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1 / 1)
废后吴氏惹怒皇上,让皇上心意已决,朝臣们也只能无奈接受,可是接下来的数月,却丝毫不见皇上有再立新后的动静,不禁让人纳闷,这皇上到底想的是什么?
于是,民间就颇为神秘地流传有这样两种说法,一种是真如诏书上所说,皇上最先是数意于王家小姐,可废后吴氏却因为出身官宦之家,权势交际广泛,笼络了牛玉,暗箱操作把王小姐挤下,当上了皇后。另一种是皇上一直非常宠爱的万婕妤,冲撞了废后吴氏,结果被吴氏杖打了几下,皇上大怒,一怒之下下诏废后,连太后也阻止不了。
流言满天飞,臣子们的折子也在紫禁城里满天飞,可皇上很淡定的,该上朝的上朝,不懈怠朝政,却丝毫不提再立新后的事,也不解释民间的传言真假。
于是这废后的缘由更加扑朔迷离,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更加相信的是废后是因为牛玉舞弊而乱,遂有言官上书请求诛牛玉,而不是把他罚到孝陵种菜这么轻微,言语含沙射影,直指内阁首辅李贤,说此事是李贤指使。
而面对宫中的惊天变化,对于范家,也是有所影响的。
这日,可馨在弟弟房中见到母亲时,就见张氏一副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模样。
可馨心思一转,已是猜到母亲心中所想,遂上前问道:“娘,你是不是为宫中的万婕妤担忧啊?觉得皇后被废的事与她有关?”
见女儿如此善解人意,张氏回神之后笑了笑,摸着可馨的头发落寞地道:“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后宫情形复杂多变,人心又是最为叵测,我也是白担心而已,只是记得以前的贞儿现在的万婕妤存于我这里银两,她曾嘱咐过我,如若我买房子,需买大一些,说她以后年纪大了出宫后,如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跟我作个伴,看来是出不了宫了。”
怪不得如今的房子这么大,三进三出的院子,这么大的房屋在京城置办起来对他们家尚存有困难,可母亲说原来家中的房子被查封变卖,是赎不回来的,哥哥以后要成家,小乐也长大了,所以买大些,一步到位,哥哥倒是支持。可原来竟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在,只是父亲冤案重审是万姨作了皇上的妃子之后的,难道母亲还想着她能出宫吗?
可馨安慰她道:“娘不是说过后宫之中人心最叵测吗?那就不要随意相信那些流言,皇上不是在诏书上说明了原因嘛,只要皇上相信是什么那才是最重要的,娘就不要在此庸人自忧,刚刚过上的好日子,开心一些嘛!”
张氏嗔笑道:“也就你这个丫头没心没肺,什么时候才长大?”
可馨摇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我才不要长大,我是娘亲的小棉袄,是娘亲的小宝贝。”
小乐见姐姐撒娇,立马放下手中的玩具,跑过来抱住张氏的另一边胳膊,也娇声叫道:“我也是小棉袄,我也是小宝贝。”
三人一阵哈哈嬉笑。
可馨笑起来露出嘴角的两处梨涡,甚是娇俏可爱,张氏慈爱地看着她:“娘像你这个年纪,就认识你爹了,那时胆子可真大,冒着违反宫规,竟偷偷的跟你爹书信传情,我比贞儿要大上两岁,她还帮着我隐瞒打掩护,后来我出宫嫁人之后,她就在太子的身边一直呆到现在。”
