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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番外4:雪千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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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雪千重

终年雪封的千祭山脉深处,云色皑皑模糊了四季,恍惚了岁月。

雪山上深藏温泉的含仓崖,数十年如一日的白雪纷扬。前院红梅花开似海,后院的千觅梅花亦是望不到边际。

开春之后才开始打苞的千觅梅花,花色雪白,清香丝缕,开起来满目圣洁,向来是云重最为著名的景色之一。

灯江灯节刚过,前院的红梅已经开始凋谢,后院的千觅梅花正是盛放。

梅花阵偏北的地方,那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躬身将什么东西放入土下,满目雪白花色,与那一头银白的头发异常相衬。一旁的梅花树下,也有同样的东西,却是刚刚取出来的。

那是两个略显陈旧的酒坛子。

不知埋了多少年的,深色的酒坛子,封得严严实实的红色坛纸。

满头华发的男子蹲下身,仔细将泥土盖好,又细心地捧了积雪覆盖在上边,拍得严实的一层,上边再撒一层蓬松的。不像是单纯的埋酒,倒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一般。

撒最后一捧雪的时候,身后突然就传来一声轻笑。

“弄得一模一样,难怪我找不到。”

一只白色的袖子越过他的肩膀,取走了放在一旁的酒坛。

黑衣男子的手微微一僵,也没转回身,“……只这两坛了。”言下之意,省着点喝。

白衣的男子往后一靠,斜倚着梅树,并不搭理这茬,嗓音懒洋洋的:“说真的,这里这么多梅树,你真能记得那棵树底下有埋着的酒么?”

黑衣男子的声音平平稳稳:“嗯。”

白衣男子双手抱着酒坛子,面色如常,只眼底那小心翼翼的神色,好似抱了什么极其珍贵的东西。却也不急着拍开。

“为何我从未找到过?”

黑衣男子起身理了一下衣服,淡淡道:“你从来没有耐心。”

白衣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撇。

前院后院加起来几千株的梅树,谁有耐心去寻哪棵树下会埋着酒,哪棵没有?雪山的冻土层,坚硬得可与铁块相媲美,也就只有眼前这人了,能有这个兴致在这种地方埋酒。

而白闲回身看到那个人的装束,微微一愣。

他喜欢白衣,数年如一日。大概是当年那个女子说过,他穿白衣的时候最有剑客风范。但眼下,他那身白衣似乎很眼熟?

“你……”

慕容岐正低头嗅着怀中酒坛,随口“嗯?”了一声。没听到对方接话也不在意,自顾道:“这是灯江梨花白?十七……十八……?嗯,二十年份的?——那岂不是,你栽这些梅树的时候就埋下了?”说着,倒真真实实带出了几分诧异了。

云重灯江,江景秀丽,乃天垂至为出名的一景。其中江水两岸的苍柳和梨花亦是两绝,古老连绵的苍郁柳树,青玉雪色的重瓣梨花,又因为规模庞大一望无际,视觉效果非常震撼人心。

白闲回过神,沉稳的应了一声,其他的也不多说。

花费二十年时间埋的酒,一坛在那人手中,一坛还置在树下的雪地上。只是那人看了又看,嗅了又嗅,就是不舍得动手。他只好俯身提起树下的那一个酒坛,随手拍开封纸,顿时,一股醇香弥漫在梅林里。

“你看着做什么,想喝就喝吧。”顺手就递了过去。

白闲会喝酒,但并不沉湎于此,他是医者,不喜欢这种过则伤身的东西。但慕容岐爱极杯中之物,不亚于当年喜爱手中柳剑。

多年前的那场重伤使得慕容岐的身体亏损严重,白闲不止一次地想让他禁酒,终是无果。白闲无法,只好自己学了酿酒之法,多少能在酒里加一些养身的药材,去掉一些对他不好的东西。

含仓崖远离人世,小徒弟从不下山;大徒弟也只偶尔下山一次,还一去就是好些日子不过足了剑瘾不会回来,回来了记挂得更多的也是师妹而不是他这个师傅。想满足自己的酒瘾,慕容岐不得不屈就于鬼医传人的手艺。

好在白闲虽然刚开始那两年的酿酒技术不堪一提,后来却是越来越好,到至如今,他竟然也只喝得惯他酿的酒。

毕竟二十年过去了。

二十年啊。

白衣男子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酒坛,手中的那坛也没有放开,就那么单手抱着,看得对面的黑衣轻轻皱了下眉,似乎又无奈又纵容。

二十年的灯江梨花白,即便是那时候不忍直视的酿酒技艺,经过时间的发酵,竟也是香气醇厚,引人眼馋。

白衣男子仰头喝了一口,唇角不自觉抿起,眉眼都飞扬了起来——果然滋味甚好。

白闲酿的酒向来自有风味。大概是总在酒里加一些药材的缘故,酒香和药香相融成另一番味道,说不上多好,清苦微涩。

以慕容岐的性子,在原本的酒味掺杂了别的味道原本不使人开心,却因为是好意,也可能因为是眼前这人,所以愿意容忍。结果这份清苦微涩也是让人上瘾的。

慕容岐又喝了一口,这才抬手将酒坛扔过去,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二十年的好东西,不尝尝?”

