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程靖杭的身世之谜（1 / 1）
“你想清楚了？”
“有什么可考虑的呢？我现在的成绩离倒数也不远了，正好我之前也有点跳远的底子，捡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多花点时间在训练上就好…”
到了高三每个人都开始为自己的前程担忧，王思佳也不例外，尽管梅灵有些舍不得，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她最好的选择。
“也好，去了体校那边有王西北照顾你，我也放心…”梅灵表示认同。
“也不知道琦琦现在怎么样了…”
随着林琦的离开，苏静静的转学，学校里的流言逐渐消逝。每次习惯性的看向教室后门，可那再也没有人抬头回视她。
梅灵靠近王思佳，轻轻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
她拍拍梅灵，“现在看来，你们最幸福，阿灵，你们一定要走到最后，这样我的青春也完整…”。
梅灵笑笑的点头应允。
最忙最煎熬的时光里，原来热闹的三人行各奔东西，只剩梅灵。
“下了晚课，你自己回去小心点，我今天得回家”吃完饭，程靖杭抛出这么一句。
梅灵有些疑惑，这学期他都是放假才回家，“出了什么事吗？”
“能有什么事？”程靖杭看着此刻略显紧张不安的低下头的梅灵，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好的…”
梅灵白了他一眼，低声嘟哝了一句。
“梅灵…”程靖杭叫住要上楼的梅灵，“你要相信我…”
梅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推开门，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沉重，这么年不闻不问，这个男人终于还是出现了。
“阿杭回来了…”程靖杭点了点头，“客人…在哪里？”
“在书房，你姥姥和舅舅都在里面呢，就等你呢，快去…”舅妈推了推他，好像怕他下一刻就逃跑一样。
程靖杭站在门边，伸出的手又落下。
“婉珍…这么多年我们凌家自知有愧，愧对他们母子，一直不敢上门拜访…好几次好几次到了楼下都不敢敲门…”隔着门缝，程靖杭看到一位头发略有些花白的老人背影有些颤抖的说着。
“凌老爷子…你的用意我知道…什么事都可以回旋，唯独这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从未见过大舅舅如此强硬的语气。
被称为凌老爷子的老者无奈的低下头，肩膀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老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会想起当年舒雅跪在地上求他别离开的场景…我们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毫无自尊的求一个男人别离开她，可他呢？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妈…”大舅舅靠近姥姥，手搭在她肩上，试图给她力量。
“当年他们的事，我就极力反对，是你，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保证，保证我的女儿不会受任何委屈，最后呢，最后她连命都搭上了…”老太太已然泣不成声。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没脸上门乞求原谅，现在现在他也得到惩罚了，能不能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他见见孩子？“话音未落老人作势要跪下，大舅舅眼明手快的拦住了。
“阿杭长大了，有他自己的判断，我尊重孩子的决定”
程靖杭在门外几欲敲门的手抬起又落下，终是轻轻叩响门板。
进门之后，目光只在姥姥和大舅舅之间徘徊，刻意忽略了从他出现开始，目光就追随者着他的老者。
“阿杭，这个是…”
“姥姥…”他没有让姥姥说出口，“如果着急让我回家是让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背对着目光灼灼的老者，撂下一句话，转身出了门。
楼下，老者望着窗户发呆。
“董事长，起风了，上车吧…”。
透过窗户，看着车子发动驶离小区。手里是张泛黄的照片，程靖杭伫立窗边，久久不动。
程靖杭姥姥，叹息的看了看送牛奶给她的儿媳，对她使了个眼色，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阿杭…”
程靖杭抬头看了看推门而入走向他的，这个从小就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的人，捏紧手里的照片，叫了句“大舅妈…”
她走过去与他比肩而立，拿过他手里的照片。
“看他们笑的多开心，那时候你还在你妈妈肚子里，也不知道你爸爸…他…他是怎么算的，非说你已经100天了，要拉着你妈拍照留念…没想到，他还留着…”
程靖杭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她说…
“阿杭…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看待问题的方式，可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了解你，你妈妈临终前把你交给我，来不及交代什么就走了，但我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没有恨了，看着你她是笑着闭上眼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他看着手里的照片，不觉眼眶含泪