小乐又重新回到他的小玩意当中,可馨静静地听母亲诉说,并没有出声打扰,自从记事以来,在教司坊中的几年,她鲜少听母亲说起以前的事。可馨明了,那时境况凄楚,提起往事,或美好或幸福,面对如今身处的困境,如对人讲起,难免唏嘘,泪眼相看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贞儿进宫时不过四岁,她父亲获罪被流配边疆,而她被充入掖庭为奴,我与她在宫中一起长大,她一直是个善良美丽的女子,聪慧机灵,孙太后很喜欢她,我出宫嫁人后,她就被孙太后指给了当初的皇太子如今的皇上做了贴身侍女,后来不久,我当时刚生了诚儿,就发生了土木堡之变,先皇在瓦刺被俘虏,皇宫又变了一个天,郕王成了皇上,再后来,先皇被放回来后,被郕王囚禁在南宫,皇太子也被废除,历时七年才因后来的南宫复辟,夺门之变后,先皇夺回皇位,当今的皇上又恢复了皇太子的身份,直到今年登基称帝,这大起大落在我们旁人看来不过是简单的年岁变迁,可那当事人,又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惶恐,我与贞儿有将近二十年不在一起,虽然我们一直常有联系,在教司坊时她也多为照拂我们,可毕竟分开的时间太长,人是会变的,我们年少时结下的情意,我倒不会怀疑,只是如今她在那个位置上,难免卷入宫斗争宠,我是看着后宫的女人争斗互相厮杀长大的,难免担心。”张氏如是说。
见母亲对她说了如此之多,可馨未必能全部明白,因为她没有接触经历过那些事,听起来似乎离自己很远,在她成长的认识里,无非就是别人踩低就高,为了争客人酒资而偶尔的小闹小争,可那都是苦命的女子,能争的也就那么一些,又能闹到哪里去呢?
“娘,我没有见过万姨,可听你说过,她是个聪慧秀美的女子,又在宫中多年,在皇上的身边多年,她必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才能在宫里立足,娘就不要瞎操心了,愁坏了身子,叫我们如何是好?”可馨央求母亲道。
张氏见女儿一脸的天真浪漫,心思并没有多少弯弯绕绕,心道:率性单纯也没什么不好,毕竟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又隔着一代,能指望她明白多少呢?
两人又说了一会别的话语。
其实,可馨的心里未必是真不明白,她只是有些麻痹大意,她善于处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心情随时处于晴朗的状态,谈不上及时行乐,也并不是无忧无虑,只是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会爆发出来,不过宣泄之后又重新开朗快乐,其实也挺好的。
“你马上要及笄了,娘已经嘱咐阿诚跟你留意,看朝中有什么青年才俊,家中有适龄公子的,跟你好好谋划……”
张氏的话还没说完,可馨立马阻止道:“娘,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我嫁出去?好不容易现在才有的好日子,你就不让我多陪你几年,要是爹爹在,肯定不会应允娘亲这么着急的。”
“好了好了,只是留意而已,又不是明天就出嫁,你急什么呀?”
“我能不急嘛?我就不想那么早嫁人!”
“好好好,现在不嫁,以后再嫁,姑娘家嫁人生子,天经地义,有你这么大的反感吗?”
…….
如今可馨的日子简单美好,不仅衣食无忧,且不用日日劳作挣钱,哥哥已经到府衙正式上任,每月的俸禄家用绰绰有余,前不久,还找到了范家以前的一对老仆人夏叔夏婶,母亲和小乐的生活起居便有人照顾,家里的杂务也有人打理。
这不,可馨此刻正躺在屋檐之上,晒着月光,手里拿着一袋瓜子,正翘着二郎腿“咯嘣咯嘣”地咬着,心中无比欢喜,不禁大发感叹:啊!这月光实在太美,晒得人心情爽朗,还有身上这衣裙,是新作的,啧啧啧,京城有名的成衣铺里的新款耶!
可馨喜滋滋地举着手,在月光下欣赏衣袖上的暗纹,隐隐反光;还有自己略微发圆的小手,这几日好吃好喝的,想不胖都难。
“这手有这么好看吗?”
