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八、会上当的(1 / 1)
太守梳洗一番,用罢午膳才传召了他。听完禀报,太守打个哈欠道:“既然是吴郡要的人,送过去便是,还问什么。”挥挥手让他退去。那将领退到门外,叹了口气。这太守大人自上任以来,诸事不问,每日只饮酒练武狩猎。他无法,只得去找郡丞,郡丞早已料到太守不管,告知他已报给了主公。他这才知道,原来那女子竟是主公要找的人,暗自庆幸未曾对她失礼。
那太守正是苏律,他赶走那将领后,在院中习了会武,本想再出去打猎,看天色已晚只得作罢,沐浴更衣后命人准备歌舞酒菜,正喝得痛快,门外进来一年轻妇人,皱眉望了望,将歌姬乐师尽数撵了出去。苏律瞪着微熏的眼道:“你来做甚?”
来人是他的妻子许氏。她微微一笑,走到苏律身边道:“你可真是不问世事,这城中已为主公寻人一事闹的沸沸扬扬,你还茫然无知。”苏律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撇撇嘴道:“他找他的人,与我何干!”许氏自袖中掏出一幅画,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如今全江东都在找你的心上人,你不着急吗?”
苏律倒酒的手一顿,放下酒壶,夺过画像一看,上面画的竟是阿琇!他忙问道:“此画从何而来?”许氏心中泛酸,口中说道:“这位谢姑娘好本事,听闻主公成亲,一怒之下跑了出来。”又凑到他耳边道:“听说主公为了找她连洞房都没入!”
苏律大惊,忙道:“她现在在何处?”许氏道:“我怎么知道!” 苏律忽然想起城门守将曾报,抓到一个吴郡要找的人,莫非就是阿琇?他连忙自案边站起,快步冲出门,往后院跑去。
但见一个院落外满是兵士,他走到院门处,守门士兵忙向他行礼,他问道:“里面关的是昨日那位姑娘?”那士兵道是。他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阿琇正在苦思脱身之计,此番若被苏衡抓回去,怕是再也走不了了。忽见房门大开,竟是苏律大步走了进来,一时愣在当场。
苏律已是许久未见过她,走到她面前,皱眉道:“怎的瘦成这样!”见她仍呆呆地望着自己,想着她小时候灵动的模样,一时气道:“你傻了吗?”阿琇这才想起,他已被苏衡打发到了丹杨。
苏律见她仍不说话,没好气地道:“你怎么舍得离开他?知道他骗你了?”阿琇不答反问道:“你要送我回去吗?”苏律望着她道:“你为何要走?是恨他了吗?”
阿琇转身示意谢凌与竹青出去,待房门关上后才道:“我不恨他!”苏律压下心头怒火问道:“他已是这般待你,你仍喜欢他?”阿琇道:“我知你又要说我傻,可我当真不怪他。从他当上主公那刻起,我们便注定了如此结局。只是那时我心有不甘,仍想争上一争罢了。”苏律闻言问道:“既是这样,现在为何又不争了?”
阿琇道:“争不过了。我本以为只要他心中有我,我便可以忍受他一次次迫不得已的背叛,原来却是我高估了自己。他前次纳山越女,我便对他起了嫌隙,此次娶袁氏,明知他这么做也是情势所迫,我却怨他弃我不顾,心中痛苦万分。我知道以他如今身份,将来还会有各色女子在他身边,我也信他心中只会有我,可是我怕我自己,我怕长此下去,终有一日,会将我对他的情消耗殆尽!到时不知我会变成怎样一副可怕模样!”
苏律静静听完说道:“这话你与他说过吗?”阿琇摇头道:“以他的性子,我便是说了,他也只会让我信他。”苦笑一声道:“只是我如今连自己都信不过,又怎敢去信他!”抬头看着苏律道:“况且我也不愿见到我大哥为了我的事左右为难。上月我病了一场,在病中也想通了许多。我大哥如今声威日盛,我若再留在他身边,谢家便如日中天。前朝便有武帝杀其母而立其子之事,可见上位者对外戚防范之心。他绝非那等庸才,如何会让谢氏一家独大,焉知不会对我大哥不利?到那时我又要如何自处?若真到了那一步,我必会为了保全谢家与他鱼死网破!这才是我真正害怕的。”
苏律点点头道:“这种事我那二哥确实做得出。”又皱眉看着阿琇道:“你这样说跑就跑,他那性子如何受得了,定是气得半死,又怎会放过你!”阿琇无奈道:“我本以为他只会私下悄悄寻找,谁料他竟这般大张旗鼓。”苏律哼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他,他对你可是……可是……哼!”
