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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呜…呜…
手机一直在包里震动,但我的注意力始终倾注在身前的松野十四松身上。
我的确不想伤害他,甚至希望保护他稀罕的直率明朗。但很明显,此刻气场阴暗的少年,并不是我想去守望的松野十四松。
再说,大晚上和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不熟悉的地方瞎逛,各种层面上讲都是不稳妥的。
我站定,“松野十四松,请松手。”
他走出几步,相牵的手被拉得笔直。
松野十四松慢慢回过头,笑得有些僵硬,“为什么,石原要用这么生疏的表情对着我呢?”
他一步步逼近,空气充斥着无名的危险,“我明明是那么的担心石原,身为一个女孩子卷入了这种事情。”
“把我卷进来的,不是你们松野吗?”我嘲弄地翘起嘴角。
松野十四松的脸上没了笑容。
我不认识面前这个面色淡漠,眼里却翻滚着汹涌浪潮的人。
“我不知道你们六胞胎又和谁结了梁子,对方想利用我来要挟你们……你说,我该以什么身份被掠走呢?噢~你,松野十四松的女朋友啊。”我盯着他握住我的手,没有用袖子遮挡,皮肤上的疤痕直接和我的手相贴合。
感觉不到什么,只是附带些疼痛的视觉效果。
但松野十四松以前和别人打架挂了彩,和我什么关系吗?把伤疤袒露在我的视线下,是想表达什么呢?利用这些深浅不一的红痕讨好我吗?
……就这么信赖我吗?
“松野十四松,我们不合适,你放弃我吧。”我忍住胸口翻涌着的复杂情绪,错开视线。
松野十四松略微用力地握紧我,像是希望利用这点儿痛感唤起我的什么意识。
我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跺脚大吼,“别拧了,痛!!”
其实不痛,只是不想再和他有接触。再持续交集下去,我会被松野十四松侵蚀掉。
他不像个人,更像是一种可怕的传染病病毒。
“放手…我,真的不想踏入你的世界。”你也不要再插足我的生活。
最后,松野十四松放开手,给了我一个很轻的拥抱,无言地离开。
空落落的。
我想我自由了,再次回到自己狭隘而快乐的小世界。
回到家,已经晚上9点了,我被板着脸的初和悠说教了……嗯,被骂了个爽。发泄完后情绪后,13岁的双胞胎又恢复了弟弟的身份,尽情地向我撒娇、抱怨。
我的世界,只要有他们就好了,会无条件接受我糟糕本性的家人。
松野十四松,其实我那是在保护你,感恩戴德地远离我吧。
夜半,我窝在书桌上反复修改着剧本。我已经想好自己只打算做剧本的杜撰人,拒绝和松野空松登台,拒绝再和松野有更多的接触。
因为,我不想生病。
***
炫目得发白的烈阳悬在高空,赤灼的光热把蝉虫绵长的鸣叫,熏烤得更加嘶哑干焉。
叮——
伴随着响亮的铃声,一年D班原本静谧的教室爆发出嘈杂的声音。
“安静!交了卷再讨论!”监考老师有些生气,但无奈控制不住场面。
他无法阻止面前四十多个情绪亢奋的少年少女,阻止他们对暑假的憧憬和期待。
“呼,终于结束了。”影山咲照例坐到我前桌的座位上,欣慰地笑,如释重负。
“石原,下个学期也拜托了你了!”日向兴冲冲地跑过来,撑着我的桌子欢呼。
