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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番外1: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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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崩

我名萨瓦。朱离族长之女。

朱离擅歌舞,传闻我们是天舞的后人。

大漠是个很美的地方。天很高,歌曲扶摇而上,不知归处。风很长,琴声乘之而去,再无回时。月亮也很美,有时玉盘圆满,有时红钩妖灼,有时是青色的小小的牙。我生于大漠,长于大漠,在遇见贺之前,从未离开过大漠。

阿父曾说,大漠往东是草原,草原往东是十八座城池,城池往东,是云重国。

听说云重秀丽,不同于大漠壮阔。有江水发源自漠西,蔓延整个国度,是为灯江。

听说草原部族日日觊觎关中之地,十八城外战乱从无休止。

听说云重有戍边军常年戍守漠西,是为镇北。

我问阿父,为何云重戍西的军队名为镇北?阿父说,那是因为他们早年戍守的边境是岐江畔,如今许多草原部族多是从岐江北的北域迁徙而来。

后来,听说十八城又来了一支戍边军,名为破狼,领军的是云重的王爷。这个倒不是阿父说的,而是乌央。

乌央是布罗族长最小的儿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大漠里水源匮乏,凡是靠近绿洲的地方都生活着人数众多的部族,而朱离和布罗的族人都少,只能避开那些绿洲,另寻驻地。

我们的水源来自于小圣地,一个叫做玥潭的地方。

小圣地的水源常年不竭,我记得小的时候那附近生活着五支部族,除了我们两族,还有祗族、歓族、回羊族,五族共同保护着小圣地,互有盟约。我六岁那年,歓族与祗族起争执,互不征伐的盟约被破坏,双方伤亡都很重。第二年,歓联合布罗灭祗,祗族上下四百余族民葬身大漠。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部族之间的杀伐。

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祗被灭族之后,四族自危,互相猜忌摩擦不断。

九岁那年,回羊联合歓对朱离出手,阿父请求布罗相助。那是十分混乱的一年,从春到夏,从夏到秋,又从秋到冬,直到小圣地唯一的一株胡杨木绿叶变黄,最后飘落在沙地里不知所踪,直到正午的日光再不能化开潭水面上的冰,事情才有了转机。回羊族长和祭司死在了那一年,歓的继承人也丧生在沙漠中,两族败走,从此远远地离开小圣地,再没有了消息。然而布罗也损失了他们的继承人,乌央的两个哥哥。

相较之下,朱离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那年冬天,朱离与布罗决定效仿云重的做法,行联姻之好。乌央还有一个族姐,我却只有一个年仅六岁的族弟。阿父定下婚约之后与我说,乌央少年英勇,日后应当也是一方勇士,你们自小相熟,相处起来应该也不为难。阿父的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和愧疚,这一整年的动乱使得族中青壮年都很是疲惫,朱离擅歌舞却不善战,族中已经死了太多人,我知道。

我没有说什么,纵然心有不甘,但也并不能说什么。

我十岁那年开始学骑射。然而我在歌舞上的天赋并没有延续下来。

不管是多么奇特的曲调,不论是多么复杂的舞蹈,我都能听之铭记、见之不忘,第二遍以后就能学会,阿父说我是神赐,整个朱离乃至整个大漠都没有人能有这样的天赋。十岁以前我对此沾沾自喜,骄傲如是;十岁以后我依然热爱歌舞,却更明白武的重要性。

好在阿弟的骑射很不错,小小年纪已经快要赶上族里的勇士们,阿父很高兴,我也很高兴,族里都很高兴。就连乌央都说阿弟是个不可多见的英才。

布罗与朱离划玥潭而居,离得并不远,乌央有时候会随着布罗族人过来,他也不怎么跟族里其他人说话,只偶尔来看我,跟我说上几句话。

乌央一直觉得他两个哥哥的死是因为布罗对朱离施以援手,他原本也不怎么看得上我族里常年研习歌舞却不事兵武,回羊、歓事后,就更加不愿意搭理我族。阿父只说他还年少,日后就会懂得。但我仍然不愿意看他的脸色,他又是布罗新的继承人,已经是少族长了,要学的要做的都很多,慢慢的他也就不怎么来了。

我们的婚事定在我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从我十四岁那年起,就陆陆续续收到他族勇士的狩礼,猎来的猛兽一次比一次多,有一次居然收到了一头银豹。大漠里的兽类跟人一样都生活在水源附近,每一头都凶残无比,银豹这种猛兽更是很少出现在人前。朱离与布罗的联姻在小圣地附近从来不是什么秘密,我也没想到还有人敢猎猛兽来赠,这是在直接挑衅布罗族。

