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圣旨(1 / 1)
由于凤老将军的灵柩在路上走了好几天,因此第二天便是出灵的日子。凤之祥是三朝元老,虽常年在外,在朝中仍是威望甚高。陆靖云到了凤府,见满朝文武皆在,贵辛还送来一道圣旨,追封凤之祥为忠义候。原本陆靖云身上没有官职,按常理无需前来吊唁,然而朝中上下皆知她陆靖云是凤之祥一手带大,赢帝特许她前来送灵。
一代名将凤之祥终于入土为安,看着将军冢前的素绸迎风而动,多少的萧瑟,多少的凄凉。
陆靖云与凤千钧在风中站了很久才慢慢回城。“你的伤势如何?”凤千钧问道。
“心脉俱损,尚能自理。”陆靖云婆娑着眼泪轻叹了口气。本来已是少了七分内力,现在不过一个弱女子。
凤千钧一阵迟疑,才道:“也好。”
“钧哥哥,祥伯不在,安国成连风……我怕……”陆靖云叹了口气,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南疆局势颇紧,各处驻防军中将领可能一时也接手不上。
“靖儿,此事圣上自有定夺,你也无需太过操心。”凤千钧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京城的局势恐怕比南疆更难,秦右相他……他是真疯吗?”
秦家的人一个个疯了,大公主陆烟儿选亲途中遇劫被毁清誉而疯,如今秦右相痛失爱子而疯。听闻秦召被害的消息传回京城后,秦贺三天三夜未合眼,在陆玦御书房中哭诉老来丧子,哭诉生不如死,哭诉辞官归田,最后一口气背了过去,醒来后就神志不清,得了疯病。
陆靖云也叹了一口气,不管秦贺的疯是真疯还是假疯,秦皇后太子身边恐怕一时也少了个支撑,如今怕就怕他们狗急了跳墙。
陆靖云回到将军府中,正好辛六来给陆靖娆把脉,陆靖云也进了她房中,“阿娆的身体怎样?”
“云公主不用担心,三公主脉象平和,与常人无异,服完这七贴药便可只进些补气养神的补药。”辛掌柜说道。
“姐姐放心,我也觉着这身体无碍了,前几日我与姑姑还出府到城中逛了一遭,我走的比姑姑还快。”陆靖娆笑着说道。
因老将军的丧事,陆靖云哭的眼睛到此刻仍有些红肿,心里也一直闷着,看着陆靖娆笑,心里虽然欣慰也只能勉强扯出些笑容。
“辛掌柜,劳烦你给姐姐看看。”陆靖娆说道。
辛掌柜正在收拾药箱,听了陆靖娆的话忙放下手里的东西道了声是,取出药箱内的丝帕说道:“云公主请赐脉。”
陆靖云愣了一愣,才伸出手来,看不看都这样了。
辛掌柜摸了半天的脉仍一脸深思,“云公主的脉像看来平和,实则却如一个筛子般,怕是体内再聚不起内力,这……恕我学识浅薄,实在不知如何,还需等师伯回来。”
陆靖云收回手点了点头。辛掌柜才收拾了出去。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李公子何时回来?”
“阿娆,他有他的事情,我只是失了内力,也与常人无异,你无需担心。”
“姐姐,若不是为我,你也不会如此,是我拖累了你。”
“阿娆,切莫说这样的话,你我一母同胞,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怎要计较这些。”
“嗯。”陆靖娆轻抱着她点了点头。
“阿娆,你这是……这株草药怎么会在这里?”陆靖云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草药上,这不是回春堂中的那株忘忧草吗?
“姐姐,前几天我与琼蓝姑姑出府在京城中走走,刚好经过回春堂就进去看看,见这草药十分好看,就跟辛掌柜讨要了来,听辛掌柜说这叫忘忧草。”
陆靖云不禁脸上起了担忧之色,“阿娆,这草药有毒,你小心伤到。”
“有毒?”陆靖娆一愣,说道:“这几天我翻了《本草》,里面也没有记载这草药,又翻了好几本其他的药书,皆不见这草,不知道这草竟然是毒草。”
“这草药原本在往生谷中,往生谷气候温润,长了许多奇花异草,常人都不认识。”
“什么谷?”陆靖娆听的不真切,觉着好奇又问了一句。
“是往生谷。”陆靖云笑了笑:“是鄃国内的一处山谷,重月有时居住在谷内,还种了些草药。”
“原来是李公子家里。”陆靖娆说道。
似乎也不算是家里,他行医多年,居无定所。
“姐姐,那这草药是李公子带来的吗?”
“嗯,重月说这草能开三色花,每日一色,倒是新奇,当时我见好玩才央他带来给你瞧瞧,谁知这草有毒,我担忧不要伤了你,所以留在了回春堂里。”
“原来这样。”陆靖娆笑了笑:“姐姐,这草是什么毒?”
