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一天(2)(1 / 1)
高中校园的主席台旁,是高耸的旗杆,五星红旗在空中飘扬,红旗下的台阶上是方木和方洁。
方木看着方洁手上的那碗面,三五下就被拌的匀乎了,咧着嘴一下抢到手上,抄起一筷头面就往嘴里喂。
方洁好笑的端起另一碗面:“抢什么……”
“我饿了!”
好一会儿不见方洁反应,方木侧脸,嘴里含着一口面条,就看见国旗杆下多了一个人,正直愣愣的盯着两个人看。
吕树宇叹了一气,端起方洁手上的那碗面,笨拙的拌了起来:“你居然不会拌面?这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吃?方木,你也不帮帮她!”
方木僵了一下,没有说话,她低头接着吃面。
吕树宇拌面不及方洁,并不均匀,还有结块,方洁吃到一口佐料,齁的吸气,脸上却不显,她往方木身边挪了一下,示意吕树宇坐。
吕树宇没觉得自己的拌面技术差,看着一直扎头吃面的方木撇嘴,转身在方木身边坐下:“国旗下吃饭,你俩真会想。不过,这儿空气是比饭堂好,也比在教室吃饭好,明儿我也来……”
“谁让你坐我旁边儿的?”
吕树宇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吕树宇一脸莫名的看着方木:“不,不能坐你旁边儿?为什么?”
“我不乐意!谁让你叫我名字了?”
“不叫名字叫什么?”
眼看着吕树宇更是没头没脑的样子,方木瞪眼,语气不善:“叫班长,或者木哥,你选一个,副班!手下败将!”
学期过半,月考三次,吕树宇输了三次,前不久的班干部选举,吕树宇也输给方木,虽然竞争多多,可接触也多多,眼看着关系是往越来越好了走的,怎么就突然又生疏了的感觉?吕树宇闹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方木这人,就是偶尔有些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是个让人摸不明白的性子。可从最初来看是个直白的脾气,处着处着怎么就变了味了,变得阴晴不定的,吕树宇拿不准了,这人似乎对别人还是原来那样儿,跟别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对自己这样了?这算什么事儿了。
吕树宇想了想,试探开口:“你是在气你抽屉里的那封信?真不是我放的,那天虽然我第一个进教室,但是我中途出去了一趟……”
“谁跟你说这事儿了?”
“不是这事儿还能是什么?我又没得罪你,真搞不懂了,怎么就不能叫你的名字了?”
“我乐意。”
吕树宇一怔,有些恼火:“方木,你别不讲道理……”
“我跟你讲什么道理?我就不许,你怎么着吧?”方木梗着脖子不耐烦道。
吕树宇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方木,似乎在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只觉得自己原本以为不一样的人,原来也不过是个不讲道理不明是非莫名其妙的人。心下冷哼一声,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好,班长!您用餐愉快!”说着气哼哼的转身离开。
剩下两人继续吃面,方洁好几次开口准备说话,被方木用吃面声打断。她只得放弃,安静吃饭。
方木把最后一口面条塞进嘴里,正好打了上课钟:“走吧。”
“哥,你……”
“不是他?我才不信,那天他第一个进教室,然后就是我们,除了他,没别人。你别多想,我就是讨厌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而已。敢写情书不敢署名的人讨厌,敢替别人放却不敢承认的人更讨厌。”
一碗打卤面吃的方木很是满足,舒舒坦坦的抚摸着微微凸起的胃,方木想嘲笑自己失了控制。她扶了凳子站在树荫下消食。她的胃坏了很久了,如今饿着了会难受,撑着了也会难受,刺激了更是难受。无论怎么小心翼翼的伺候,把握不好度的话,就像马屁拍在马腿上,结果只有一个,难受。
杂酱面,麻酱面,打卤面,京津地区的人最爱这三种面。
方木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女人抱着孩子,孩子很可爱,女人很温和,房子不大,小家庭氛围浓烈,厨房里的男人剁丝儿,刀面儿和砧板碰撞出的咄咄声,提醒着方木,这才是生活。
“你这不是杂酱面吧!”方木看着男人端上桌的大碗儿,特意笑道。
男人斜眼:“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还这么刁钻!”
男人拌好了第一碗面递给女人,女人摇头,男人放下碗,女人抱着孩子进了里屋:“你们聊。”
方木愣:“陈虎……”
陈虎打断,递来一碗拌好的面:“没事儿,她不太吃面,我一会儿给她弄别的吃。这个时间,孩子一般都是会午休的。咱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听着对方这么说,方木也就不矫情了,拿起筷子就吃:“是很久了!你不错啊,和和美美哦~羡煞一群人!”
“念书,然后接着念书,然后工作,买房,结婚,生孩子,没有特别出挑,也不会特别糟糕,日子嘛,不就是这么过!”
“也对,过日子嘛!不过,你这杂酱面是怎么回事儿?”
“我试过很多次,跟咱们以前吃的就是不一样,为什么呢?豆腐,海带,汤料,都齐全的,连辣椒都是特意弄的……”
“水,还有面……根本不一样啊……”
陈虎笑出声:“也对,根本不同,再像都不是。”
“你想回去了?”说出这句话,方木觉得自己是傻了,对陈虎而言,哪里可以算是回去呢?一直不停换城市的人,哪里是真正的“回”呢?方木习惯的以为,那几年呆的地方,是自己的家乡,也是陈虎的家乡了。
陈虎想了好半天,摇头:“在外面久了,回去也不适应。明明觉得那里是家,可又不是家了,什么都变了,我们也都在变。也许再老一点会想着落叶归根什么的,现在,回不去,顶多就是想一想那时候的味道。可就算回去了,那味道也跟十多年前不一样了。”
“你呢?班长,这会儿出来,要在外面多久才回家?”
方木也怔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回家?哪里是家?什么是家?对陈虎而言,或许他认为的家乡就是家,有父母兄弟的地方是家,有老婆孩子就是家,工作房子所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是对方木而言呢?什么是家?哪里是家?
虽然是多年不见后的重聚,两人依旧存着多年前的默契,方木瞒不住陈虎,一如多年以前,她只能转移:“我已经会拌面了……”
陈虎失笑:“习惯了。”
方木也笑了:“那时候……多谢你……”
陈虎笑着收碗:“傻瓜,谢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你看,我儿子都这么大了……”
方木佯装揶揄的笑出声:“是是是,都不及你,咱们三班,你最牛,最聪明,最厉害,最了不起……”
“说一个我最帅才信你……”陈虎挑着眉毛回头,一个大写的帅摆在脸上。
方木嘚瑟的仰着脸:“我最帅!我才是最帅的好吗?我可是校草!”
休息过了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方木弹着手上的帽子,重新扣在头上,跨在自行车上整理手套,她习惯性摸了一下左腕的手表。眼看着就要出发,老板打着呵欠:“这就走?”
方木笑:“恩,走了,谢谢老板的面,好吃!精神饱满啊!”
“大热天儿的,去海边儿啊?”
“是啊,去海边儿看看,也许能撵上日落。”
方木说着,抬手摇了摇,给老板留下个背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