平地一声惊雷,忽然的男声吓得可馨差点背过气去,口中的瓜子连皮带核地吞了进去,差点噎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顺过气后,看到一双黑色男式皂皮靴,往上竟是一袭暗色实地纱巾补行衣,再往上,一人双手抱胸,正是一脸不怀好意的袁烨,他怎么会在这?这可是她家,确切的说,是她家的屋顶之上。
这里是范家最北边的一间屋子,因为是购置别人的院落进行修整而居,这件屋子的屋顶有点特殊,有楼梯上来,且屋顶平坦可坐人,因与隔壁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范家便用它存储杂物,并没有拆掉。
可馨见今晚月色皎洁明亮,便想到来这里赏月,带上爱吃的瓜子零嘴,谁知道正惬意时,他出现了,唬了她一跳。
“你…你干嘛,这是我家,你这样是私闯民宅,小心我告你,一点声音都没有,你属猫的?”可馨一边咳一边指责他,经过上次在群芳院他耍无赖的事后,可馨对他总是一脸戒备,见到都没有给好脸色,上回在路上遇见,如果不是哥哥阿诚在场喝住她,她非要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
“小丫头,牙尖嘴利,是私闯民宅又怎样?你能奈我何?”袁烨一脸的无赖样,一点都不讲理。
“哼,别以为是锦衣卫我就怕你,我哥现在还是京卫镇抚呢,官阶还比你高,你有什么好嚣张的,我还可以告你哥,告你爹,说你欺负我。”可馨有声有色地威胁。
对于这个小姑娘□□裸的威胁,袁烨心中一阵不屑的冷笑,上回就是送东西给她时见她对那瞎子跳舞,气得他没完成任务,害得父亲第二日带上他兄弟二人请了范凯诚一顿饭,范凯诚带了范可馨。
也不知那日她使了什么迷魂汤,让父亲对她赞赏有加,两人说话忍不住斗嘴时,他被父亲训了不说,还告诉可馨以后袁烨如果敢欺负她,尽管告诉他,父亲和大哥都会为她做主,当时她那可怜兮兮的外表之下,偷偷露给他看的得意洋洋的“尾巴”,真是太没面子了,袁烨一直恼恨到现在。
“那你现在去吧,看我爹理不理你,不羞不臊,人家说句客气话你就当真,你几岁了?”袁烨挖苦道。
可馨一时语塞,可她又很不甘心今晚的好心情被这无赖无端端地打扰,以前是身不由己,如今有这个条件了,为什么还要那么憋屈。便摆手道:“行,我不跟你计较,你赶紧走吧,你过你的神仙日子,我过我的小生活,咱俩井水不犯河水,行吗?”
看到可馨放软了话,袁烨心中得意,面上却是波澜不惊,不屑道:“谁愿意跟你掰扯不清,你这房子之后就是我的院子,你在这上面又是哼歌,又是嗑瓜子,悉悉索索,像只老鼠一样,我怎么睡得着,只能出来抓老鼠了,结果还真发现一只绿色的大老鼠。”袁烨边夸张地说边撩起衣袍,坐到可馨的身边。
可馨立马往旁边歪斜了下,就像他是可怕的瘟疫一般。
见他把自己比喻成老鼠,还是只绿色的,这绿色萝裙自己刚刚还美上半天,他这么说真是太可恶了,“你吹牛也不打草稿,这么远,还隔着墙,我这点声音就打扰到你吗?你是顺风耳呀?”可馨光顾着反驳他,丝毫不想落了下风,却没有发现最根本的问题,他现在、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是的,袁烨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直到可馨一家人搬过来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跟他们做了邻居,袁烨在京城另外购置房子,起初大哥还不同意,后来父亲从南京官复原职回来后,原来的房子就明显的不够用,袁烨出来单住,大哥也就不说什么了,真是巧合。
“你再说,小心我抓你进诏狱,等你哥把你救出来时,你已经不成人样了。”袁烨靠近过来,阴沉沉地说。
深邃立体的五官立马在眼前放大,一股陌生的男性气息隐隐若现,如同一股热浪铺面而来,可馨双手抓紧衣襟,瞪大了眼,一脸惊恐地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