“梅灵想什么呢？跟我们吃饭这么没精神“舍友推了推她的胳膊。
“哪有，我是在想阿，没想什么”梅灵看着神色有异的舍友，及时刹住了车，“你们吃吧我有事，一会直接回教室”
2班教室外，梅灵看着走出来的席沐宇。
有些紧张的问道“你知道阿杭怎么了吗？”
席沐宇惊讶的看着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语气里的不可置信，显然在告诉梅灵你这是多此一问。
确实，她心里明白，可能也是白跑一趟。她只是担心，他一条短信说有事请假几天，让她照顾好自己，却没有告诉她什么事，手机也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梅灵…”席沐宇叫住转身的梅灵，“林琦的事，我很抱歉，你们打算一直这么对我吗？”
梅灵背影一顿，没有说话…
远远的就看到医院门口站着的人，车子缓缓驶近。
“下车吧…”大舅妈握了握他的手。
下车抬头就撞进一双含泪的双眸，满是风霜的脸，花白的头发，还有颤抖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的。
“很高兴你来了，我…我能叫你阿杭吗？”语气激动中带着小心翼翼。
他静静的点了点头…
“进去吧，我们都在这等你…”大舅妈安慰的拍拍他的肩。
豪华的单人套房，满是消毒水的味道，走近，里面竟传来女孩子轻柔的笑声，却在看到他的一刻，停止了。
病床上的中年人脸色苍白的吓人，看见他先是不可置信，慢慢的，慢慢的嘴角微微扬起。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个站着，一个躺着。
久到他以为会一直这样站下去，女孩子走近他，拉拉他的袖子，“哥哥，坐啊…”
女孩的眼神清澈，丝毫不见防备，出奇的，他没有反感。
“不用惊讶，家里有你的照片，我知道你是我的哥哥…”
他依旧没有说话…
“熙晨，去帮爸爸看看，管家阿姨带了什么好吃的…”病床上的人不只脸色苍白，声音也虚弱飘渺的仿似一缕轻呼吸。
女孩乖巧的点点头。女孩出去后，病房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看见你…我很开心，真的，谢谢你能来…”程靖杭却只是站在一旁，没有表情或者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面前的人，过去那么多年，他的人生中没有爸爸这个词，现在，当所谓的爸爸真实的出现时，他慌了。
男人看着他，继续道“阿杭，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不在了…爸爸，爸爸真的是爱你的，我知道你还在，疯了一样去找过你…是你妈妈…”
“不许你提我妈…”程靖杭愤怒的打断了他，“这世上谁都可以提起她，只有你，你不配。见了你我的任务完成了…”没再看他一眼，程靖杭转身便走
“阿杭…阿杭…咳咳咳…”他试图挣扎着起来，却重重地摔在病床上。
推开门的一刻，女孩迫不及待的跑进去“爸…爸…爷爷…爷爷快来，爸，爸…”
终是在医生护士冲进去的时候，程靖杭停顿了脚步，看着忙碌的人群，眼中一闪而过的内疚。
“姥姥…我们走吧，我想离开这里…”眼神里的乞求不安无措种种情绪让他的声音充斥着颤抖。
程靖杭躺在酒店的床上，枕在自己的右臂上，脑海里闪过男人乞求的眼神。不自觉竟眼眶湿润。
手机响起，他好似才被惊醒。
“阿杭，你没事吧？你在哪儿？怎么不接电话，知道我多担心吗？喂喂…阿杭，你说话啊？阿杭…”梅灵担心的话，透过听筒传到他的耳朵里，像一颗定心丸，温暖平静。
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轻轻的叫了一声，“阿杭…你还好吗？”
他轻轻喝“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两天的担忧反而被他一句轻柔的道歉压制的没了一丝慌乱，久久的沉默，彼此握着电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知道他有事，他知道她一直都在。
“阿杭，我会一直在的我一直都在”梅灵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坚信，她的心他懂。
挂掉电话，程靖杭两天的奔波，身体的乏累，内心的焦虑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平静。
“叩叩叩”敲门声一次次响起。
开门，还是略微被门外的人惊了一下
不似上午时的甜美，声音中带有一丝哭腔“我我能进来吗？”
他没有说话，身子却自发的错开一个身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凌熙晨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放在床头柜上，抬头看着离她几步远的这个她叫哥哥的男孩，红肿的双眼有来不及掩饰的慌乱。
“怎么知道我在这？”程靖杭率先打破沉默。
“爷爷的司机送我过来的，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安的搅动手指，似乎渴望以此来增加勇气。
程靖杭双手环绕抱臂，靠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不在爸爸身边长大，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恨他，恨到即使看着他被抢救也依旧无动于衷。”说到抢救两个字时，不自觉的加重了语气。