“日向。”前田推推眼镜,低声警告。
“低调,日向。你是想让全班都知道小星乃帮你和前田传了大半个学期的答案吗?”影山咲用看猪队友的眼神瞪日向,鄙夷道。
日向识趣地闭嘴,脸上还是掩不住兴奋的神采。
前田小声地对我说,他暑假会找在念大学的堂兄好好补习,下个学期就不用麻烦我了。
日向听见了挺不乐意的,说前田变得上进,怪恶心的。
影山咲直接给了日向下了“废柴男,注孤生”的死亡评语。
……
前田和日向在我那次被松野空松误击中后,再没胡乱打过架,虽然还是容易控制不住情绪。
影山咲还是可怕的自来熟、乐天派,但似乎因为决定要出国留学,思想格局比开学时要成熟了许多。
我看着嘻嘻哈哈的三个人,有些感慨,没想到我们会最后成为朋友。
时间,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我和松野,已经有半个学期没有接触,除了因为社团会和松野空松有一定交流。但他很理解我,总是很温柔地尽量控制彼此的距离。
仿佛,松野并没在我的世界留下多余的痕迹,不存在深入造访。
……
“对了,小星乃,我现在还是不懂。你说,你演得那么好,怎么最后定角色的时候让那个二年级演亚黛了?”影山咲的家和我说一个方向,我俩结束了散学典礼,一块回去。她迎着炽热的夕射,闷闷道。
我那次和松野空松、坂本流子的伪排剧,被社团的人偷拍发到了论坛里。影像中的我,明亮的眼睛里有不可摧折的信念。那个站在台上,脊背笔挺的少女,为感情勇敢得无比耀眼。
我把太阳伞举低一些,挡住轿车车身折射的反光,“这种重要的角色,一年级不适合…我演不出来的。”
自从那一夜后,我就失去了登台的勇气,连演绎虚假的人物、仅仅是说一段告白台句的胆量都没有。
不敢承认自己因为零星几次的接触,慢慢就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松野十四松。我害怕得抵触一切和思慕有关的事物。
“唔…虽然那种大社团,论资排辈的很正常……但那个二年级演出来的效果,真的不如你震撼呢。那种大彻大悟后,整个人像是被打磨过似的,超~帅!”
“…呃,多谢夸奖。”
“啊,好想被那样的小星乃护在身后,被冷静又温柔地表白……救命!世上怎么有这么苏的人!要弯了要弯了!!”
我很想远离陷入妄想而疯狂惊叫的影山咲。好端端的突然就陷入糟糕的臆想,我很难让这样的友人安静下来。
“那个,影山,我还要去超市买点菜回去做饭。就,先告辞了……暑假,有空就约去玩吧,还有日向和前田。”明明转身就该走的,我却神差鬼使地停下来说了最后一句话。
影山咲瞬间瞠目结舌,原本英气端正的脸变得滑稽。
是啊,我这种被我这种疑似有孤僻症的死弟控邀请,相当糟糕吧……
“小星乃!我一定会约你!”影山咲冲上来死死抱住我,激动得又哭又笑。
虽然被路人盯着,很丢脸。但是,我一反常态,不太反感影山咲的触碰。
“啊咧,这次居然没有推开我?”影山咲自己也发现了异常。
“姑且,是庆祝暑假的来临吧。”我胡乱找个借口,其实是觉得偶尔这么一下还不错。
被熟悉的人抱一抱,感受不一样的体温和触感之类的。
“噗,喜欢被我抱就明说嘛~”
“请注意措辞。”
“啊啊啊啊——!又一言不和就拧胳膊要脱臼要死要死——”
!
