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一、去哪里了(1 / 1)
苏衡点点头道:“有这家规,是要慎重,只怕女子更是难嫁。”苏徖笑道:“这倒不是!谢氏毕竟是百年大族,谁家不想与之结亲。加上谢家女子本就少,个个品貌出众,但凡有女子待嫁,必是百家争求,世家皆以能娶到谢氏之女为荣。”
说到此他看了一眼苏衡,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若娶了阿琇,便终身不得再娶旁人!”见苏衡看过来,他又道:“便是她将来无所出,你也只能从族中过继,而不可再娶!”
苏衡正色道:“大哥,我心中只有阿琇一人,今生非她不娶!”苏徖紧盯着他道:“大哥与子瑜有总角之好,你若违了此规,大哥也无颜再见他了。”苏衡迎上他的目光道:“我若有负阿琇,便让我偶影独游,孤独一生!”
苏徖点点头道:“好!既如此,大哥便向子瑜提亲。”苏衡大喜,跪下道:“多谢大哥成全!”苏徖将他扶起道:“你先别高兴,子瑜未必会应允。谢家从不将女儿嫁给权贵之家,许是怕夫家权势过大不守家规。”苏衡急道:“我与阿琇自幼相识,这么多年相伴,岂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苏徖皱眉道:“莫急,待我找个时机探探子瑜口风再说。”
苏衡从喜到忧,郁郁不乐。苏徖道:“我此来有一正事与你商量。”苏衡忙道:“大哥请讲。”苏徖正色道:“我要为父报仇,攻打荆州!”
苏衡一振,苏徖接着道:“你当时年幼,不知内情,大哥每每想起,都恨不能立时杀到荆州。当日父亲虽奉袁直之命攻打荆州,他敬佩公孙景是个英雄,又是大楚宗室,不愿与他为敌,便私下与他商定,我军只佯攻数日,便以久攻不下为由撤军。谁知那公孙景不知从何得知父亲有传国玉玺,竟使了奸计,令那吕宗害死了父亲。”
苏坚死时苏衡就在他身边,想起当日的情形一时也黯然。苏徖道:“如今我们已有江东,与当日寄人篱下不同,且大军刚刚得胜,气势正盛。而荆州数年来未曾有过战事,想是兵马懈怠,此时不打正待何时!”
苏衡忙道:“大哥,我也同去!”苏徖摇头道:“你要留下!弟弟们尚小,苏家如今只有你我两个男儿,此行凶险万分,若是我有何不测,你便执掌江东。”
苏衡大惊,叫道:“大哥!”苏徖抬手止住他道:“父亲当日便是未留后手,才会身死之后兵马被夺,妻儿任人欺凌。我将王长史留下,你有何事俱可与他商量。若我遇不测,便令子瑜立即回军稳固江东,不可贸然为我报仇。”
苏衡闻言沉默半晌,跪拜在兄长身前,伏地道:“苏衡领命!”苏徖笑着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道:“莫要担心,大哥还要喝你的喜酒!”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苏徖又道:“吴郡一带仍要加强戒备,听闻你上次遇袭便是前太守的余孽所为。”苏衡道:“我已着人将其大部剿灭,只有数人逃走,想来也难成气候。”苏徖点头道:“你做的很好!我听说上次是阿琇救了你?”苏衡笑道:“她爱看书,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得白芨能止血,可巧便救了我。”苏徖道:“可见你二人确实有缘。”说罢拍着苏衡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救命之恩是当以身相许!”
