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第 82 章(1 / 1)
可馨静了下来,由刚才的惊疑到此刻的淡定,又因两人靠得近,她的四肢已慢慢恢复知觉,她一动便会碰到他,她不敢乱动,但两人这么沉寂地躺在一块,多少都有些异样的尴尬。
感觉到她的不自在,他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可馨没有躲闪,也无处可躲。
“我怎么了,动不了?”
“那是迷药,后劲没过,你虽意识清醒,可肢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那你怎么没事?”可馨又问。
“我没中迷药,所以没事。”他说完后,似叹了口气,深远而绵长。
叹得可馨的心跟着紧缩了下,她咬着唇,半晌后才问:“李俊楠......”后面的话却没有出口。
“嗯,我在这里。”他的声线柔得要滴出水,拇指在她的脸侧不停地摩挲。
“你,看得见?”
李俊楠默了会,答她:“能看见一点,白日模糊,晚上会更清楚。”
这么奇怪?跟正常人反着来。“那,上回我看到你双眼乌黑,又是怎么回事?”
李俊楠的嘴角翘得老高,他拿起可馨的手,按在自己的双眼上,笑说:“那时我正在用药,药膏颜色乌黑,吓着你了?”
可不是,不知是什么滋味,可馨猛地抽回手,奈何空间狭窄,左右受制,根本就抽不出来,只是心中难免愤懑不平,骂了句:“骗子!”
她心疼内疚了多少个日夜,后悔自己当初冲动任性,要揭人伤疤,谁知,这里面另有乾坤,不想被他摆了一道乌龙。
低沉带着磁性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因着离得近,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浑厚却带着明悦,眉眼飞扬,唇齿裂开。
一贯冷清淡漠,拒人千里之外的人,笑得叫人心生喜悦。
“有何好笑。”可馨口是心非。
笑声渐歇,他的摩挲变得缓慢炙热,“可馨,”沉沉如心底的呼唤。
可馨浅浅地应了声,不知他要说什么,可热度渐近,一个带着虔诚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之处。
可馨一震,他什么意思?
还未容她细想,鼻尖,嘴角,最后是唇上的轻啄,在柔得似能将钢铁缠成绕指柔的温柔中,任何的诧异、震惊都不及此刻的肌肤相亲,什么想法,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可馨朱唇轻启,含住了浅尝辄止的唇。
他的唇带着一丝冷凛,淡淡的草药清香,小心翼翼,似试探也似浅啄。跟袁烨的霸道炙热,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他的吻如春风,温暖中带着丝丝凉意,让人沉溺。
为何此刻想起那人?可馨心中滋味难辨,欲要放纵自己,伸出丁香小舌探入他口中。
李俊楠的身躯一僵,似受到邀请和鼓励,以一种春风细雨,润物细无声之势,席卷所有的角落,密密麻麻,让人无所逃避,反而想要得更多。
不知是压抑心头的那一个梦终于实现,还是渴望已久的人终于在自己的眼前,唇齿相交,气息相叠,可馨动情地往他身上靠,似想靠得更近一些,才能证明此刻不是在做梦,而是实实在在,她在他的怀里。
“可馨,可馨。”李俊楠低喃而语,抓住她乱摸的手,和乱亲的唇。
“你别走!”可馨哀求。
“我不走。”李俊楠在心中叹息,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她是否知道此时此刻的状况?
她被人掳走的那一刻,他心乱如麻,冒着被人识破的身份,蛰伏多年功亏一篑,也阻挡自己救她的心。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先生未必会原谅他,李俊楠默然,不管什么惩罚,他都愿意承担,就是无法承受失去她。
“我们说会儿话,一会可能有一场打斗,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离开我半步,好吗?”李俊楠肃声交代。
可馨闷着脑袋,脸上热度未消,只“嗯”了一声。
李俊楠又似轻笑了声,静静地拥着她。
时光静谧,两人抵足相拥,心满足而愉悦,什么也不愿多想。
这时,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和嘈杂的脚步,两人具是一紧。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大人怎么说?”
