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1 / 1)
谁在叫他?
“阿诚,阿诚。”那声音还在叫他,只是不说话,范凯诚认出了声音,那是他们极私密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叫他。
“是你吗?”范凯诚极力想睁开双眼,看清叫他的人。
“阿诚,阿诚,救我!”声音突然急剧且带着凄惨。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漫天的黑幕,黑布隆冬,根本辨别不了方向,他急促地奔跑,追逐那若隐若现的声音,模糊淡然,可费尽全身力气,也追逐不到。
猛的,脚下一沉,竟一头栽进了无底的深渊。
心里一空,全身一跳,范凯诚猛地坐了起来,急促地喘息,有片刻的怔忪,不知身在何地,须臾之后,才渐渐清明,原来是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刚才不过是一个噩梦。
范凯诚抹了把脸,看看窗外的天色还早,重新躺了回去,才发觉后背几乎全部汗湿,此刻躺下了,才发觉冰凉异常,黏腻得很。
再无睡意,睁着眼看天色渐渐泛白,望着帐顶发起呆来。
半晌后,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身,想是早起的夏婶,范凯诚闭了闭眼,决定起来,穿好鞋站起时,太阳穴处隐隐地跳疼,想来一晚上都不曾安睡,等会要夏婶泡些提神的姜茶。
推开门一看,一个娇细的身影正费力地提着一桶水,往他这边走,许是天色尚早,木桶太重,她没有看到范凯诚开门,直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接过她手中的木桶,她才惊讶地抬头,语带磕绊:“大…大人,你醒了?”
“嗯,以后这种重活留给夏伯夏婶就行了,你不必事事亲力亲为。”范凯诚把木桶提到房间,交代道。
因为不曾想到他如此早醒,香茹没有梳洗,蓬头垢面的,原本打算等烧好了水再梳洗,按着他平日的习惯过来服侍他起床,不想今日突发状况。
她赶忙捋了捋头发,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
倒了水,缴好帕子递给范凯诚,香茹把今日要穿的朝服拿出来,一一放在旁边等候。
范凯诚放下洗脸帕,接过香茹递过来的衣衫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垂目瞥见她一副认真谨慎,低眉顺目的模样,在清晨的晨曦和烛光交相辉映之下,她的侧脸和脖颈上的肌肤,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有一种含苞待放的娇嫩,鼻端一股少女的清丽体香,心中一动,随口问道:“馨儿这几日可安生了,没再为难你?”
香茹一边给他系扣,一边柔顺答道:“小姐不过是犯了小孩子脾气,跟她说明白了即可,没有为难,不过小姐待我是极好的,我有时也受之有愧,有些忐忑不安呢。”
“你们也算是一块长大的情分,也不能过分生疏了,谁都无法跟过去撇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虽然明面上变化了,可心里的那份心意还是不会变的。”范凯诚撑开双臂,任她整理妥当。
香茹低如蚊呐轻轻地应了声好。
“在家里呆得还习惯吗?”他又接着问。
香茹系好暗扣绑带之后,给他束腰带,双手需穿过他的腋下,因为是头一次,香茹的手有些笨拙,试了几次都未成功,两人隔得极近,呼吸可闻,他不知是否刻意,正低下头定定地盯着她。
香茹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看,手就更加抖了,需要交叉的腰带半天都没有交到另一只手里,而且越是拿不到就越发着急,一急脸红心跳,全身冒汗。
忽的,头顶传来一阵低低地轻笑,像是鼻子发出,带着浓浓的鼻音,又似是从胸腔直接发出,闷哼出声,低沉震撼,让人全身为之一软,更让可馨轻颤的是,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握着她的冰冷小手,把腰带的另一端递到她的另一只手上。
“怎么手如此冰冷?不舒服?”声音沉沉有力。
香茹困难地吞了口吐沫,鼻息之间都是他的气息,心跳慌不择言:“哪,哪有,大人许是感受错了。”
“是吗?那再感受一下。”范凯诚语带戏谑。
可香茹这会反应灵敏了,她快速地把手一收,嗔笑道:“大人等一会,待会给你端上早食,今日还像以往那样喝粥吗?”
