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跌落神坛（1 / 1）
又是黑暗，每走一步都格外沉重。
心，荒芜，一步百年，一步千载。
她离他越来越远。
在她横穿时光隧道的时候，白夜却不得不独自一人承受岁月。
再见面，又是何时？
这一次的大门没有落锁，光线顺着缝隙照亮黑暗，在它的引领下，司空月来到了另一片天地。
想他，想要迫不急到的见到他！
见到了——
华贵的金袍承载着星与月的叩拜，长发飘散，绝世容颜亦如过往，那般矜贵，那般孤傲。
半眯的双眸，亦是如此缱眷。
“夜……不要做神王，留下来陪我好吗？”娇俏的女子揽着他的脖颈，语气亲昵柔软，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轻摆，足够诱人沉沦。
他低低的轻笑，长指辗转滑过少女的脸颊，声音温柔似水：“嗯，只要你永远陪着我”。
司空月愣了，傻傻的看着这温馨美好的一幕，心如利剑剜割，血如泉注。
她想要离开，更想要冲过去，问他在做什么？
说好了等我，说好了她是他的，然而这一切又是什么？
她把自己交给了他，满心期待着这一次的见面，可是现在，他的小白……拥着别人。
即便不看那个少女的容貌，也知道，她一定很美。
不，不对，这是他的记忆，是他的过往……乱了，一切都乱了。
所有的承诺和交织在看见男子的唇落向那个少女的时候，结束了。
她的小白忘了对她的承诺，忘了她。
更确切的说，是不再需要她！
他很好，他不再孤独了，她的存在，只是多余！
司空月只是看着，双翅如灌了铅，连挥动都要用上全力。
就在二人唇瓣即将触碰的时刻！
一阵天雷滚动，嘹亮的号角响起，天光照亮万物，世间一片蒸腾！
白夜怔了一下，便听沉沉的宣召声响起：“白夜，封神礼已结束，你沉沦肉体，失信于我等，不配列为神王”。
而后便是刺耳的嘲笑：“卑贱的家伙，我等不屑与他共存！”
“猫天性如此，即便修成神王亦改不了低劣的品行”。
“不知羞耻，简直丢尽了神王的脸面！”
“没错，将他驱逐神坛！”
十二位神氏并列，批载着万古星辰，乘坐至上神坛降临，有男有女，各个风华绝代，高高在上。
光晕弥散，刺得人睁不开眼。
司空月仍旧看着，看着那些高贵的人影不断变换，白虎、青龙、银蛇、睿兔、金鸡、贵猪、红牛、铁马、独羊、雄狗、圣猴、子鼠……
虚虚幻幻，明灭不定的残影象征着他们的身份！
——传说中的十二神王！
屹立在天地间，构成世间生死规则的神氏，掌管着众生的最高荣耀，修行者追寻的强中之最！
——竟然全都是妖兽！
白夜只半眯着双眸看着他们，视线落到最后一位神氏老鼠身上的时候划过一丝暗茫。
眉角轻皱，不待他开口，便有一道金色诏书自天边晕染，上面密密麻麻的梵文陈列在内，金光装点，天上地下众生可见：白夜言而无信，失神王之位，废神力，打落神坛，其位由子鼠替之。
当司空月将诏书看完，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了。
神王，多么遥不可及的存在！
小白竟然位列神王？可是……
视线落到白夜身上，便见他先是一阵错愕，而后狂妄般大笑：“为她，不做神王又如何？”
脑海中惊雷炸响！
——为她，不做妖王又如何？
心，酸涩的要命。
他曾为她付出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如今却也能够为了别人放弃神王之位吗？
她不想去听，更不想去看！
不想去相信眼前的白夜说的每一个字，然而有一句话却一直在心里回响，如可笑的嘲讽：因为曾为别人做过，所以到她的时候，也是理所应当。
妖王，神王……
简直无法比拟！
妖与神，怎可并列？
这一刻她有多么痛恨自己，明明不该如此想，明明该相信他的真心，可此前经历的种种却让她心痛难耐！
她直到自己是嫉妒，嫉妒那个让小白放弃神位的女子。
不做神王了，去做妖王吗？和她相守……她呢？
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是看着他拥着别人，把所有的美好都送给别人吗？
看着他和别人幸福的笑颜，曾经仅属于她的……原来，一切不过是她以为的罢了。
就在司空月沉沦在自身痛苦难以自拔之时，只听讥嘲的笑声陡然响起，接着便是白夜惊诧而又愤怒的眼神，长臂抬起，紧紧的攥着女子的脖颈怒火：“你骗我！”
“哈哈哈……”然而被他扼住脖子的少女笑声更加猖狂，单是听着，便知其中有多少决绝之意！
“你不是月儿！”怒吼之下，白夜长臂狠狠一甩，便见那少女如摇曳的黄花伶仃而落。
司空月瞪大了双眸！
她没看错，那个女人竟然和她长的一模一样！
欣喜，欣慰……心剧烈的激荡着，但下一瞬！便见十二神王齐齐出手，神力弥漫之下如大江大浪涌向白夜。
“啊！”司空月尖叫着。
一切都晚了，她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眼看着他的小白在她面前倒下，然而这一切的源头，却都是因为她！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抑或未来！
