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恨来迟(1 / 1)
“妖女,是你。”领头的人喝到,那人相貌英俊,却隐隐浮肿,一看就是色中饿鬼,荒淫无度,真是污了他的一身道袍。
“玉真子,你真是无能,还学会欺负孤儿寡母了。”何红药一手拉着袁夫人挡在袁承志面前,那道士阴笑一声,“他老子暗器伤人,便是能为吗?我可以留这小猴一条命在,把那日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还我。”
“你倒是说,拿了你什么,这东西是你何时何地,怎生取来的?”何红药美目一凛,竟气势上胜了玉真子一成,“你倒是会乘人之危,半点廉耻不要了。”
何红药暗中观察这玉真子的气息力道,不由心中暗暗着急,若是动手,她只怕自身难保,更不必说保护这对母子了。她日夜兼程,不料还是来迟一步,若是早到一天,便可逃了这场祸事了。如今她后悔已没有用处,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出来。
用毒的话,自己虽是百毒不侵,但是这对母子可是寻常人啊,她左思右想,还未想得通透,那玉真子已经动手,招招狠辣,直扑袁承志面门。这孩子虽小,但是身子很是敏捷灵活,好几次惊险都被躲了过去,何红药得了空余,又将双方之间距离拉开,只绕着圈子,对峙着,一时上下难分。
玉真子又复出手,这回剑招对准何红药,只想将她打伤之后一切好办。但何红药也绝非易于,双方缠斗多时,眼看何红药落了下风,回招不及之间,玉真子一剑直奔她后心,千钧一发之间,只听得一句,“何姑娘,带承志走,别管我。”
那袁夫人不顾剑锋锋利至极,已将手掌割开,竟死死地握住玉真子之剑,这一下兔起鹘落玉真子甩脱不得,竟被她抱住,左手猛击她腰间大穴,袁夫人嘴角渗血,依旧不可放手,全凭一股意志,抱住那人不肯放手。
何红药运起轻功,挟着承志跑出宅子,向前奔命,眼见着玉真子要追将过来,一道剑气将双方隔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负手而立,“道兄,你师弟逼杀孤儿寡母,如何处置。”
又有一人踏空而来,与先前老者比肩而立。那玉真子一看见两人,忙不迭地竟逃之夭夭了,两人欲追,又防这人心狠手辣,再出差错,人已救下,便回转过身。何红药见袁承志依旧痴痴傻傻,在他耳边说,“这两位老先生都是当时不世出的豪杰大侠,你一会拜他们为师,习武复仇,总比在这里流泪来得有意义。”
“何姑姑,妈妈。。。”孩子还是控制不住地伏在她怀里失声痛哭,“何姑姑也要不要承志了吗?”
“哪里,只在你左右罢了。”这柔软的一团扑进怀里,何红药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一股温暖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忍不住爱怜地摸摸孩子的头,柔声安慰着,她从没听过自己这样温柔耐心的语调。“承志将来会成为一位大侠的,乖,叫师父。”
“师父。”孩子跑到穆人清身前规规矩矩地磕了头,何红药看着穆人清的神情逐渐柔软,心下一松,突然身子一震,口吐鲜红,竟是方才与玉真子争斗受的暗伤发作。
“何姑姑,何姑姑。”孩子似乎正焦急地摇着自己的手臂,“没事。”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那妖道的武功不差。”
“他似乎这些年大有长进了。”木桑道长摇摇头,“老猴,你收了这孩子作弟子吧。”
“前辈收下他吧,他已经无处可去了,前几日,皇上下令将袁大人老母胞弟流放二千里,现在夫人也不幸过世了,这孩子真的,无依无靠了。”何红药低下了头。“那皇上,听闻他爹爹得了重病,恐不久人世,竟然匆忙下令,要把他凌迟处死,以免他死在狱中,得了便宜,无法泄心头之恨。”
“什么,袁督师,已经判了凌迟处死了。”穆人清咋一听闻,饶他年事已高,这等奇冤怪闻也不曾听过。
“是。”
“故大道废,案有仁义。智慧出,案有大伪。六亲不知,案有孝慈。邦家昏乱,案有贞臣。”年轻的皇帝将薄薄的一张供状撕得粉碎,“这就是那袁蛮子给朕招出来的东西吗?”
“回皇上,那袁蛮子心有不平啊。”曹化淳小心翼翼地躬着身,说道,“陛下再给些时间,奴才保证能治得他乖乖认罪。”
崇祯一抬手,“朕听说御医讲,他的状况不太好。”
“是啊,陛下,他仗着自己将死之人,目无法纪,随意侮辱天颜,实在可恶。”曹化淳说道,偷眼看崇祯已经气得面色苍白,嘴唇哆嗦。
“可恶,可恶至极啊。”他重重的一拳擂在桌子上。
“要不,奴才吩咐人给他些颜色看看。”曹化淳谄媚地说,只听得崇祯吼了一句,“在他病死之前,给朕拉到西市剐了,给以后这些文臣武将做个借镜。”
没有愤懑难平,没有悲痛欲绝,那男子只平静地跪在地上,微低着头,待诏书读毕,曼声说了一句“谢皇上。”
“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跟皇上讲吗?”宣旨的钦差有几分心虚,看了一眼曹化淳,曹化淳见袁崇焕脸色都未变一变,心里也是一慌,便开口问道。
“曹公公,陛下,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吗?”袁崇焕开口问道,曹化淳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拿出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态度来,“知道,你罪大恶极,还祈求怜悯吗?”
“哈。”袁崇焕轻笑一声,“那便好办了,烦请曹公公提示一下陛下,特赦杀我的刽子手无罪,我现在的身体,实在熬不过三千六百刀了。传闻刀数不到人便断气,是刽子手的过失。我想这次,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曹化淳突然站了起来,看着这个还跪在地上的人,他微微笑着,眼角朱砂痣盈盈欲坠,如有眼泪流下,窗外月华朗朗,夜空清澄。
寸心皎若云间月,清辉何尝为己圆。
很多年后,曹化淳想,他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复仇吗?
复仇伤己伤彼伤人,可是,谁甘心让害人者逍遥法外,谁又甘心受了害忍气吞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