阿父对此既喜又愁,我却没什么感觉,乌央要是看不下眼就自己去解决那些人,否则就只能说他无能。

不过阿父说得对,乌央少年英勇,长大后也是一方勇士。听说他一支部族一支部族的挑过去,摔跤搏斗、弓箭骑射,逢战必胜,布罗因此威震小圣地内外围数支部族。此后两年,家中就没有再收到过其他人送来的猎物。乌央倒是开始给我送各种猎物了,来了也不进门,只放下东西就走,神情依旧高高在上。

阿姆很担心我,总觉得他心高气傲,我也不遑多让,两个人中间还夹着两个部族,日后如何能互相扶持。她不能埋怨阿父做主定下的婚约,只是忧心忡忡,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十五岁,我开始学崩。

崩是一把三弦琴,是族里传下来的圣物,素来只有族长才能触碰、研习、弹奏。

我从小就知道,以我的天赋出任朱离族长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我将来是要嫁入布罗的,我本以为阿父会将族长之位传给阿弟。对此,阿父只道,让我先学崩,其他另说。阿父脸上的沟壑又深了,近来经常皱眉叹气,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但他从不与我和阿弟说。

崩是一把很老的琴,琴头、琴颈、琴身都被手指摩挲得很光滑,弦端磨损很严重。但就是这样一把琴,琴身还散发着木头的沉香,三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弦还在月光下幽幽折光,声色极厚亮。

我学乐器向来很快,崩,却整整学了一年有余,才勉强能弹奏。

而在我能用崩完整地弹完一只曲子的那个秋天,我遇到了贺。

大漠深处少有外人,除了过往的商队和偶尔来大漠闯荡的武者,云重人是很少出现在这里的,他的出现惊动了整个部族。

我的云重话是他教的,前前后后六十七日,我认真学的只有二十一日,因此只学会了常用的言语,字则只能写几个简单的词。他笑说我老是将“萨”字写得像一朵没开好的花,委屈得很。他说我写得最好的也就一个“贺”字。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孤身来这大漠深处,噢,也不算是孤身,他还带了一个侍卫,但那侍卫的功夫还比不上我族里随便一个勇士,半个月后又被他遣回十八城去,说是要给谁带什么口信。他就这样一个人留在大漠深处,一点功夫不会,除了骑术了得,真是没有一点长处了。

阿父说云重山河秀丽,多出文人、美人,不过朱离族女的容貌定是无人能及的。

我没有见过云重国的美人,文人也就见过贺一个。很奇怪,他怎么能从早到晚都在看书呢?他带来的慢慢两大个包袱里几乎都是书籍,用一枝细长的毫笔断断续续写东西,密密麻麻,我看不懂。他却好像什么都懂。一个一点功夫也不会的外族人,跟阿父吃了一顿饭,说的是玥潭的由来,跟族里的勇士们交谈,讲的是骑射之术,不过半天便教族里人都欣然接受他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他的嗓音像是春天里清朗的风,他笑起来像是玥潭上明月的倒影。

他的骑术是真的好,我不服气,牵了族里最好的马跟他比试。他就骑着他从十八城骑来的那匹其貌不扬的马,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大漠里早已适应沙漠的马匹居然甩不开他。

他对族里各种传闻都有兴趣,说是打算把这些风俗都记录下来。阿父和祭司大人也跟他说,包括小圣地,包括崩,包括天舞后人的传说。族里的历史实在太久远了,我从来没有理清楚过,经常听他们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困惑,但他却能与阿父、与祭司大人探讨那些传说里的真实性。月夜下的篝火映着他的侧脸,真是很美,于是我便失笑。

他喜欢听我唱歌,赞扬我的舞蹈动人心魄,他说云重亦有舞名为“出云”,一舞惊动天下。我挑眉,问他比之如何?他笑,说并没有得见“出云”,无从比较。他说,但是萨瓦,你的舞蹈天下无双。

他精通音律。我曾听他哼起一首异常哀伤的曲子,心中哀恸,他便教我词曲,说那首歌并无名字,世人多用词中“秋水长亭”代称。最厉害的是,他居然能弹奏崩。

崩是族中圣物,遇见他的第五十二日,我突然很想让他也见见崩,于是偷偷带出去。

他居然能弹奏崩啊

我跟阿父说,我要毁布罗婚约。

阿父皱着眉没有说话,面上沉郁。阿姆眼底的不安几欲漫出来。祭司大人极力反对,说会给族里带来无法言喻的灾难。只有阿弟,高声道,我的阿姐就应该嫁给她喜欢的人!