难得他会把手里的酒让人。虽然有些微讶,酒坛子还是稳稳落到白闲手中,敞开的坛口半滴酒液也未溅出。

低头喝酒的时候,闻到酒的香气微微有些怪异,白闲知道这是由于自己当年的酿酒技艺差强人意,心头多少有些赧然。老实说,这二十年的灯江梨花白并没有年前取出来的十年梨花白的味道醇正,只是胜在香气绵厚,酒劲也更加的重。

他只顾着想这些有的没的,没留心嘴下的位置,刚好是那个人刚才喝过的地方。

慕容岐顿了一会儿,看向他身后的那株梅树,“这次酿的是什么?”

“……雪千重。”

光听名字也听不出这是用什么东西酿出来,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个。

“你打算埋多少年?”

白闲单手拎着酒坛子,慢慢道:“且埋着罢。”

慕容岐面上轻轻笑着,“哎,别担心,我不会哪天抽空就把它挖出来喝了的。”顿了顿,“应该不会。”

白闲也不接话,不知道对他这话信是不信。大概也是,无论他什么时候取出来喝了,也是无法的,谁让他撞上了自己埋酒的时候呢。大不了过两天再重新酿两坛就是了。

随手又将酒坛子抛还回去。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就着手中一坛开了封的陈年梨花白,你一口我一口,喝到了雪山日暮。

真真是难得的雪山日暮。

千祭山脉雪山高远,终年雪封的山脉使得天际模糊不清,尤其是冬春两季,九天之上的日月星辰都是极为罕见的景象。

更为难得的是,春后的含仓崖又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远处暮色澄黄,云色呈现出漂亮的金红色,穿透雾气的光线带着粉色的边;身旁小雪飒踏,千觅梅花重重叠叠花开似锦。还有就是,二十余年过去了,那人还在身边。

白闲原本想回屋里去,但是慕容岐非要在这梅林里看黄昏,他的身体好了不少,白闲到底是松了口。

二十年的灯江梨花白,后劲当真是强悍。

白闲向来自制,每一口都只是浅尝辄止,不像对面那人,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满满一大口。于是,小半坛子酒液下去,白闲脑子都有些沉重了;而酒量惊人的慕容岐也眼底泛红,脸上的笑意洒脱得越发不真实。

——白衣男子笑得恣意,仰着头靠着梅树看雪山日暮。后来又索性脱了大氅铺在雪地里,整个人瘫倒上去,还轻轻舒了口气,一头黑色的长发铺得满地都是。

鬼医传人的眉头皱起,微微俯身想要将人拉起来,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微凉的手扣在他腕上,突然使劲。

白闲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顺着他的力道摔下去,最后关头一手拎稳了酒坛子,一手撑在他耳侧稳住了自己。结果一垂眼,那人笑意清朗的眉目就在身下,略略挑起的眼角还泛着微红。

心头蓦地一跳。

白闲觉得,他大概是醉了。

那个人微微眯着眼,漆黑瞳孔正对着他,专注目光像是落在了他面上,又像是没有。嗓音轻飘飘的,像刚睡醒的豹子,“阿九。”

白闲浑身一僵,半晌才应道:“……嗯。”

这是当年初见,他唤他的称呼。多少年了?二十余年三十年了吧。当时年少,纵马意气,仗剑疏狂;后来恩怨情仇,世事无常,他差点命丧黄泉,他几乎心灰意冷,即便最后两相无事,他也不再喊这个称呼。

他大概是恨的。江芸的死,他大概恨上了整个鬼医白氏,整个云重武林。

后悔么?白闲分心想道,没什么可以后悔的了。他尽力了,只是救得了他,却救不了那个美丽聪慧的女子。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搭在他脸上,手指与面颊的轻微触感将鬼医传人从神思中拉回来,顿时更加僵硬了。他是真的喝醉了吧?

“阿九。”

“……嗯?”

白衣男子轻轻笑着,一如当时年少。“阿九,陪着我罢。”

“……”

“你看你,一头黑发都白了,真要比我早死了可怎么办。”

白闲皱着眉,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阿芸走了……,于墨走了,小和也嫁了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啊。你说你要是还走在我前边,我可怎么办?”