原来他未曾变过……
意外发生的太快，司空月拼命想要拦住，拦住那抹不断从高天坠落的金色身影，她的小白，刚刚还是神王，还那么强大，这一刻却被十二神氏齐手攻击，列为眼中钉肉中刺。
“小白……你怎么可以那么傻？”
神氏被废，将于九天坠落于世，男子的眸半闭着，绝美的容颜如此凄惨，却在听见少女的声音时睁开了眼，震惊许久之后，才确信那抹黑色蝴蝶是真实的存在，凄惨一笑，低声喃喃：“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
“小白，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哭，有的时候是最脆弱的表现，但是司空月在白夜面前，却从不惧怕眼泪，她不怕被他看见自己的软弱，正因为是他，才会唤起她的神伤。
黑色的蝴蝶挥舞着双翅，尽量抓住男子的衣袂阻止其下落。
然而男子却抬起手，将她轻轻的护在怀里，闭上眼，笑着，带着她坠入地狱！
“每一次，都被你看见最狼狈的时候……月儿，我是不是欠了你？”
“小白，你怎么能笑的出来？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我成神，只为了找你……如今你来了，一切……都无所谓……”
少女只剩下哭泣，感动，却无法回应他的深情。
为了她，值得吗？
当然，若白夜答，他自然会说值得。
只要有她，便是一切！
……
轰！
神氏一旦坠落，即便不陨，神力也会散尽，修行被废，一切重回起点。
他又成了一只弱小的白色猫咪，没有了他的妖力的她，也只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蝶。
白夜没有怨言，只满足的看着他的蝶儿，小声安抚：“我没事，即便为了你，也不会死……只是，暂时不能满足你……的需要”。
司空月：“……”
她一遍遍的骂着他是傻瓜，一边为他寻找草药疗伤，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不变的，便是越来越浓的深情。
他知道，只要他的伤没有痊愈，没有脱离危险，她便不会离开。
她亦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迎来了危难。
仿佛宿命般，永远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
只为回报那一句深沉的誓言——为了她！
妖王神王，又算得了什么？
修养途中，白夜终于理清了此前的遭遇，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他本该恨，恨那个取代了自己的家伙，更应该恨那条联合了银蛇伪装成月儿欺骗了自己的妖兽！
蒙蔽了神氏双眼，离间了他和众神的关系，设下这个狸猫换太子的毒计，只为了将他赶落神坛，以报在秘域时的屠戮之仇。
他想，若是月儿没有出现，他现在应该痛不欲生，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不在了，然而她来了。
真实的她来了。
失了神位换来与她相守，不就是应了那一句：为她，不做神王又如何吗？
如此想，一切似乎都可以忘记。
所有的不公都可以接受，他的觉悟再次觉醒！
原来老天对他，并非不公！
而司空月在得知了他的遭遇之后，仍是一遍遍的骂他太傻，一边为他的不公感到愤恨，一边又因他为自己的付出感到羞愧。
明明已经是神王，却在最紧要关头因为她丧失了一切。
她于他，真的那么重要吗？
可想而知，此番深情，她无以为报，她发现，每一次重逢，随着对他的了解，他于她，不单单再是契约兽和亲人的羁绊。
同生，同死，都不可比拟！
而是可以为了他，放弃她的性命，放弃她的一切！
只要他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一月之后，白夜的伤终于痊愈，他可以重新修行，司空月，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这一次，他们不光有了再见面的约定，她说：“小白，你要加速修行，以后也不要做神王了，就留在世上做最强的妖兽，做万妖之王保护我吧！不用找我，因为终有一日，我会找到你，到那时，我们再也不分离”。
白夜答：“好！”
此朝分别，时隔五千年，五千载岁月悠悠，他始终孤独一人，由神王跌落神坛，只为换来和她短暂的重逢。
仿佛已经习惯，习惯了这样的守候，静静的等待，等待着无法预测的将来，只要有她，便好。
“月儿，下一次，不要让我等太久”。
“好！”
……
千年之后，再次位列圣者的妖兽白夜在通往王者的修行途中偶然得到一部秘典，典籍中记载：黑碟为灵魂使者，通常只存于记忆，横跨时间长河，是为寻找灵魂归宿，凡得见者，岁月之章必定改写，大运将至，化险为夷！
男子悠然一笑，绝世容颜是那般心神涤荡：“归宿吗……真是我的好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