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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夏泽吟一声平身,我和子琦先后站起。然后他问:“孤已阅过两位的奏章,只是不知详情到底如何?”我略略扫过几案,只见上面摆着的是一份章程,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不是子琦的笔迹。
子琦从袖口中拿出几份薄如蝉翼的纸张,那是期会阁中特制的,专门用来记录及书写情报。它有一个特点,只有浸在某种墨水中才能看见上面的字,而那种墨水只有他和夏泽吟有,现在已经经过加工,所以看得见内容。
一旁侍女接过纸张,子琦道了一声谢,可是声音太冷所以那名侍女仍不敢看他。然后子琦作揖开口道:“在奏章中难以讲得周详,微臣现呈上期会阁自魔界新王即位后的所有相关情报,作一个较好的总结,同时,还有微臣的些许推断。”
夏泽吟简单翻了两页,向子琦微笑:“但说无妨。”
那个笑容应该是亲近的意思,但子琦只是退后一步,垂下双手,身上气质是一片凌然。
“启禀吾王,自魔君登基后,虽则表面延续魔君个性,一任国土与其民放任自流,从人界捕捉祭品的传统也没有改变;但实际上,臣发现……”
子琦静静地讲着,随着他往后详解,夏泽吟间或翻开那叠情报,细细研究。这些都是在剧情里讲过的事情,魔界和妖界只一字之差却完全不同,魔界环境之恶劣超乎人类想象,在越糟糕的环境里,就修炼得越快,这就是魔界的法则。
比如说千悦,那个地方纯粹就是来玩虐待的,各种酷刑的雏形都能在那里找到,整座城市看似繁华,实则沾满鲜血,夸张一点说靠近就能听见各式各种不重样的惨叫……。
作者还义正言辞地说,这不是人类,所以这样才是应该的——作者菌你这么重口,你的读者知道吗!
所以我只是看着子琦在讲。他没有变,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第五页有图画描绘,此为魔界剑客的画像,经考据魔君已经请他出山,用以教导剑术。”子琦说。
听到这里,夏泽吟忽然一笑,真担得起魅惑之名,但也危险到极点。“说得倒是详细。”他的声音微微下沉,好像在质问,“只是不知,你曾否亲自前往?”
子琦犹豫一刻:“这……”
——子琦与新王失和。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他这样冷漠并非没有原因,每次权力的转移都是一次利益的交替,而他这个期会阁阁主,纵然曾得信任,可是现在……夏泽吟与他两看相厌,即使子琦尚有利用价值,失去主上的心无论在哪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简单地讲,就是夏泽吟不喜欢他,因为他有情报所以暂且利用他,但一旦哪一步走错了,掌握生杀大权的妖之主要杀他易如反掌。
子琦立刻跪下:“微臣不敢妄言,但期会阁所知一切的真实性,微臣还是敢以命担保,不会有假。”
夏泽吟上位已经数十年,这数十年他是怎样熬过的?期会阁阁主的身份让他注定只能作一个踽踽独行的孤臣,如果他有夏泽吟的信任那还好,但情况显然并非如此。
夏泽吟却没有顺着往下责难。他微笑,眉宇间有一种舒展的气质:“孤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好,你继续讲吧。”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至少现在,我回来了,我留下来了。
我会帮他,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子琦叙述到奏章结尾,他再大致地说了下自己的推测:“臣以为,应多加监控魔界动向,明年即是两界朝会之时,未知新任魔王会否前来。”
夏泽吟沉吟片刻:“或许。此事就交由你去办,有情况再向孤汇报。真的就是这样?可有别的事情?”
我立刻接过话头:“陛下不必作如此猜测,真相或许触手可及。”
夏泽吟的视线从子琦身上移开,他往后靠,一双剑眉挑起,视线竟带了审视的味道。我只是静静地站着。“此话怎讲?”
想起水月,不知道夏泽吟会是什么反应,我不自觉有一点点放松下来。我微笑:“不知陛下最近可有听闻,未闲城中离情轩一事?”
“听过,”他点头,但我知道他就算是没听过也会假装听过的。“此事又与魔界有什么关联?”