江芸也就罢了,可子桑是去治病,小和只是嫁人,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他说这个做什么?我能走去哪……哦,他的意思是说我要是死在他前头了,他要怎么办。

白闲整个人顿在那里,大概也是喝多了,脑中有些糊浆,迷迷糊糊好半天才理清楚他的话,但也不是很明白。他只觉得两人现在的姿势太奇怪,于是微微偏了脸侧开视线。但两人距离很近,避开了视觉也避不开触觉,身下那人呼吸时温热的气息就喷在自己的下巴上,陈年梨花白的香气缭绕。

暮色云色,霞光雪光。

黑衣华发的男子稳了下心神,微微低头,却看见那个人漫不经心笑着,一边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嘟哝些什么,一边伸手来扯他的头发。银白和漆黑的长发混到一处,缠绕着铺在大氅上,雪地上,衬着他清俊面庞,眉眼慵懒,唇畔含笑。

刚刚平复了些微的心境又起波澜,白闲颇有几分狼狈地再次转开眼去。

白衣男子不理会他这些动作,手指顺着他的白发慢慢捋过,声音飘飘忽忽。

“阿九……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二十年啊……。”

白闲现在也有些昏沉,完全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手上用劲就想要起身。

但显然身下的人动作更快。

白衣男子一把扣住他撑在自己耳侧的手,速度快得哪有方才懒散的样子,直接用上了内力将人往下带。

这要真砸下去,可有得两人受的了。

白闲惊得瞬间清醒就要往旁边侧开,又被慕容岐的力道缠住,最后是一个翻身倒在了他身旁,落在大氅外边的身体溅起了一小片雪气,身形狼狈得很。那只余一点点酒液的坛子居然还好好的握在手里。

“岚轩,你——”没留意,唤了他的字。

那个人也应了。“嗯。”

他翻身凑过来看着他,一双瞳孔漆黑清亮,略带笑意。一只手按住了他空着的那只手,没用劲,白闲却觉得被他按住的腕上重逾千斤,动都动不了。

那人还凑在他颈侧轻轻笑出声,温痒的气息一直传到心底。

鬼医传人完全清醒了,有些艰难地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就只顾着笑,整个身子微微震动,倒是笑得轻快恣意,像是终于放下数十年的怨恨不甘。

当年初次酿酒,下手没个轻重,好像弄得太烈了?

白闲暗自叹了一声。这些年来,倒是难得见到他这般恣意的模样了。

脑中又想了一遍他方才说的话,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鬼医传人垂眸看他埋首在自己胸前,只看得到一个黑色的发顶,看了半晌,黑衣华发的男子面色逐渐冷静下来,眸中色泽却越发深沉,浓得像是化不开的夜色。

就着一只手被按住的姿势,他也不挣开,随手放开了另一手的酒坛子,轻轻扣住身侧的那个人,嗓音有些低了:“岚轩。”

白衣男子似是无觉:“嗯。”鼻音里还带着笑意。

放在腰背上的劲道加大。

白衣男子抬头,正好看进他那深邃的眸子里。黑暗的,深沉的,浓稠得一如黑夜。

他却只是看着他。

黑衣华发的男子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猛地收紧手臂,胳膊青筋凸起,放到那人身上的力道却还是小心控制住了。

白衣男子轻声“哎”一下,就察觉身下那人微微抬头靠来,沉稳的气息在面上盘桓,最后温柔地落在唇角。

两人都没有动弹。

半晌,慕容岐往旁边一倒,仰面看着雪山上空漂亮的天色,轻轻呼了口气。他的嘴角还挂着恣意浅笑,眼睛微微眯着,像是一只慵懒的豹子。

白闲也不在意被那人枕住的手臂,反而因为方才的触碰察觉到对方体温有些低,手掌搭在他腰背穴位上,顺手就输了些内力过去。

“你当年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白闲心情好,嘴角微微扬着,漫不经心的聊起闲话。

慕容岐正眯着眼看那小雪飞扬的黄昏盛景,半晌,懒洋洋道:“你也知道我那时候爱看些乱七八糟的书。那年路过清城的时候,无意中寻到一本名为《异志》的怪谈,说是‘灯江之源,千祭雪山,中有一峰蕴热泉,山间含苍凝翠,风光秀丽,是谓含苍崖’,我觉着挺有意思的,就找来了。”

说着笑起来,“说来好笑,就这么个地方,花了我小一年时间才找到。到了一看,哪有书上说得好,尽是些雪峰山石,就几眼温泉养活了几株绿树,失望得不行。不过那时候贪图山上凉爽,也就勉强住下了。”

慕容岐出身南国,幼年时候也是长在阳光充沛的南方,哪里就不喜欢日光晴朗了,只是他早年伤重,心脉肺腑被灼烧得厉害,却是再受不住热。

白闲手指一紧。

慕容岐继续道:“不过后来栽了些七七八八的花木,近年再看,倒是顺眼多了。”

含苍崖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柳剑师徒三人和几个清扫的家仆,加起来还不到十个人,有时候大半个月都听不到人声。白闲找来以后,陆陆续续弄了好些植株来养,前院那大片的红梅直接弄成了阵,后院的千觅梅花就当做观赏了,又修葺了屋舍,好歹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再后来,日常用具、书籍笔墨、珍奇玩物……十余年下来竟也添置得宛如大家庄园。

鬼医传人轻声道:“所以,这里其实也挺好的。”

“嗯。”白衣男子应道,“挺好的。”

含苍凝翠的雪峰之上,黄昏已逝,小雪细细飘扬。十余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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