“若被这草划伤了,草液混入血液会使人昏迷,若未及时吸出毒血,会致人失忆。”
陆靖娆听到不禁愣了愣。
“所以你定要小心些。”陆靖云又看了一眼这草药,这草要在九月才开会,如今只有几片叶子。
“知道了,姐姐,我会小心些。”陆靖云对这她笑了起来。
两人说了一阵陆靖云才出了门,回到自己的卧房躺下。这几天一直在路上,虽然能在马车内小睡片刻,但总也睡不踏实,心里的事压着一路,直到老将军安葬,一直紧着的心似乎才松开一些,躺着昏昏沉沉入了睡。
直到容声来报说宫中来了圣旨,说二公主陆靖云平乱有功,赏银千两。除此之外还有三道旨意,第一道是二皇子陆泗大破天龙寨,圣上龙心大悦,加封二皇子为亲王。陆靖云不由愣了愣。
第二道是秦召虽未剿灭天龙寨,却是身先士卒,忠勇可嘉,更是为国捐躯,赐了秦贺侯爵,世袭,秦召以贝勒爷的身份设立衣冠冢,原本秦贺膝下单薄,只有秦召一子,不过倒是还有个女儿,便赐婚其女秦婉嫁给陆泗为正妃,因陆泗为皇嗣,要为皇太后守孝,故此婚礼于一年后举行。陆靖云又愣了愣。
这第三道旨意是给凤千钧的……陆靖云听了最后一道旨意不免有些担心。
倒是容声说不管什么旨意,云公主能破了天龙寨回来,便是最大的喜讯,他要备一桌酒席庆祝一下,还要叫上钧爷,说完便去了厨房忙碌起来。
入夜,将军府的前厅中亮起了灯火,荀安送老将军的灵车回京,这些日子就住在凤府,也跟着凤千钧一并来了。意外的是还来了个稀客,二皇子陆泗,如今该称二王爷了。
几人见了后,也不拘太多的礼节,都找个了位置各自坐下。
“容声,你这酒菜安叔可是馋的很呐。”荀安说着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陆靖云看着荀安不觉也笑了笑,转而对凤千钧说道:“钧哥哥,先要恭喜你。”
凤千钧一愣,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陆泗接着说道:“确实该要恭喜,来,千钧,我敬你一杯。”
“多谢二王爷。”凤千钧忙道了声谢,端起酒杯干了。
“哈哈,我这个亲王还是靠了靖儿的福。”陆泗笑道。
“二皇兄过谦了。”陆靖云也跟着浅然一笑。
陆泗又转而对凤千钧说道:“听闻今天父皇下旨,授你二品官衔拜将军之职,令你前往南疆领益城驻兵,并且将尚书家的二千金杜月娥许配给你,双喜临门。”
“嗯。”凤千钧点了点头,脸上稍有些落寞。他凤家人丁凋零,凤老夫人早逝,凤之祥并未续弦,膝下只有凤千钧一子,现在老将军仙逝,他成婚也没让老将军见着。
圣旨上还说成婚后让凤千钧和新妇杜月娥一同前往南疆,婚期就在半个月之后。
陆靖云也跟着望了一眼凤千钧,见他一阵沉默,她自然知道他的心思,想的更是三年前父皇将凤千钧调回京城实则是为防凤之祥功高盖主,现在想想倒也没什么不好,做个京官总比沙场少了许多凶险。如今凤老将军刚过世,又要让他前往南疆,看来有些不近人情。
陆靖云心里倒是挂着一事,“二皇兄,秋灵她……”那天从雁门关回来,似乎不见秋灵和季文,还以为他们先她一步走了,回了京城才知道两人没有回来。阿娆当然不知道这事,陆靖云随口在靖娆面前问了一声,她只说月前秋灵跟她告了长假,说家里有事出了宫去,宫内管事也应允了。
“那天剿灭天龙寨众人后,我们几千人进入山中,可山雾缭绕,里面又布满各种各样的机关陷阱,极难行路,虽然急着想要寻你,奈何事情不是那么顺利。士兵们只好一路排除机关障碍慢慢前进。秋灵和季文似乎在山中发现了什么,两人跟我说了一声便出了雁红山,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毕竟影卫是由陆玦直接掌管的,陆泗似乎不便多问。
陆靖云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疑惑。既然陆泗也不知道,看来也无需多问。不过他说雁红山中布满各种机关陷阱倒在她意料之中,否则秦召的一万人马真要全军覆没,似乎也没那么容易。也幸好天龙寨的人只是些山贼,才中了她的谋略,若换成成连风那样懂兵法的人,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再说天龙寨中四五千人被她这样诱成一盘散沙也是因为山贼没有军营那样的铁律,各自为利罢了。
说到这事,陆靖云、凤千钧和荀安不禁又想起了凤之祥老将军,几人闷闷喝了几口酒。
陆泗接着说道:“我今天前来,也为这事而来,我隐隐觉得雁门关之事除了安国,或许还牵扯到鄃国,还有……他们的某些勾当。”陆泗说的他们不用想也知道是秦皇后太子一党。
陆靖云一阵沉默,看了凤千钧一眼,两人已经知道两年前秦皇后与鄃国太子李承夜之间有密谋,而他陆泗既然有争雄之心,料想他必定会对他们的事处处留心,只是没想到雁门关的事还牵连到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此事错综复杂,若能去鄃国一探,可能有所发现,只是……”陆泗的目光不由落在陆靖云身上。
于陆泗而言,若要扳倒秦家,那这些事情的真相无疑是最好的把柄,然而在真相未明之前,陆泗显然是不宜插手的。
他常年待在京城,虽然有些小动作,总体还是在赢帝陆玦的眼皮底下,难免不会被陆玦发现。更何况这等大事若是不成,那他就会反过来被秦家踩在脚底,这样就全盘皆输了,他冒不起这个险。因此他的希望只能在陆靖云身上。
要去鄃国查探这事倒与先前她与凤千钧所想一致,若不是那时突然雁红山来了急报,她正准备呈报父皇去鄃国一探,她虽已无官职在身,心系的仍是大赢的安危,此刻再把这件事翻出来,无疑又让她上了这心。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内力尽失,让她如何去鄃国。
陆泗与凤千钧皆看了一眼陆靖云,最终也都没说什么,喝了几口酒便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