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春困与爱遥遥无期(2)(1 / 1)
时壹醒过来,看时间已经快八点,着急忙慌地起床洗漱,等换完了衣服拿起鞋柜上打开手机网络的时候才意识过来,她今天并不用上班。
被抑制下去的疲惫一下子袭来,时壹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一下子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好。凌晨睡大概快三点了,五个小时都不到的睡眠时间时壹也习以为常。
能入睡,并且在早上这么一番折腾过之后完全不记得做了什么梦,她感到庆幸。
窗外下起了雨,看样子会比昨天稍微暖和一点。
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前几年,南照入冬前的秋季,气温反常的高,白天穿着短袖走几步路就能带回一身粘腻的汗,断断续续地下雨,很小很小的那种雨丝。
不知道哪里在修剪草坪,浓郁的青草味阵阵袭人,清新又潮湿。
风带着热意从窗外飘进来,有即将到来的是夏季的错觉。
时壹常常抬头看窗外,她脑海里想象的是雨点大得砸到玻璃窗上的画面,可每一次抬头都是失望,雨点小得在玻璃窗上都挂不住。
她没能如高中时期那样看到下不完的大雨在岁月里漫延开去,淹没一切记忆与喜怒哀乐。她听天由命地度过的这两年,丧失了她所有攻读传播学时的热情。当余生在意料之外回望时,她却开始计算岁月到底在她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也是一个下雨的冬天,高二的时候,于落难得地出现在四班的教室门口。
“时壹,有人找。”坐在门口的一个女同学朝教室里喊了一声。
时壹以为是周辞,走出门后看到是于落很意外。
“咦?难得的呀。”
“好久没见你啦嘛。”
时壹走过去拉住于落的手,“怎么了呀?”传说中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没什么事嘛,大课间坐在教室里太闷了。”
一下雨就这样,大理石地面干都干不了,走过留下一堆脚印,黑色的污渍不断重叠,空气里不断散发出一种挥之不去的水腥味。而她拼了命地爱着这江南的梅雨。
“最近怎么样啊?”
“嗯还好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每天都差不多。”真正的乏善可陈,说话时神情认真却不经意间透露着散漫。
时壹和于落走到了楼梯口,那个角落雨淋不到,难得的一块还是干巴巴的地方。
“都这样嘛,作业和考试。”时壹拉着于落的两只袖子,摇啊摇的。
其实她最近也很久没有认真地跟人说过话了,周辞忙着竞赛,两个人也没有时间单独相处,只是在路上经过碰到的时候会用眼神打个招呼。
时壹和萧瑶基本不会聊天,每天的生活只剩下刷题和听课,休闲时光就是语文课,可以睡睡觉,吃点零食,心情好的话还能做半张数学卷子。
“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时壹小心翼翼地看着于落,还是不肯相信于落真的就是没事过来找她聊天的。
“其实好像是有的。”
“说吧。”
“前几天我过生日嘛。”于落的眼神闪烁,看了时壹一眼,又别开眼去,“傅峥送我生日礼物了。”
“他送了什么呀?”
“茶叶蛋,十六个。他说几岁就要送几个。”听来只觉得傅峥蠢萌,可于落的表情和要夸奖搭不上边。
时壹差点忍不住要笑出来。怪不得傅峥和周辞玩得那么好,俩个脑子都是不正常的。
“所以你吃了吗?”
“没有,怎么吃得完,放在教室都发臭了。”
于落说话的时候时壹一直看着她的脸,心想一个女生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的,怪不得傅峥这么喜欢她。要换做时壹是男生她也要喜欢她。
时壹看着于落的脸走神,直到于落叫了一声,“时壹?”
“啊?”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有的呀。”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傅峥对我太好了,可是......”于落欲言又止,转过看着对面的教学楼,一整面的玻璃墙倒映出她们俩的身影。
时壹私心总是希望于落是有那么点喜欢傅峥的,“你就一点点都不喜欢他吗?”