建宁四年二月,苏徖自任主帅,建威中郎将谢琅为先锋,以为父报仇为名,举兵十万攻打荆州。江东事务俱交由苏衡,彼时苏衡一十八岁。
苏衡将阳羡诸事交于县丞,移署吴郡。
四月,苏徖大军势如破竹,连连获胜,已西进至石城。
苏衡此时处理政务已颇为得心应手,又有王晖等人从旁协助提点,江东境内并未受兵戎影响。
如今已是初夏,苏衡想起阿琇是四月初六生,忙碌中竟忘了她的生辰,遂将手中事务暂放一旁,亲自挑选了几样精巧的物件去了谢府。他忙于政务,自大军开拔便未曾见过阿琇,心中确实想念,不由快马加鞭,向谢府疾驰。
谢家仆佣见他,忙迎入堂中,管事上前奉茶作陪。苏衡笑道:“莫要客套,我是来见你家姑娘的。”那管家是谢府老人,知他二人渊源,略一迟疑说道:“回二公子,姑娘不在家中。”
苏衡一怔,看看天色道:“去了何处?如今也该回来了。”管家又是一阵沉默。苏衡心生疑惑,沉下脸道:“你家姑娘去了哪里?”那管家犹豫半晌,见苏衡已有些恼怒,心道此事也是吴侯默许的,当下说道:“因姑娘初回家中,将军恐其一人在家不惯,将她带走了。”
苏衡站起身问道:“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忽怒道:“你家将军将她带到了军中?!”管家低头不语。苏衡只觉胸口升起一股浊气,负手在厅中转圈。片刻后道:“你家将军怎的如此糊涂!刀枪无眼,她一个女子怎能上战场!”管家依旧垂首不语,心道:“这话我也劝过。”
苏衡见状又道:“此事吴侯知否?”管家忙道:“将军出征前已向主公禀告,主公念将军兄妹失散多年,准许姑娘扮作长随跟随将军身边。
苏衡听说兄长竟是同意的,一时哭笑不得,想到大军不知何时能还,自己也不知何日才能见到阿琇,不禁闷闷不乐,当下无心再留谢府,只吩咐管家,一有消息立时通知他。
此时阿琇正随大军在石城驻扎。她本就年幼,又扮作男子模样,众人皆未见过,虽觉这少年长得太过貌美,但谢家人好相貌是出了名的,也只当她是谢氏族人,随谢琅前来历练。军中除苏徖及季蒙,无人知道她身份。
阿琇每日也只在谢琅帐中整理文书、军报,并无其他消遣。谢琅与她少小分离,如今重聚,怜惜她多年飘泊在外,吃了不少苦,心中十分疼爱,对她自是照料的无微不至。
这日,谢琅在苏徖帐中商议军情,阿琇午休片刻,无所事事,索性出了营帐,往辕门外走去。
石城西沿长江,苏徖大军便驻扎在江边。阿琇出了辕门,往江边走来。初夏江面微风轻拂,令人一扫烦躁,周身舒泰。
阿琇坐在江边,想着当年在临江村时,每逢这个季节,随阿爹在江上打渔,必会满载而归。如今想起,已恍如隔世。
忽一道阴影罩下,一人说道:“你是哪个帐下的?坐在这里干什么?”阿琇抬头一看,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低头蹙眉看着她。阿琇觉他十分眼熟,反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嘻嘻一笑道:“我先问你的,应当你先说。”阿琇站起身道:“我姓谢。”那少年“啊”了一声道:“你就是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子!”
军中对阿琇的议论自是不会传到她的耳朵,她微皱眉头说道:“你们是这样说我的?”那少年嘿嘿笑着,说道:“你莫要见怪,大家只是觉得你生的好,并无其他意思。”又问道:“你今年多大?谢将军是你什么人?”阿琇不答。他见阿琇仍皱着眉,忙说道:“我前几日发现了一处好玩儿的地方,你随我来!”说罢拉着她的手便跑。
阿琇只觉这人太过鲁莽,挣脱着甩开他的手道:“我要回去了。”转身往回走。那少年一怔,叫道:“喂!你这小子,生的像女人,怎么性子也像女人一般!”这话对男子来说,是十分侮辱的,他本是为了激怒阿琇,却见她只回头冲他笑笑,继续往前走,仿似浑不在意。他愣在那里,半晌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