“陛下自然比寒衾更清楚薄命林的故事。当年三界以薄命林为界,非妖之主不得入,但后来三代将一面镜子遗失,再不知其下落。那面镜子,陛下是知道的吧?”
梨花镜,二代送给其王妃的定情信物,故而长乐宫中植满梨花,也有王妃捧着梨花镜的画像。男主角在宫中长大,会比我更清楚它的存在。我接着讲:“寒衾行于三界多年,倒曾听过它的一些传说。梨花镜并非凡物,亦可修炼成妖。”
他皱眉:“你的意思是……”
“那位离情轩中的水月姑娘,乃是镜妖。镜妖可从其本命灵镜中见得三界走向,我曾见她一面,确是梨花镜无疑。她所说预言,与子琦所得结果,是一样的。”
“寒衾行于三界多年,自问不信,但问过她许多问题,远至人界变迁,近至未闲城,答案一一言中,恐怕预言一事,并非子虚乌有。”
三分真七分假,这话是事实,但必须要用这样的讲法,对方才会相信。
听及此处,夏泽吟神情慢慢变了。
我暗地里倒抽一口冷气。殿中寂静,仿佛能听到远处的风声。
表面上看仍然不动声色,可是他眼神淡淡,看得出已经不那么在意这件事。我知道,单凭只言片语,他只会将这当成一件闲事,却不会相信;而作为外人,他更加不会告诉我他曾在薄命林中瞧见梨花镜。
“不过,就两界之事而言,如此断言太过儿戏,陛下大可不信。”我说,实际上这是在将我和他拉到同一立场,免得他以为我是在骗他。夏泽吟的心和外界是疏离的,因为这样才会游离在花丛中仿佛是在玩游戏,归根究底是因为他多疑,不信任谁,包括雨微和水月。所以我才说他是豆腐渣啦。
但听到我这句话,他却笑了,笑容中带着戏谑,直白地讲,他把我这句话当成了玩笑。他问:“如果信了,那又如何?”
谁说的来着,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六月天。我很想抬头看天。
我严肃道(努力维持外表平静):“但若面对外界,终究需添一分筹码,寒衾以为见那位姑娘一面会好些,若是谎言终也会有被拆穿一日。”
这话则是针对妖界之主的一身傲气。他自负,自认为可将臣下玩弄于股掌之中(实际上他也做到了,一脚踏两船踏的不亦乐乎啊,我咬牙),所以如果是要这样,他可是胸有成竹的——
往白了说,如果水月真能预知未来,那么夏泽吟自然会对她若即若离的,有机会就去问情报,干脆利用到底;如果她只不过是魔界的一枚棋子,那更好了,正巧将计就计啊,这么现成的线索,只要监视着她做的事,就能猜到魔界那边她的直属上司的意图,从而推敲魔界现在什么情况,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推理。
反正我知道水月的能力一定是真的,如果能引夏泽吟对水月起了兴趣,之后就不用多费心思在保证梨花镜不被摔这件事情上了。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一定不会抛弃,男主你是有多渣(摔)。
我没有直接科普背后的意思,因为不好讲得这么直白。反正也能说清楚。
夏泽吟停顿,我猜他多半是在分析背后的可能走向。走一步必须看到十里开外,这已经属于一种习惯了,就跟我卖东西总得看看当季流行款式和当地风俗一样,不然我就血本无归了。
“……此言甚是。”
他頜首,认同这个说法:“孤会寻机会前往,以觅先王遗失的镜子下落。”
……我赌赢了。
夏泽吟听到了水月的利用价值和梨花镜中的关联,他会查,会怀疑,但却不会摔碎。
——虽然是万里长征,但第一步总算是成功了!
事情完毕,子琦和我告退,夏泽吟仍在座位上审阅子琦所写一言一语。我后子琦一步。鞋子底薄,不像现代跑鞋那么厚和软,平时还不如何,站得久了,就好像能感觉到那刮着脚底的地砖来。然后在离开的时候,我在门口看见一个女孩子。
她身旁侍女担着一把伞,只见那个姑娘脸色有些苍白,发饰是一枚蓝色雨花发簪,莹润的额头上就要渗出汗珠,她拿手帕擦去。我险些要唤她的名字,这个姑娘,不就是《妖怪物语》的女主角,雨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