他们的脚步一样悠远沉重。
程靖杭握着梅灵的手格外用力。
这是第一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第一次一起来看他。
照片里的人还是那个阳光黝黑的少年，笑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说起话来永远底气很足。
他的座右铭一直是，有理要硬气，没理更要硬气。
闭上眼睛，她还能想起他在街心球场挥手笑梅灵，“阿杭怎么会看上你？”
“西北，你找打是不是？”她生气的作势要打他。
他佯装躲在程靖杭背后，“阿杭，原来你也喜欢母夜叉型的……”
那时候多美好，女孩子的笑声加油声，都只是为了球场上拼搏的那个自己喜欢的男孩。
美好的时光果真是用来怀念的。
手中白色的百合轻轻放在他的墓碑上，王思佳正低头对他说话。
“我要结婚了，小妈说你希望我幸福，现在你开心吗？”
“王西北，为什么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有心机，你让我们所有人都比你老，你现在是不是特别得意？终于有一项你胜过我们了……”
王思佳轻轻起身吻上他的额头，“放心吧，我会幸福的……”。
那一刻梅灵止不住的泪崩。
这么多年，她从没有一刻哭的这么肆意，就是送别那天她也不敢哭出声音。
程靖杭静静的揽着她的肩，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可他看着王西北的眼神又是那么愧疚，梅灵知道，他其实一点也不比王思佳好受。
他把所有责任都压在心底，他甚至比席沐宇更痛恨自己。
下山的时候，路擎北在路边等佳佳，她没有犹豫，奔向他的怀里。
这样就很好，有人能包容她的过去，她的缺点，她所有的一切，把她当个孩子一样宠着。佳佳会幸福的，这一次梅灵肯定的对自己说，她一定会幸福的。
“阿宇，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程靖杭才不急不缓的问着。
“昨天晚上……”，似乎感觉到他们的疑问，“佳佳打电话给我……”。
看着他们紧握的手，席沐宇的目光变得悠远继续道，“你们要一直走下去……”。
王思佳的婚礼选在洲际酒店举行，那时候他们每次路过，总是开玩笑说，以后一定要在这里举办婚礼，婚车塞满街道，让路过的车辆都绕行。
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拥堵的街道，简单温馨的家庭式婚宴。
有一些还认识程靖杭的，他们的发小，也曾经听说过梅灵他们的故事，各种版本。
如今见当事人牵手现身，反倒没了一探究竟的欲望，只当了然于胸。
小妈也来了，坐在第一排新娘至亲席，新娘目光不时扫过她。司仪见状以为有话要说，拿了话筒直接采访小妈。
小妈看看身侧，只说了八个字，“我们都希望你幸福”……
王思佳一直在微笑，站在她身后的梅灵却哭的像个傻子。
后来她才看到，小妈身边留了一个空位，一个永远不会有人坐上去的位子。
婚宴结束，亲友散去，只留他们几人坐在典礼台上肆无忌惮的说笑哭闹。仿佛要把压抑许久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路擎北这个新郎真的很好，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肆无忌惮的他的老婆的朋友们。
散场时已近十点，他们彼此拥抱告别。的确下一次相聚不知道什么时候。梅灵和程靖杭要回B市。王思佳回C市，今天梅灵才知道席沐宇的事业都在S市，那个蒙奇奇一样的女孩最后留给他们的地址。
想到她，梅灵已经不想找寻了，青春就是这样，有遗憾才会永恒。
何必费劲心力去寻一个同样费尽心思躲着你的人呢？
或许她现在过得很幸福，不希望得到打扰，或许她已经忘记那段伤痕累累的青春，又或许她根本不想回到过去，不想过去那些人。
给彼此空间，才是最好的成全。梅灵现在懂了，即使想到的时候会有些痛。
“阿宇，不要把自己困住……”，这么久以来，梅灵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他说话。
程靖杭牵着梅灵走在夜晚的Z市街道上，小城已经没有了车水马龙，偶尔会有车辆驶过，道路两旁的店也早已经关了门。他们谁也没说话，只是一直走。
越走越远，越来越偏，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我们去哪里？”
“Z中”，看着梅灵不解的眼神，继续道，“明天就要走了，我想跟你转一次校园，像那时候一样”。
学校里有人就是好办事，程靖杭只是提了提他小舅妈的名字，小门卫就没再为难他们。登了记便让他们进了校门。
上次来是找他，来去匆匆还没来的及好好看看这里的变化。
教学楼还有灯光映射，过道上路灯通明，橘黄色的灯光让人觉得很温暖。
图书馆终于改建完成，门口还有三三两两还书的同学，那时候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值日，还曾不文明的在某本书上写下过彼此的名字。
停车场零散的停着些自行车，一个男孩停稳后，招呼女孩坐在后座上，缓缓从他们身边路过。现在的学生胆子真大，那会儿她总是出了校门好远才敢坐在程靖杭的后座上。
这个学校承载了太多他们的回忆，似乎每一个角落都记下了他们的故事。
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楼梯，顺着微弱的光，推开天台的门。
并排站在围栏边，晚风拂过脸颊，楼下月光球场有男生在打篮球，球拍打篮筐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可是她依旧听到身边人轻微的呼吸声。
“阿杭，你来过很多次？”
他微笑着看身边的人，“这是第三次”。
“我有看到你留下的字”，梅灵轻声的说。
他没再说话。
这是他们六个人永远的一个窝，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留在这里，这里也记录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事，小秘密。
闭上眼睛，还能听到那时的欢声笑语，站在这里高喊过梦想。睁开眼，沧海桑田，还好身边还有一个回头就能看的到的人。
不管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命运终究是善待了他们，不是吗？
看着梅灵慢慢展露的笑容，程靖杭也笑了，拉着她搭在围栏上的手，“阿灵，我们重新开始吧”。
这是他第一次明确的说出重新开始的话，即使他们现在的状态在外人眼中就是情侣，甚至还颇有些老夫老妻的意味，可确是她第一次听他如此明确的态度。
年少时，经历太多，欺骗谎言，分别，甚至生死，有过很多怨言，怨恨，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可活着的人总有重逢的一天，如果他们有心再遇见。
她一直觉得留下的人承受了所有的打击，就像她和王思佳。
现在她才懂得，原来离开的人伤的更重，就像他和席沐宇。
没有人的内心得到真正的平静。
就这样吧，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重头来过。
程靖杭还在等她的回答，她感觉到拉着她的手有些发抖，他还是会紧张。
好多年前，机场大厅拉着她手的他也是这样紧张，那时候他眼神里都是坚定还有少年特有的稚气。
如今，他眼神依旧坚定，只是多了些稳重和……视死如归。
良久，梅灵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们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他转过头看她，“什么……什么意思？”
她伸手，踮脚抚摸他的头，“阿杭，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什么意思”。
慢慢的她看到他扬起的唇角，在她反应不过来时，已经吻上她。
“阿灵，你把我的台词都抢光了……”，抵着她的额头，程靖杭轻声说，眼睛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梅灵心里偷笑却没反驳，那还不是因为你抢了我的台词。果然风水轮流转。
天台风大，他拉着她在校园闲逛。
“阿杭，那些年你过得好吗？”一直想亲口听他说，终于有勇气问出口。
“没有你们，在哪里都一样……”这种历尽沧桑的无奈却莫名的让她心痛。
总有一天，他会慢慢说给她听，当然只说那些好的快乐的，有些痛苦她没必要跟着痛。
她没再问，静静的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