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爱是相互的。
我知道这对我而言并不容易,也许穷其一生,我都不能如愿以偿。
没有人爱我,除了我自己。
真是个悲哀的事实,不过没关系,这么些年,我也早该习惯了。
“穆南郴,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大家相识一场,做朋友总不过分吧。”
他没有坚持,只是低下头,说话的语气有几分低落,“对不起,刚才是我喝多了。”
“没关系。下次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我讪讪地缩回手,比起女人,男人才是最会找借口的。
一句喝醉了,明明刚才还说得信誓旦旦,可就是屡试不爽,成为最好的挡箭牌,最好用的借口,最好接话最好下台。
说不失望都是假的,一点就退缩了,他的好感,似乎太不值钱了点,我是不是还得给他发面锦旗,感激他看得上我啊?
“你前妻看上去很温柔,你们是大学同学?”
转移话题才是明智之举,这点难堪,我还是有办法让它被轻易抹去的,今天的记忆让人太不愉快,回去睡上一觉,最好都统统忘掉好了。
从此,就不会再有穆南郴这号人物能牵动我的情绪。
我受不了打击和失望,同样的,很少有人能忍受我。
我约穆南郴出来吃馄饨,他答应得爽快,出来的动作迅速而利落。
“老板,来两大碗。”
“你要香菜吗?”
“我不介意。”
“真罕见,一般女生都很讨厌香菜,你倒是特别。”
“不是不讨厌,只能算是勉强接受,咽还是咽得下去。就是那味儿闻多了也难受。”
我是真饿了,所以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不形象风度不风度的,只要肚子管饱就行。
不得不说,有些方面,我确实过得比大老爷们还粗糙。
“来一根?”
我递给穆南郴一根烟,结果他没接。
“不抽。”
我狐疑地看了穆南郴两眼,嘴角泛起一抹似是讥诮的笑容。
从嘴里悠悠呼出灰白色的气体,那味道冰凉克制,冷漠中透着疏离,鼻腔里也涌出一股烟雾,一股脑儿地统统倾倒而出。
“你女儿的事情解决了?”
“那丫头……”
我笑了一下,将烟重新放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应付,有些意兴阑珊,没那个想法和他耗下去了,我的耐性已经在几个回合的往来试探虚实之间被耗尽,应该说消磨殆尽,一丁点儿都不剩下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虽然我很清楚自己睡不着,失眠的症状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了。
小孩子都那样天真。
穆南郴看着我,没说话。
我想起来,距离他调职的时间,就快了,这么快,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还挺舍不得的,作为一个朋友的角度,我也没敢顾念太多其他的歪心思。
我开车,驶离这个地方,视线却跟着她们游移。
有人举着牌子,挂在身上,垂在胸口。
白色的底布,鲜红色的字迹,字体粗犷,经过水墨浸染得面目有些模糊,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很少有人愿意停下来看看这些苦命人,或者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些人是真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命苦。境遇悲惨身世凄苦。
眉眼间只剩下冷淡和疏离。
她说,她没钱,但是她想上大学。
很久没看过这种了,都说是骗子。
我点燃一支烟,却没有放进嘴里,而仅仅只是任它寂静无声地燃烧,声息。
没有人追出来,饭店前街道上的人满为患,我讥讽一声,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几张面额不大的零钱。
做好事这种事,不在于留名,权衡了利弊,确保自己不会亏。
就在十分钟前,一个长相一般的男人,除了兜里的一点儿钱,大概没什么理由能约我出来见一面。
但他的资本太少太少,不够我挥霍,也完全不够资格让我陪他做什么他想做的事。
我对这种人,向来没什么兴趣。
自以为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嗤之以鼻指手画脚的姿态。
“罗小姐,我们还可以再谈谈。”
我冲他笑得冷淡,“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懒得开口解释,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我只想闭上嘴,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导致我们不欢而散的,我只是简单阐明了一个事实,仅此而已。没想到他就这样受不了了。
我对他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目不斜视,只是低头抿了口咖啡,神色自若,语气淡淡,听不出来多大的情绪起伏。
顺便张望了下落地窗外,看天色已经不太早了,我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理想主义,漂浮得时间长远了,回归平凡的时候就会心存不甘,那种从云端跌落的失意,不需要向外人解释太多。
“先生,今天谢谢你的咖啡,再见。”
我的话说得滴水不漏,让他找不出任何纰漏。
“真的……没可能了吗?”
