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1 / 1)
凌晨三点。我醒来。身边的人还静合着双眼。呼吸声规律柔和。我打量着他的俊朗的眉眼,挺翘的鼻子,嘴唇,下巴。指尖随着目光滑过他的脸庞,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放在胸膛上,鼻音有点重:“醒了?”
我喃喃道:“你怎么还没消失?”他睁开狭长的眼,盯着我。
我怔住了。“……你……”
“我……什么?”他略微轻佻的话语刺破我的幻觉。
“你是真的许无恙!”
“你也是真的安柿。”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已经走了吗,爱丽丝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快走吧,我马上要和诚泱结婚了……”他目光疼惜:“你还预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还在解释:“我没骗你。我已经要结婚了……”
他打断我的话,低头吻住我。“你!”眼前的这个男人,坚定野性,记忆中的少年改变了那个脆弱的模样,活生生地颠覆了我对他的印象。
“你要结婚了?开什么玩笑,除了我,你还敢嫁给谁?”他问。
我一时语塞。
混沌的状态,我俩竟这样坐在一个桌子上吃早餐。他喝完粥,眯起眼睛看我,臭屁的语气响起:“这几年的手艺还是没有长进。”
我收拾碗筷:“呵,说你胖还真喘上了。爱吃不吃。”我收拾好碗筷,走到水槽边洗碗,洗着洗着就有眼泪砸到水盆里,肩膀不住地抖动。
这个场景,我已经梦到了好几次。
在苏黎世的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也像是梦一样。身后的那个人,可是真实?
无恙轻轻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搂住我的肩。
“傻子,哭什么?”
我仰起脸:“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一次都不回来看我?你就真的放得下我…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我了?”
他笑了一下:“怎么不要。”
我早已管不了那许多,不管诚泱还要如何用他来威胁我,这次我一定不会放手了。
后来,我们沏了一壶茶,坐在沙发上。
无恙说:“这几年你还好吗?”
“无所谓好不好,总是这样过下来了。快得很。”
我耸肩,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双眼。
“小柿,其实我已经知道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那个真相。”无恙拍了拍我的头。我心里重重地疼了一下。
“你说你多傻呀,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我。你一个女孩子,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呢?”他目光深邃。里面有我的倒影。
我不说话。
“这件事是我爸告诉我的。”无恙轻微地皱眉。
“从新疆回来后,我就去见了他一面,他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一见到我,似乎很多话都想告诉我。他说他很爱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因为金钱地位,无奈放弃了她,带回了我,而他的妻子,一直无法生育,我也就这样成为了许家的独子……他的妻子很恨我,他又觉得很亏欠她,所以在那个家里,我从来没能感到一丝母爱和父爱…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要回来的原因…”他叙叙而谈,情绪平静。
“出差的那一个月,我去见了那个女人。也就是他的妻子,她已经再婚了,继子就是诚泱。她依旧不欢迎我,我知道她是恨我毁了她的婚姻,我那时很难受,可能自小对这些事儿后知后觉造成了我心里的一些缺失。但我想了想,我还有你啊,我们会组成一个家,在我们的家里,我希望充满温暖,给我们的孩子最好最好的爱。”
“可是你打了那个电话给我,我从来不知道卫尔尔的事会对你产生这么大的刺激……后来我离开了北京,参加了支援组无国界医生。”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和诚泱…”我迟疑着。
他眸子暗了暗:“诚泱当年是真的胃癌,不过治疗及时痊愈了,但是在半年前复发,现在他才是真的活得不长久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他选择放过你。”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薇薇的婚礼邀请函里面手写的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看来她才是最后放不下的那个人。
我再也没有收到过诚泱的消息。一年后我和无恙回到苏黎世,正值深秋。柿子工作室重新在这儿开业,爱丽丝带着她的法国丈夫也回到了这里,谢润颜正在准备第二次的世界环游,一切有条不紊地慢慢旋转着,把生活旋转成一个圈。
无恙还是没有变,在我面前甚至变本加厉起来,口味挑剔,乖张得要死。我问他是否在在一卷录音带里说过一些肉麻的话,他还装死不承认,索性红着脸带上耳机画画,这个三十出头的大男人,还像个小男孩儿似的。
一日清晨醒来后,就看到他趴在我的床头,睁着一双黑咕隆咚的大眼看我,把我吓了一跳,我大叫:“神经病啊!一大早想吓死我是不是?”无恙眼中盈满了笑,手里的两张户口本摇一摇的,窗外的阳光明媚,他眯着眼亲吻了我的额头:“今儿天气真好。你收拾一下咱们去登记吧。”双手与他交叉成十字:“无赖,都没有求婚!”
2018年。世界末日已经过去了六年;你离开我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年;相爱但却分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四年,然而我爱着你的日子延续了十二年,未来的一生也将无尽书写下去。无名指上的戒指映衬着日光,点点光华落进我白色的裙摆中。这夜我与你一同观赏的星空,会永生写进我的梦和画中,来世我还想和你再相约一场,你来赠我以欢喜,没有悲伤和别离。还好,幸好,能够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