“不喜欢。”
时壹没有再问下去,这个太无聊,她觉得。她此刻变成了傅峥,再多听一个字都要变得好难过。一腔真心付诸东流,该要怎么办才好。她们跳过了这场谈话的核心,转而又开始不痛不痒。
“在理科班辛苦吗?我们班女生都说理科班特别辛苦,每天作业都做不完。”
“对啊,往死里做都做不完,每天都要拖到第二天早上才能赶完。”用功的人晚上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还有去厕所蹲坑写作业的。
相比较于学习,时壹更喜欢睡觉。她宁可交不了作业都不愿意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
萧瑶不怎么睡午觉,时壹每天一到十二点半就准时犯困。有时候萧瑶写字声音大,影响时壹睡午觉。
只要时壹睡不着,那个下午她都会处在爆炸的边缘,看萧瑶做什么都不顺眼。
“文科班会不会好点?”其实这个问题时壹已经问过戚词和长安,这样问于落不过是找不出其他的话来聊。各自的朋友圈子不同,连聊点边角料都难。
“作业好像是没那么多,就是要背的东西很多啦,书上一张图下面的注释都要背,要是我理科好我才不愿意学文科。”
时壹笑笑,于落骨子里也相当傲气。她学理科大概是实在是讨厌政治和语文,对理科也没有特别的喜欢。她都找不到能够让自己特别喜欢的事物。
于落来找时壹无非是宣泄一下自己的苦闷,可惜时壹好像并没有站在她那边。话题不了了之,前后一些有关学习的话题随意带过。在下雨天的楼梯间前,两个人都各怀心事。时壹后来考虑了一会还是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周辞。
而于落背对着走廊对时壹说话时,时壹看到了趴在教室门口满脸期待的傅峥对着她使各种眼色,可傅峥怎么会知道于落的那些抱怨是出于他呢。
这些往事依然鲜活地活在那些时间里。
时壹给戚词发了一条消息说,“我很难过。”难过在这句话里不是一个形容心情如何的形容词,而是高度概括了她如今的难以为继的生活状态。她甚至都找不到自己难过的理由。年关将近,放假在家的日子,常常听屋子外热闹的声音,她被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横冲直撞,没有那把钥匙就是出不去,拥有那把钥匙的人在门外,而门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
和周辞在医院一别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后来时壹给他打过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周辞也不玩朋友圈,没有任何社交网络动态的更新,时壹无法去窥探他的生活状态。她想应该和之前一样,他们就是茫茫人海中萍水相逢的两个普通人而已,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所有的记忆都应该只停留在几次短暂匆忙而手足无措的偶遇上。
告白墙上写下的也只是那时的渴求,她和他都曾幼稚而天真地想过很远的以后,只是他们的以后都没有能容纳下对方的离开和归来。归来更远,也许是这辈子都走不完的漫长路途。
妈妈打来电话问她年三十要不要回去吃饭。
时壹去年的除夕夜是在奶奶家过的,哥哥也在。小时候,时壹是哥哥的跟屁虫,长大一点她觉得她的哥哥是英雄。从小到大她对哥哥一直有着崇拜的心理。可在迈入成人世界之后,她才发觉她的哥哥和那些别人没有区别,年岁渐长,庸俗,发福,会说很多脏话,话题绕不开赚钱与家长里短。
说到底,时壹恋旧到近乎极端。
现实中总是和记忆相差甚远。
茶几上的日历提醒她明天就是除夕了,她答应了下来,是很久没有回过那个她从小长大的家了。
爸妈离婚的时候,房子分给了妈妈,而时壹跟着爸爸,时壹自己选择的。
时壹买了几盒水果和一些华而不实的营养品去了妈妈家。她们这对母女,除了在吵架,在其他时候,生疏得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街道周围的商店都已经打烊,路灯亮起的南照城一角让她觉得陌生,空空荡荡的热闹伴随着偶尔响起的鞭炮声。才五点左右,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时壹走了很久才走到她再熟悉不过的小区。
“妈。”时壹打开门,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房间里弥漫着鸭煲的香味。
妈妈应声回头,只说了一声,“你回来了啊。”
“嗯。”时壹放下手中的东西,脱了大衣。
“你出去坐着吧,我这就快好了。”
时壹刚挽起袖子,双手垂在半空中,听到妈妈的话只好尴尬地应了一声好。
“你们初几上班?”
“初八。”
一问一答,话题就断了。两个人吃饭,饭桌上的菜也不多,时壹沉默地扒着饭。很多人都会说自己妈妈做的菜和别人的都不一样,特别香特别好吃,关于这一点,时壹从来没有体会到过。
“你工作忙吗?”
这句话憋了好久才憋出来,像藏了很久的宝贝,下定了决心才舍得让旁人一看。
“还好。”
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年你就二十八了。”
时壹已经猜到了妈妈要说什么,她永远都是这样,先抛出几个看似随意的问题然后稳狠准地切入她想要的正题。
“我知道。”平和的氛围被打破,“我真的不愿意去相亲。”
“你永远都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尝试一下有可能不一样?”果然,又要开始了。时壹就知道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的疏离,还是没能从根本上改变她和妈妈的关系。不见不是想念,而是不能争吵。
时壹继续吃饭,她不想吵架,至少今天不想,除夕夜怎么着都要忍过去。
“马上就过年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小到大都这样,谁说都不听。”妈妈说了不想讲,自己却还是会一个人不断地说下去。
时壹心里头焦躁,她讨厌这样的絮絮叨叨,可是她没有出声反驳,忍耐不断地被攻击,到底还是忍下来了。
春晚一年比一年无聊,一群人说着无聊又过时的网络段子。时壹躺在沙发上,妈妈正在嗑瓜子,这是她一年中难得清闲的日子。
时壹躺在沙发上,眼皮渐渐变沉,她坠入了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