“哼。”
“呼…好痛,真的差点脱臼。老早就想问你,你这手法怎么这么熟练?……算了,不过小星乃,以后还是坦率一点吧,生活又不止陪伴弟弟。”
“噢……”
“就算你现在作为姐姐要照顾他俩,但是初和悠迟早会独立…以亲情为重心,抵触和外界接触。你对他们的这份责任,会变成可怕的枷锁。”
影山咲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面色有些沉肃。
虽然归类于大大咧咧的乐天派,可影山咲有时候犀利得可怕。偶尔,她会在我们独处的时候,语气略冷清地对我说类似警告的话。
久违地被拆穿内心,我有些尴尬,“我知道的,也在试着改变…你看,我不都退出回家部了嘛。”
“你还是一点没变…不不不,是严重退化了,迷之失望。”影山咲苦恼地拧眉。
“那真是,对不住了。”气氛变得不愉快,我识趣地作势离开。
十字路口,绿灯还有最后10秒,来得及。
我飞快跑起来,可影山咲没有跟上来。没办法,从这里开始,我俩就不顺路了。
——要怎样,才能让你……
我没听清她在身后嘀咕什么,也没有看见,她看我的眼神是异常疼痛而冷漠的,像是艺术家在审视自己糟糕的作品。
呕心沥血,却事倍功半。
***
我,石原星乃,是个骗子。
其实我喜欢松野十四松。
但是我害怕被任何人知道,我已经沦落到不是松野十四松就不行的地步。
暑假开始前的那个晚上,我没睡好,我又梦见自己被松野十四松抱了……
每次都是他进入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本不存在的剧痛,瞬而惊醒。之后,我再也无法入眠,一个人在打足冷气的卧室,浑身燥热而汗湿地辗转反侧,双腿夹紧摩擦着薄被,浑身肌肉都快痉挛抽筋。和身体同样不受理智的控制,我满脑子都是梦里边松野十四松那张不停喘着粗气、眼里翻涌渴欲的脸……
妈的,请让我死守这个秘密到死为止!
……
“星乃姐,你的眼睛…”悠递给我一杯温牛奶,戳戳我的眼睑,“会嫁不出去哟。”
是的,想和松野十四松名正言顺地结合又不敢承认,姐姐我要注孤生了。
“熊猫姐姐…”初一脸忧虑地观察我,“昨晚上又赶稿子吗?”
不,那比赶稿子折磨人得多…大人的烦恼小孩子不懂。
“初,有没有觉得空气很奇怪?”悠把初拉到一边,问。
“感觉很沉重。”
“这还是暑假的第一天…”
唉。听着他俩的悄悄话,我叹气。
“真的不太妙,还是打电话让大哥赶紧回来吧。”
“赞成……还有,初,不可以这么称呼彼方姐。”
“是她这么要求的。再说,你不觉得彼方姐姐帅得,不像女孩子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叮铃铃——
家里的座机响了。同时,我右眼皮跳了一下。
仿佛是真的感应到什么,我抢在悠之前接了电话。
“……”我等对方先说话。
“嗯?连基本的招呼都不打…嗷,绝对是你吧,shino!”
自带电音效果的御姐声色,上扬轻佻的尾音。外加,故意叫错我的名字……果真是那家伙!我说不出是惊喜还是无语。
我撇嘴,对继父的大女儿——家里的长女照例直呼其名,“爱岛彼方,我说了很多次,不是‘shi’是‘hoshi’!”
“嗷,ho~shi~你是想要什么呢,妹酱?”爱岛彼方的声音瞬间色气。
……又中她的文字圈套了。
“大哥,你什么时候从美国回来?星乃姐最近状态很不好,老喜欢熬夜,看着像熊猫。”初凑近电话,不安地絮絮催促。
“诶诶诶,讲道理我哪爱熬夜了?”
“反正,她近一个月来时不时心不在焉的,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悠摇摇头,叹气道,像个小老头。
“之前又不给我说,现在一个二个造反了是不?”
“……我说,石原星乃。”爱岛彼方罕有地直呼我的名字,语气一下子就低沉起来。
我条件反射地站直,一言不发。
认真模式下的爱岛彼方,绝对是我做梦都不想与之做对手的人。
“你这丫头该不是……”她声音越来越低。
客厅静谧得连呼吸声都没有,我忐忑得要把话筒捏碎。
唰啦!!
阳台的落地窗被猛地拉开,大片炫目的阳光伴着甜橙花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被惊得浑身汗毛倒竖,眼睛艰难地聚焦——
一个披散着酒红色大波浪卷发的高挑女人,高翘着尖俏的下巴,逆光站在阳台,浑身散发着不可逼视的强势气度。
“你该不是恋爱了?”
她,爱岛彼方走进来,用肯定的语气询问。
那一刻,我看见她眼里,闪过了狡诈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