第六十日,阿父说他会去找布罗族长商议解除婚约一事。

我去找他,将颈上挂了十六年的离珠递给他,想着他若敢不收,便让族人将他扣下好了。不过他只是顿了顿,接过去看了两眼就盘在了手上。我问他是不是不知道离珠的含义?他笑,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问我是否想要离开大漠。

这没什么好迟疑的,他去哪我就去哪。

萨瓦,我带你去云重可好?草原风光无限,云重山河秀丽,我带你回子音城去见一见我的父母,之后我们回漠西来生活。

好啊。

阿父与布罗族长说了什么无人知晓,他跟祭司大人很早就在商量,布罗势力越来越大,我们应该放弃玥潭另寻水源了。阿父离开部族之前,族里的勇士就已经在往外圈查探,方向多是往西。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乌央了,万万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兵戈相向。

第六十六日,布罗传来消息,阿父和他们族长都已亡故在沙漠中。乌央率布罗追杀我族。

火光四起。呼喊震天。

我从小就见惯的部族杀伐。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布罗少年。我的阿姆阿弟我的族人,还有,贺。

沙暴撒雅铺天盖地。

我没想到我居然能从撒雅中活下来,举目四望,苍茫沙漠第一次让我感到恐惧。身边没有一个人,就连我死死抱在怀里的贺与阿弟,都被重重风沙掩埋。

随后我见到了一个银制面具覆面的人,他让人送我出大漠,一路往东,越过风光无限的草原,到了十八城之首的长恪城。他让我不管用什么方法,让镇北军和破狼两立,不能合一。作为交换,他会帮我复亡族之仇。

后来,我留在了镇北军营。我没能留在靖王身边,陈歌,也行。

那个银制面具覆面的人会告诉我要做什么,大多数时候我都会按照他说的去做。这是他的国度,云重的戍边军,而我,在做什么……。

后来,大漠里传来布罗灭族的消息。乌央死了。

我没有觉得开心,只觉悲凉。在十八城,我学会了许多云重文字,懂得了辞句之后才知道,原来“秋水长亭”远比我曾以为的要悲凉。

后来,我跟随镇北军北上西北十四关,战乱纷沓,人命如草芥。陈歌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明知道我来历不明,行为不轨,却迟迟不对我动手。布罗灭族之后,我就不怎么听那个人的了,相对应的,他也撤去了我身边的人,陈歌却没杀我。

不过我不关心。

但是陈歌居然还死在我之前。那天晚上他突然闯进我的屋子,浑身是血,砍断了我的镣铐,喘息间都是血沫,模糊了那咬牙切齿的嗓音。我觉得他其实想砍断的不是镣铐,而是我的脖子。大雨倾盆,那天晚上镇北军太混乱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军营,回过神来已经跟着混乱的民众往草原方向逃亡。

后来听说,有人暗杀镇北军的几个将领。陈歌死了。

我第一次见到那样大规模的战争,比起这个,当初朱离、布罗之乱就像是大漠里的一粒沙土。

大量的人群被战事迫往西去,有云重人,也有草原部族。我浑浑噩噩混在其中,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三月廿九,平江落之祸血流成河,染红半壁江水,人群推搡之下我几乎失足溺死在岐江里,也不知道被谁拉了一把,但折了右腿,从此再不能跳舞。不过我已经许久不曾歌舞。

一连数日腿伤严重,我居然还不死,随着逃亡的人群,跌跌撞撞沿着岐江往西边去。

风光无限的索塔格大草原,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四月初四,漠西青神祀,我从昏睡中惊醒。索塔格大雨如注,我却依稀看到玥潭边上彤红篝火,他信手抚琴,扬眉笑看过来。

阿父曾说,人死后,魂魄会循着天舞的歌声去往幽冥。

青神祀,青神宥。

我在人群中听到一个悲凉的调子,不知道是用哪个部族语言唱起的,但我却知道那是“秋水长亭”。可惜我伤病交加毁了嗓子,已经不能发声了。

身为天舞的后人,在大漠里我失去了族人和崩,如今又在草原上失去了腿和嗓子,再不能歌舞。不过我终于可以去见你,贺。

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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