另一个粗嘎的声音:“叫我们把货拉到港口。”
“妈的,这么麻烦,不如杀了了事。”另一个尖细的声音。
“不可,大人说留活口,必有用处,我们不可违抗。”粗嘎的声音喝道。
“兄弟们,大伙一起把东西弄上车,等事情结了,有你们的好处。”粗嘎的声音吆喝道。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可馨险些惊呼出口,被李俊楠用手捂住,那是一双布满结茧的手。
密闭的空间因为变换方位透进不少光,李俊楠对她摇了摇头,可馨领意,咬着唇,被他护在怀里,承受剧烈的颠簸晃动。
“妈的,鬼那么重。”尖细的声音喘着粗气咒骂。
“这可是女鬼,小心缠上你。”阴阳怪气的声音调侃。
“操~他娘的棺材......”一时□□,不堪入耳。
可馨被李俊楠护在怀里,听不真切。
待车轱辘缓慢而沉重地前行,可馨才一脸的困惑:“大人?哪位大人?”
“前锦衣卫林观。”李俊楠答她。
“林观?”
可馨大惑不解,李俊楠抚着她的头发,道:“锦衣卫前指挥使门达的儿子,锦衣卫镇抚使门睿的手下,同为锦衣卫,门达被贬谪广西南丹,门睿和林观同去,在南丹时门达等人被暗算,林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上回在李贤府上踢你一脚的人,不是林观便是他的人干的,还有今晚群芳院,也是他所做。”
林观?可馨模糊记得,正月为门睿袁烨跳《春莺》那次,袁崇也在,是有个贼头鼠脑的人,说话十分可恶。
“群芳院,董姐姐她们怎么了?”可馨急问。
“没事。”
光线昏暗,可馨并未察觉李俊楠眉间的暗沉,听他声音平淡,便没多想,又问:“可我们与林观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劫我?”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随着车辆往前,路面不平且驶得飞快,可想而知是怎样的颠簸。空间狭窄,两人又靠得极近,难免磕碰,李俊楠一直没有松开臂膀,一直抱着她,护她左右。
沉默半晌,他才沉沉道:“可馨,我不想骗你,可......有些事情,我又不愿告诉你,不告诉你是想保护你,因为,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你懂吗?”语重心长,推心置腹。
可馨尚在醒来被劫持的害怕,和与他重逢,关系又突飞猛进的喜悦中,那残留的淡淡幸福,各种梦寐以求,难以奢求的事统统于此刻实现,还有什么叫她不愿意的呢?
可馨顺从地点头:“嗯,我明白。”
车轱辘似撞到了一块大石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两人被甩得撞到一块,可馨的脑门磕到了李俊楠的下巴,虽不见他啃声,可自己脑门发麻,可想他会怎样。
她干脆蜷缩在他怀里,他也轻搂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了会。
“你的眼睛真的能看见?”可馨又问,仍旧不相信般。
“白日看不清楚,晚上会清一些,光线越暗越清晰。”
有这种事?显然不正常呀,那他现在岂不是看她看得很清楚?
