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还你清净(1 / 1)
为何?
为何?
为何……
李重月,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这一放手让陆靖云整个人僵住,再抬眼,只见他的背影,如此清冷的背影,如此陌生的背影。
屋内是无声的沉默,只听见外面一声春雷,陆靖云退了一步,消失在雨中……
心里泛起道道酸楚直冲眼鼻间,外面的雨打在脸上变的毫无知觉,难道这一切都是她看错了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眼前饱含柔情的眸子明明那样清晰,为何如今变为绝情的背影?
李重月你告诉我为何放开手?
你告诉我你那眼神都是骗人的。
你告诉我你的心里从来没有我。
那天听竹院的长廊上与乌朵娜说的那句话也是欺骗!
还是……还是于你心里,我与其他所有人一样,只能遥望你。
这一瞬的酸楚化为眼角的湿润,强忍着眼泪的掉落,陆靖云心里涌起一股倔强,迎着雷雨踏于草叶上疾步行走,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想离开此处。
雨中急行,眼前闪过道道雷电,雨中迷蒙的天地分也分不开,凭着先前李重月所说赶到谷口,只见一片往生草。这往生草有毒,陆靖云闭气凝神,用轻功极快地跃了过去。似她这般造诣,往生草也奈何不得。
出了谷闭着眼睛对着这天,站在这片刚钻出芽的草地上,任凭雨水打在她脸上,她要这雨水将她心里冒起的那朵火苗浇灭。阵阵雷声不断传入耳中却打不断她的思绪,直到雨水将她整个人浇透,也将这沉闷浇透,雨点渐渐停了下来只留雨后泥土的新香。
陆靖云犟着一颗心,撇开烦乱的思绪回头望了一眼往生谷。李重月,我这俗世之人不该扰了往生谷的清净,那便还你一片清明!
她集中思绪凌空而起,天地间只见一道白影略过,如风一般飘向远处。
前面有一间破庙,陆靖云就在那落了地,进去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不禁皱了皱眉,扶起倒在地上的杂物,收拾出一处来,捡了破庙内散落的柴草取出身上的火折子生了火。如今虽已是春天,可鄃国的春天是如此清寒,陆靖云此刻只觉身上一阵阵寒冷。
所幸这堆火让她有了些暖意,把外套脱下挂着烤火,自己在一块青石上坐下。
逼着自己将心思集中起来。这次受伤,算算日子,已在鄃国耽搁了近半月。二皇子陆泗一行人日夜兼程应该已经到了两国边境,庆幸的是并没有凶险的消息传来,那应该一切安好。现在她的伤也好了,应该尽快赶回赢国向父皇禀明一切事由。
撇开那个传闻不说,鄃国皇室除了太子就只有七王爷李晏庭,李晏庭常年浪迹江湖似乎志不在朝堂,那李承夜之死应该能除去宫内的党争之嫌,可既不是党争那又是谁?
李晏庭,也不知李晏庭如今怎样,沈追胜虽是无意,可那剑仍直中心脏,当时他为了救她而现在生命垂危,她应该去看看他,此地离京城不过两日路程,确定他无恙她心里也安定些。
陆靖云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想着这几日的情形,容不得自己再想其他。最后靠着破庙的柱子迷迷糊糊睡去。她陆靖云在杀场上从来那样从容,此前的一场雨让她有了决定,就是强忍着她也不会再去触及心里某个隐藏的角落。
这一歇,直到天微微亮才睁眼起身,火堆已灭衣裳已干,外头的雨也停了,起身收拾一番便朝前赶去。
到了集市后几个碎银换了匹马,梳洗一番后换了一身男装就快马加鞭折回了樊梁城。所幸虽然沈追胜口口声声称她为鄃国要犯,却仍未昭告天下,京城之地也不见任何告示,再加上陆靖云一身男装也不引人注意,让她很顺利的混入樊梁城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入夜后陆靖云才去了七王府。七王府虽大可也并不难找,到了一间房外凝神细听一阵,房内正是李晏庭低沉的声音,还有两个女婢。陆靖云推门而入。
“谁?”屋内的女婢吓了一跳。
“靖儿,是你……你的伤……”李晏庭见她不禁想坐起来,可胸口一阵疼痛让他变了脸色。
陆靖云忙一个箭步过去扶他,“我的伤已无大碍,倒害的你伤成这样。”
“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李晏庭顺势握住她的手,让她在床边坐下,随即示意两个女婢出去。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宫内的御医真的比不上他,我也没有你这等内力,你受了三剑早已行动自如,我却还躺着,显得我好不中用。”
提起李重月,陆靖云稍一恍惚,只道:“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这世上能躲过沈追胜的怕也没几个。”陆靖云由他抓着手似乎也不好推开,李晏庭顺势拉着她的手贴到胸前,一时感受到他的体热还有一起一落的心跳声。
“靖儿,我相信太子不是你杀的。”
“太子与他人可有仇怨?”说到此事陆靖云不由一问。
“不曾听闻,你也知道我素日与皇兄并非熟络,也难得回京一趟。”
“先前我们中毒皇姐受辱,现在又是太子被杀,若是为了破坏你我两国联姻,我皇姐受辱已经足够,为何还要杀太子。”
“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
“几十年来,其余诸国间虽有些小摩擦,可并没有大的战事,各自为政造福一方。只是赢国与安国间素来有些嫌隙,难道这些都是安国搞得鬼吗?可若说真是安国杀太子嫁祸于我,他们也不怕东窗事发那天?”