香茹退开一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欲笑不敢笑地问话,可眼里的娇羞笑意却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范凯诚笑着应她,待她飞速离开后,脸上轻浅的笑容却是瞬间消失,目光深沉,神情寞寞,心中暗道:不管以前如何,该是重新开始了,从里到外,方方面面,彻彻底底。
牛玉案过去了数月,可皇上依旧没有再立新后的意思,于是,朝中就有人把牛玉案重提,说牛玉胆大包天,竟敢欺上瞒下,不但欺骗了两宫太后,让太后蒙蔽选择了如今的废后,许多言官甚至重提对牛玉的处罚过于草率轻浮。并且,言语中含沙射影意指当朝内阁首辅李贤,暗示李贤与此事有关,不仅如此,还有不少流言蜚语在朝中上下,直指诬陷李贤参与牛玉舞弊案,一时传得沸沸扬扬,似真似假。
虽说清者自清,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面对一些匿名投书的构陷,李贤也是烦不胜烦,为表心迹,甚至还上书乞求罢职,可皇上并未理会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而且还专门为了此事下诏安慰挽留首辅大人,可见李贤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和信任。
七月,英宗下葬于裕陵,此事一毕,两宫太后周太后和钱太后就为重新立后的事整日跟宪宗唠叨,烦得这个年轻的新皇只能时刻躲避,此刻,他就是躲在自己宠爱的妃子万婕妤的永和宫。
年轻的皇帝躺在沉香榻上,头枕着万婕妤的大腿,时不时地张开嘴,吃着一双素手拨好递过来的葡萄。
硕大的葡萄紫红汁多,入口一含即化,眼看一粒拨好的葡萄就要到嘴边,皇帝张开嘴欲咬,却不想到嘴的鸭子竟然飞了,年轻的皇帝不甘心就被这样被别人夺去了到嘴的美食,跟着伸嘴追了出去。
一追一躲,葡萄却掉进了早有预谋的某人口中,因为咬得急,迸出的汁液溢出嘴角,小皇帝心中一坏,嘴巴已是咬了过去。
含在嘴中的除了失去的葡萄,还有美人的红唇贝齿,还有那让他停不下来的丁香小舌。
万婕妤被吻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春宫美图,她赶忙推开在她胸前啃咬的皇帝,娇声道:“皇上,臣妾才刚刚歇息会,你又来了,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吗?”
声音娇糯轻呻,说不出的好听悦耳,新皇只不过才及冠的年龄,又是初尝人事,面对可心的人,如何能把持得住。
不过万婕妤不比别的女子,她在这位小皇帝心中分量自是不一般,听她这么一说,小皇帝倒是停住了动作,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万婕妤慵懒地躺靠在榻上,任由他搂抱。
片刻之后,新皇依旧没有起来,自是伏在万婕妤的胸前,瓮声瓮气地道:“以前小时候,最是喜欢贞儿这么抱我,闻着贞儿身上的味道,就能睡得特别香,今日这吃葡萄被贞儿抢了去,以前也是如这般欺负我来着。”
见皇帝细数以前的旧事,万贞儿自是感慨岁月的流逝,那个曾经依偎在自己怀中,处处跟着自己,一刻都离不开自己的小孩儿,当初的太子,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伟岸的男子,坐拥天下,权利、财富和美色唾手可得,他是否还和以前一样依赖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万贞儿把皇帝推开,把半敞的衣襟拉好,一手托着略显凌乱的发髻,幽幽道:“皇上还记得小时候吗?臣妾以为皇上已经是九五之尊,早就忘了你年老的万姑姑了。”
她说得可怜,神色带凄,双眸氤氲,可又配合着风情万种的动作,竟叫皇帝给看痴了,又忆起往日日日夜夜的情分,那相处的欢快喜乐和忧愁惶恐的年岁,心中更是百转千回,把万贞儿往怀里一捞,坚毅道:“姑姑还是不肯相信我吗?还在为我不能护你周全而责怪我?我何尝没有恼恨伤心,只是母后一意孤行,太后都没有她难说话,不然,这后宫之主必是姑姑你,后宫里的嫔妃,就算是再美若天仙,也不能敌上姑姑对我千万分之一重要。”当然,皇上没有说出太后坚决反对的缘由,是因为万贞儿比太后还要大一岁,这让太后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见皇帝已经改了称谓,用起旧时的称呼,必定是动了旧情,想起了往日的点滴,万贞儿此有不知,只是不能一味提起往日的不高兴,皇上是她一手带大,连皇上的母后钱太后也没有她了解皇上,于是她就像小时候那般,双手抚摸着皇帝青春繁茂的脸盘,微笑道:“皇上说的是哪里话,刚才不过是臣妾一句讨巧撒娇而已,却勾起皇上忆起往事,是臣妾的罪过,望皇上责罚。”说完就真的要下来跪下请罪。
皇帝那里愿容她如此,一把拉过她,“贞儿,爱妃,朕的好贞儿,哪里来的罪过,朕宠爱还来不及呢!”