他似乎有迟疑,揉了揉眉心,有些疑惑,也有几分不甘。
我笑得淡漠,拉开椅子背上手提包。
而看当时的神情确实让人有些不忍,但我没有丝毫动容。
知道自己没了机会就放弃得这样迅速吗?
前一秒还企盼我能够回心转意再仔细考虑下,后一秒就生怕浪费自己的精力与时间,再次遭受拒绝,懒得再去应付我,所以干脆放弃。
这究竟是我奢求得太多,还是提及男女之间的关系与你来我往的交往,与之相悖?
没有人愿意在意体谅另一个不想干的人,所以一个人,也挺好。
“谢谢你姐姐。”
那个小姑娘对我咧嘴笑得真诚。
我愣了愣,回头对她笑笑,没说话。
有那么一刻,我的胸口忽闪过这样的一种声音,我觉得,她不那么像个骗子。
可是,不管是不是,和我有多大干系?我给她钱,不过也是自己一时的发泄,暂时哄骗自己说,看,这个社会还是有比你还处于弱势的群体,她们比你的日子,更为艰辛。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要抱怨的?
社会的不公与苛待,幸福和悲惨,凄凉和快乐,都是通过比较出来的,没了比较,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平衡的负面情绪。
很快,我就从人堆里抽身退了出来。
出南门,往东走到头,我拉开车门,启动发动机,手握方向盘,向又给梅琳打了电话。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四个字,醍醐灌顶。
那个人的背影纤弱,身姿窈约。
我甚至来不及追上她,询问她的身份。
那个姑娘,看上去真像奕七啊,我们已经多久没联系了,还真像是上上辈子的人物了,自从她嫁出去,估计现在也不应该在国内吧。
果然是自己眼神不太好。
☆、【现实】
很快,我就看到了一抹暗红色的身影。
红色的呢子大衣,长到及踝的长度,黑色高跟鞋,脖子上系了条素淡的丝巾。
她斜倚身子靠在车旁,她比印象里老去了几分,我很清楚,这对一个单身多年女人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我听说你那个医生回来了,你们又搅和到一起了?”
消息传播得真快,这么快,连她都知道了。
我笑笑,嘴上说着没什么,径直走上前拉开车门。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盯着她眼角隐约暗藏的细纹,突然间忘了吱声。
抽空换挡的时刻她拿余光瞟我,眸光只是淡淡扫过,并没有在我脸上停留多久。
这时我听到她有些沙哑的嗓音,
显然是连着几天没睡好的原因,她的脸色很差,苍白,憔悴中透着几分虚弱。
“最近睡得很晚吗?是不是生意太好了?”
似乎被我,“确实还不错。”
红灯,然后冲我,“直接去酒馆还是哪里?”
“你清楚,在这附近有个酒庄,是常客,也算是熟人。。”
“人家做的都是大买卖,接待的都是有钱的贵客。”
“一起玩的几个姑娘按捺不住,结果就被卷了进去,我在中途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还是为时已晚。”
“结果,稀里糊涂地,还是进了局子里。”
我握住她的手,比想象中冰凉。
安慰性的拍拍她的手背,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做法。
能做的,力量毕竟有限。
不是你能不能做,而是在于你想不想做。
“我是不是老了?”
“你不用说,”
“我也没打算,即便过了这么些年,回想起来,都恍若昨天,但最终,我还是应该感激,因为我终于熬出头,摆脱了那群人。”
“那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些可怕的,成为我不可能忘记的,我此生最大的败笔,我甚至差点儿毁在上面,从此一蹶不振。”
“被强迫的时候我没流泪,后来一次次的被侮辱的时候没流泪,终于将那群人绳之以法还自己一个公道的时间没流泪。”
“看到颜数死的时候,我也没有流泪。即便我的内心早就已经满目疮痍。”
“算了,早该老了。多活的这几年,仿佛是偷来的时光,每一天,我都活在惶恐不安与惴惴不安中,只要一想到那些早早死去的姐妹,就好像是我偷了她们的命来续自己的余生。”
“从此余生都是无尽的煎熬。”
“地主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