“哥，爸爸，真的很爱你，他可能不在你身边出现，但是他没有错过你任何一个重要的瞬间”拿起桌上的相册，强行塞到他手上，“他他时间真的不多了”那刻他看见滴在相册封皮上的泪。
厚厚的相册，满满的都是他，周岁照，入学照，毕业照，颁奖活动照，休闲照，记录下每一个他人生中重要的时刻，有些瞬间场景甚至他自己都快记不清楚。
“阿杭一岁了，眼睛越发像我”
“阿杭今天第一天上学，签着他姥姥的手，竟然不肯松开”
“今天阿杭和我擦肩而过，我多想伸手拉住他，他径直跑到了姥姥的怀里，笑的那么开心“
“时间真快，阿杭竟然要上初中了，他慢慢长大，可我最近身体越来越差”
“马上就要高三了，刘秘书说阿杭现在越发像我沉稳英俊“
心突然好痛，原来那个人是关心他的抱着相册不知不觉已入眠。
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身体瞬间僵硬，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手抖得厉害。
病房外来来往往的人，摇头叹息，眼眶红肿。他慢慢靠近，原本围着的人却自发的让出一条路，刘秘书拉住他的手“进去吧凌总一直在等你”
惊讶的看着拉住他胳膊的人，程靖杭无奈的左顾右盼，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原来如此。
病房里，凌熙晨一直紧紧拉着那个人的手，医生一脸无奈的站在旁边。凌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给忙碌的医护使了个眼色，带着哭的不能自已的凌熙晨走了出去。偌大的病房，只剩厚重的呼吸声。
“我曾经试试图想要带走你，连门都没有进，我能理解你姥姥的心情，是啊，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舒雅，舒雅毕竟因我而死”重重的咳了一声，嘴角透着鲜红的血丝。
程靖杭靠近病床“你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
他重重的摇摇头，“现在不说，以后怕再没有机会了”他继续说着“阿杭，当年我跟你妈妈的感情确实是出了问题，或许我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我以为只要我坚持，只要我凡事退让，我们就能很幸福谁会想到，婚姻不是靠退让维持的”
“我们的关系里，她永远是强势的那一方，在她眼里我逐渐成为一个依附家庭生存的纨绔子弟，整日无所事事”
“后来我们有了你，我觉得这是一个契机，能让我们彼此平和许多，一开始她也确实平和了很多，可是慢慢的，她变得焦躁，性格越来越极端”
于是他开始陷入回忆里
现在一闭上眼睛，他脑子里都是程舒雅的吼骂声“凌远之，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整天围着厨房转，在干嘛？”
“凌远之，你工作为什么会这么不伤心，总是一事无成，离了家里你什么都不是”
“凌远之，我是瞎了，疯了才会嫁给你”
终于矛盾激化，日积月累的伤害指责谩骂激怒了一个男人的自尊。他不是故意的，那个时候他真的只是想气一气她，却没想到酿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沈芳青是一个温婉淡雅的女子，居家型的贤妻良母典范，对身为同事的凌远之有一种没由来的亲近感，鉴于他已有家庭，一直压抑这种情感。这些凌远之有所察觉。他承认他开始变得有些卑鄙，卑鄙的利用一个女子的感情来吸引妻子的眼球。
他开始晚回家，开始学着离开厨房，渐渐的程舒雅发现了他的异常，对他越发的严苛，不满上升到无理取闹的程度。她甚至开始摔东西，开始跟踪他监视他。
当沈芳青趴在他肩膀大哭的照片出现在舒雅眼前时，她整个人疯了一样，他没有想过她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任他怎么解释她依旧顾我的认为凌远之背叛了她，背叛了家庭。
那天晚上回到家，她脸色苍白的吓人。一张手术单就这样扔在了他的脸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盯着他狂笑不止的女子“你真是个疯子，程舒雅，那也是你的孩子啊”
“我会让你记住背叛我的后果”她却依旧笑的停不下来
凌远之高举的右手，在她含泪的眼眸中落下，“舒雅我真的尽力了，我累了离婚吧”。
直到现在他依旧记得，签字离婚的时候，程舒雅看着他的眼神，说的话“你会后悔的”，后来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打算让凌远之一辈子活在骨肉分离的阴影里
突然他开始剧烈的咳嗽，眼神变得涣散，程靖杭大声的叫着“医生…医生…”
凌远之却不在乎顺着嘴角流下的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他的胳膊，看着眉目越发像自己的儿子，“果然…果然，到死我都不能听见我自己的儿子叫我一声…叫我一声爸爸…”无奈的话配着嘴角带着血的笑的，那么凄凉。
冲进的人群瞬间隔绝了他们，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一下下电击落在他的身上，身边是凌熙晨声嘶力竭的呐喊，一声一声的“爸爸…”
医生无奈的摊开双手…
“阿杭…阿杭…”又一次被推到他身边，靠近他耳边，“你爷爷…爷爷…老了，熙晨…熙晨交给你了…就当…当我求你…求你…”
血不断的从嘴角流下，染红了雪白的枕头，“舒雅，你赢了…”慢慢滑落的双手。程靖杭突然用力抓住，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床上的人，安详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