万贞儿自是不会非要去跪,不过姿势倒是要做足罢了,对皇上又是嗔道:“皇上以后也不要再提什么后宫之主之类的话了,本来我就不该当这婕妤,如今皇后又被废去,全都是我魅惑新皇的罪过,如今又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如果再提什么其他的,在别人的眼中,此不是狼子野心妖妇妲己?”
“哼,我捧在手里怀在心里的女子,怎容得那蛮妇杖打,她打在你身上却是痛在我的心上,以后我还要再立一个皇后来为难自己吗?”皇帝提起废后依旧气愤难平。
万贞儿低眉一敛,却是语气低落,“这本就是皇上的家事,后宫之事,只是臣妾是担心有人利用这等事来干扰前朝,让皇上左右为难。”
“这个爱妃就不要担心,我不是先皇,不会任由他们胡闹,陷害良臣,这次有人匿名上书诬陷李贤参与牛玉舞弊案,无非是门达残党,想利用此事再兴风作浪罢了,朕已经命锦衣卫去查,李贤也绝非一两个构陷的折子就能把他打垮,只是这老大人也是烦不胜烦,上奏请我明示而已。”皇帝一边把玩着万贞儿的手指,一边说道,嘴角挂着一丝冷笑,那是一个上位者的冷酷和胸有成竹的运筹帷幄。
万贞儿看着他,心中一叹,依偎在他胸膛,嘴里却是无限称赞道:“皇上英明,是臣妾愚钝了,只要不是因为臣妾影响到皇上,臣妾就心安了,臣妾出身卑微,不能帮到皇上,皇上不要怪臣妾才好。”
万贞儿自小在宫中长大,如今虽被封为婕妤,可终究是三十几年过去,家中早就物是人非,找寻不到亲人,以前她也曾在心情低落时露出一丝迷茫和伤感来,皇帝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心中一恸,柔声道:“我们私底下,贞儿还要皇上臣妾的叫吗?叫得我心都冷了,我们如从前那般可好。”说完更加用力地抱着怀中的女人。
“皇上,皇上,太后派人来请你到慈宁宫。”皇上身边的近侍太监在殿门口低声下气,好似很为难的样子。
皇帝没有吭气。
万贞儿趴在皇帝尚稚嫩却也宽阔的胸膛上,忽的嘴角一勾,直起身来,一手摸在皇帝的脸庞之上,一手穿过他的腋下抱着他,凑到他的耳际,轻轻地吐了几口热气,顺带用舌尖添了一下他的耳际轮廓,声音几近于呻~吟:“这样,可好?”
如泣如吟,皇帝全身一僵,耳朵敏感的神经不由自主的一麻,瞬间传遍全身,刚刚压下的火苗此刻腾地窜了起来,此处是他最为敏感和动情的地方,自小,只有她才知道。
美人吐气如兰,软玉温香在怀,阵阵幽香扑鼻而来,还有丰满娇软的身躯贴合在身上。皇帝全身坚硬如铁,猛地一个扑转,已经完全覆盖在娇人的身上。
管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