“靖儿,这次你险些丢了性命,我也躺在床上,你还念念不忘这些政事,你不觉得累吗?”
陆靖云一愣,才想起他七王爷不理朝政,她在这里唠叨难免让他头疼。
“靖儿,不如等我伤愈,我们尽弃功名利禄,携手共闯江湖如何?”李晏庭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眸直将她望穿。
尽弃功名?如何尽弃,她骨子里流的是赢国皇室的血脉,“你别说胡话了,安心养伤,虽然你如今还不能起身,总是性命无忧,好好休养就成。”陆靖云这才抽回自己的手。
“靖儿,难道你还不知我的心意?”李晏庭急切起来,不由咳了两声,“咳咳……”
陆靖云忙扶起他顺了口气,旁边还有他的一碗药,“快把药喝了。”
“我动都动不了,靖儿,你喂我喝。”
这……陆靖云看了一眼这药,又见他一脸的理所应当,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七王爷应该已经成年了吧?”
李晏庭拽着她的衣角,俊美的脸上笑容无邪,“我不管,你不喂我我就不喝,左右我这也是为你受的伤,我若是死了你也不安心。”
“你……”陆靖云脸上的笑容未退,看着李晏庭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罢了,为这救命之恩我就喂你一次。”说着端起药碗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了起来。
“救命可是大恩,光喂了这碗药哪里够,等我伤愈,我定要去你赢国拜访你这镇南大将军,到时你可要好好招待我。”
“你倒是想的长远,如今你父皇膝下只有你这一脉,不日定会立你为太子,你怎么脱身?”
“我才不当,太子有什么好的!”李晏庭喝下一勺汤药,躺着朝她嘴角一撇。
“李氏只你一点血脉,怕由不得你。”陆靖云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谁说李氏只有我一点血脉,你也该有所听闻,我李家还有一位自小流落民间的四皇子吧。”关于那个传说早已不是秘密。
“听闻倒是听闻,可四皇子这么多年连一点音讯也没有,太子之位可等不得。”
“你放心,等我伤愈就向父皇禀明,让我去坊间寻找遗留在外的龙脉。”
“你言下之意是四皇子之事并非传说,是确有此事?”
“当然有此事。”
“那你父皇这些年肯定早已派人去找,既然到现在仍无音讯,等你伤愈又能怎样?”
“这也正是我不解之处,据我所知四皇子是父皇微服出巡时在民间遇到一女子,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所生,后来我父皇回宫时,那女子正值有孕不便长途跋涉,因此没有带回宫里。等父皇回宫后再派人去,却再也不见这女子踪迹,你说私定终身,肯定有什么信物……”
信物?听李晏庭一说,陆靖云突然想起他的身世来,还有那块锦帕,难道……
“靖儿,靖儿……”
“额。”
“你发什么呆?”李晏庭不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否要将锦帕之事告诉李晏庭?陆靖云心里一阵思索,可关于四皇子的传闻天下皆知,他必定也知道,若他真是皇嗣,为什么不直接把锦帕交给鄃帝?
“靖儿,你没事吧?”
“……没事。”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看一碗汤药已经喂完,就把碗搁在案头,说道:“那你问过你父皇没有,究竟有没有什么信物?”
“我方才说了,有一块玉佩。”李晏庭从身上取出一块龙纹玉佩给她,“跟这块一样。”
“玉佩?”李重月身上好像并没有什么玉佩,“罢了,你鄃国之事我也不便多言,我该走了。”陆靖云把玉佩还给他,随即起身却仍被李晏庭拉住。
又将玉佩塞进她手里,“靖儿,即是私定终身,就一定有信物,这玉佩便是你我定情之物,等我伤好了就去赢国求娶你过门。”
他太天真,根本不可能,赢国怎么会同意这亲事,除非……除非他此生一直留在赢国,那也不可能,他是要做太子的人。
“靖儿,你才来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好歹也要在府里住几天。”李晏庭又道。
“王爷,我在鄃国身份尴尬,不便久留……”
“靖儿,你放心,我以项上人头担保不会让你有事,我身上这一剑就是最好的证明。”李晏庭拉着她一直不肯放手,“现在我这样躺着,难道你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吗,好歹也要等我的伤养好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她,一双眼里有的是无辜,更是情意。
于情于理她似乎是该留下来,可是,可是他越是情意绵绵的样子,越让她想避开,慢慢伸出手到李晏庭身前眨眼间点了他的穴,“靖儿,你干什么?”李晏庭一愣。
陆靖云并不言语,把他扶了起来一心一意给他输些真气助他通经活络,有利于伤口愈合。李晏庭被点了穴,只能任她摆布不得反抗。
半个时辰后,陆靖云才停手,额头上也有些细汗,虽然不能让他立即下床,总也是她一番心意。站在他床榻前她仍没有给他解穴,只道:“王爷保重!”
李晏庭莞尔一笑,“靖儿,你何不将你一身功力全传于我,如此……”
“怎样?”
“我若有能力,就把你留在身边不再让你逃离。”
“……”陆靖云望了他一眼,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