此时院外兵士匆匆进来道:“大人,主公来了!已过城门,郡丞大人请您速去迎接!”
房内二人大惊,阿琇慌道:“他竟亲自来了!”苏律冷笑道:“来的倒快。”
苏衡这两日又气又急,恨不得立刻抓住阿琇问一问,为何要走?为何不信他?想到谢琅说她走时是那般伤心痛苦,不知哭成了什么样,又忍不住心疼。苏老夫人听闻此事,连连摇头,劝了他几句,他竟拂袖而去,气得老夫人险些又昏了过去。
密报送到时已是凌晨,孙伶见是阿琇行踪,岂敢耽搁,立刻报与苏衡,苏衡欣喜若狂,连夜赶往宛陵。路上已拿定主意,此番定要将阿琇留在身边,再不让她回谢家,谢琅也好,母亲也罢,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来到宛陵城门口,郡丞已带文武诸臣等候多时。苏衡也不下马,问道:“人呢?”郡丞答道:“在太守府中。”苏衡扫了人群一眼,又道:“苏律呢?”郡丞忙答道:“太守大人尚在府中。”苏衡微微皱眉,催动骏马,直奔太守府而去。
郡丞当先引路,直奔关押阿琇的小院。苏衡心急如焚,片刻便来到院外,却见苏律站在院门处,正噙着笑看着他。苏衡沉着脸道:“让开!”苏律斜眼看着他道:“二哥新婚燕尔,不在家中陪我那新嫂嫂,到小弟这儿来却是为何?”
苏衡只觉他这话十分刺耳,唯恐院内阿琇听到又要伤心,忙斥道:“胡言乱语!让开!”苏律动也不动,说道:“阿琇不愿见你!”
孙伶见状,忙让郡丞等人退下,自己也带着人远远退开。
苏衡气道:“我与阿琇之事何时轮到你指手划脚?快让开!”苏律道:“你既已娶妻,为何还不放过她?她不愿留在你身边伤心,有何不对!你若真心待她,便让她去吧!”苏衡大怒,用力推开他,闯入院中。
院内房门大开,空无一人,苏衡额上青筋毕露,回头盯着苏律道:“人呢?”苏律慢慢走进院内,轻笑道:“阿琇听说你来了,哭着求我,说宁愿死也不想再见你,我心一软,便让她走了。”说罢笑嘻嘻地看着他。
苏衡知道他这番话是故意刺激自己,却仍觉心中一痛,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扬声道:“来人,搜府!关城门!”苏律也不阻拦,只坐在廊下跷着脚看着他。
片刻孙伶回报,太守府中未发现阿琇,城中西门北门适才都有一辆持太守手令的马车出城。苏衡走到苏律面前,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拎起道:“哪个是阿琇?”苏律推开他,理理衣襟,慢条斯理地道:“我哪里知道!她只问我要了两辆相同的马车,让我写两道出城的手令,我便照办了。”
苏衡恼怒至极,目露凶光。苏律却不为所动,仍说道:“我劝你一句,就此放开手吧,回去好好做你的主公。阿琇既已离开了你,便不会再回头,枉你与她相识十多年,竟连这也不明白!你若想她恨你,便去追她回来吧!”说罢拍拍手扬长而去。
苏衡已是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半分,转身出了府,向北门而去,另派人去西门打探。北门城守见主公亲至,不知出了何事,战战兢兢将详情回禀了一番,并无异常。苏衡皱眉思索,忽听军士来报,西门出城马车上有一女子颇像阿琇。
孙伶上前道:“谢姑娘素来机敏,怎会轻易露了行踪,想来应是疑兵之计。”苏衡紧锁眉头苦思片刻,说道:“她一路行来都是往西,应是准备去江陵。如今故意露了行踪,便是要让我以为她是故作疑兵,所以她仍是往西而去!”心中哭笑不得,万没想到阿琇竟也有对他用计的一日。当下命令孙伶道:“我去追她,再令几人往北看看,你带人在城中搜索,以防她并未出城。”孙伶得令退下,他自带着数十亲卫往西疾驰而去。
阿琇此时已离开宛陵境内。苏律为她准备的是军中良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竹青心有余悸,不时望望身后。阿琇笑道:“放心吧,不会追上来的。”竹青道:“主公会中计吗?”阿琇忽敛了笑,似在发愣。竹青又轻唤一声:“姑娘!”阿琇这才回过神,轻轻说道:“若是三年前,这么简单的疑兵之计他岂会上当!如今他凡事都要在脑中转上几转,定会以为我在故布疑阵,所以他必会往西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