似知道她的疑惑,李俊楠淡笑道:“是与常人不太一样,我自小便如此,后来先生收养我之后,便对我因人施教,专攻我的长项,经过刻苦训练后才有今日的成效,别人看似不可思议,不过是打磨而成,并非天赋异禀。”
他的手刚好握住她的手,可馨细细地摩挲他掌中大小薄厚不一的茧子,还似有伤痕,想象着他为了能练就黑夜中视物,要花费的功夫和努力,遭遇的挫折和困难,绝不是一个意志不坚定,不刻苦之人所能为,心中冒出一丝怜悯,丝丝崇拜,还有一份自豪。
“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李俊楠问。
可馨一愣,他是在向她敞开心扉,怎会不愿意,忙点头。
沉了会,才见他徐徐开口:
“二十年前,一个有眼疾的男童出生在一个名气颇大的妓院里,他的母亲年轻貌美,可他的到来并未给母亲带来任何喜悦,因为在那种环境,女童比男童更受欢迎,只是男童九死一生,思想封闭的人心生畏惧,男童活了下来。可突然有一日,男童的母亲消失了,母亲虽不十分宠爱他,可偶尔疲惫时露出的温柔和爱心,呵护着男童长大。只是,好日子突然截然而止,一个没有母亲,眼睛有问题的小孩,没有价值,猪狗不如,任人欺凌,生死随天,直到某一日,母亲的旧友带走了他。”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偶尔颠婆碰撞的嘎嘎声,和着马蹄和一两声吆喝,似诉说的是别人的事,可馨听在耳中,却疼在心里,虽寥寥数语,可背后的心酸痛楚,磨难艰难,只叹命运多舛。
“后来,男童长成少年,他知道母亲消失的原因,是这个世上权力最高的人所为,他杀了当初办事献媚邀宠之人,却对那高高在上的人无能为力,他步步为营,收买人心,苦心经营,只为报夺母之恨。”
可馨感觉出他的手臂僵硬,轻轻地回握他的手,以示安慰。
似受到安抚一般,伤痛的过往瞬间烟消云散,他的心静了静。
压住内心的阴郁,他缓缓一叹,出口却道:“可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准自己的心,那个天真傻帽的女孩,偷走了他的心。”
可馨一愣,又见他凝视自己,幽幽暗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灼灼其华。
是她?!
不是说他的故事吗?怎么又扯到她头上来了。
可馨嗔道:“谁偷你的心了,我反正没偷,谁偷了你向谁要去。”
他轻轻一笑,抚摸着她的脸庞,笑意盈盈,虽看不清他的神情,可大大弯起的嘴角显露了他的内心。
可馨始终有些不能相信此刻他的所言所行,十分怀疑般,既甜蜜又担忧,待又想到之前与他种种,百般表明心悸却被他拒绝,甚至自己恬不知耻的……
再不愿回首羞恼的往事,又见他如此大的转变,实在令人吃惊,可馨就算再欣喜,也不能心安地接受,颇为酸溜道:“也不知是这车磕坏了你的脑袋,还是你吃错了什么东西,说的话抹蜜般的甜,你是要哄我开心吗?”
李俊楠一愣,道:“恩,你开心吗?”
答非所问,这人聪明得很,以前觉得他冷若冰霜,言语冰冷,对她又是拒人千里之外,不想耍起赖来脸皮也忒厚,可馨可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不依不饶道:“你少诳我,我虽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可你之前为何屡屡拒绝,好似我极讨厌,避之唯恐不及,哼,不怕我现在粘着你不放?”
“傻丫头,不放便不放。”李俊楠抱紧了她,心中也如她那般惊涛骇浪,只是惊慌之后是沉静,他看明了自己的心。
他算计一世,却唯独没有算计到自己,对她事情的安排和计算,以为不过是自己掌中的兵卒,不想阵地仍在,可帅已被人夺。
人有时候很奇怪,心心念念的东西突然得到,狂喜之后,反而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对以往的求取耿耿于怀,可馨如今便是这么个情况。
一时情迷之后,她反而觉得自己自尊受伤,这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喜爱这东西两情相悦固然重要,只是博弈之中完全操控在一人的手中,那未免太伤另一方的自尊心了。
“谁要你了,说来就来,说走便走,我又不是群芳院里的姑娘。”似想起以前的委屈,眼中蓄着泪,可馨齉着鼻子扭身不理他。
自知以前种种对她不住,理亏在先,情义先陷,他又是长年的孤独沉静,对于安慰人这事实在不知所以然,只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乱想。”
“那你什么意思?”可馨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