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我继续添火,拨弄那两根柴火,“我连我妈都不信任,你说说,我会相信你吗?”
我转过头紧紧地盯着他,“我只相信我自己,自力更生。”说到这里,我冲他笑笑,“别的,都是废话。”
他过了很长时间才搭话,“这应该就是你始终一个人的原因,如果你不改,你怎么样都不会好。”
“改”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要怎么改”
我不耐烦地皱皱眉,下意识地咳了两声,嗓子最近发痒得厉害,这里气候太干燥,空气里都是沙子,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别和我多说这些废话了。怎么样还准备在这儿耗着呢?”
“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搭车回去。”
“开什么玩笑,我不远千里跟着你来到这里,你就打算这样把我轰走啊。”我把头发往脑后撩,还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下巴微扬,眯起眼睛,手还搭在脑袋上,嘴角已经不自觉上扬,“哟呵,没那么容易啊,我告诉你周彦霖,既然我选择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
“随便你。”
“那好啊。”我的手指已经伸向他的衣服里,他手脚快,很快就抓住了我的手。
我满足地眯起眼,等他发作。
大概已经摸清我的脾性,他还是没忍住置气,将我的手甩到一边后,他皱起眉头,极尽克制,“你又想干什么”
“不是你说随便我吗,给我摸摸怎么了?”
我说得一脸坦荡,没有一点脸红。
“你就不能稍微收敛和矜持点吗?好好说话,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我扯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冲他投去别有深意的一瞥,“好好好,好说。这点好处我先留着,不过利息,我以后也会收。”
“我和我妈,总是处于一种抗拒和对峙的状态,这个,你也应该想象的出来。”我喝了口水,用极为平淡的语气继续叙述,“就像你所知道的,叶秋罗可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女人。同样,我也不会比她好得了多少。至少这一点,我们足够相像。”
我的手覆盖在他的后颈上,慢慢地抚摸着,一字一顿地说,“周彦霖,既然我看上你了,我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村里人日子都不好过,但那几个男人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杂货铺的大姐倒是热情地招呼我吃东西。
我笑着说不用,确实没什么胃口。
“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哟呵,还挺记仇的,我眯起眼睛,挽起手臂,知道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这种城里来的女人呐,就是没吃过苦。”
我看他们啃那几个窝头啃得津津有味,好汉也得留着尊严,我一声不吭地转头离开。
周彦霖那小子这时候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这时候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我心情烦闷地躺在床上,又挤又硬,被子里一股馊味,我的心情真是糟糕透顶,真是失算呐失算,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这时候竟然听到门外有人敲门的声音。
是二溜子。这时候也只有他还能想起我这个人了,我心里头一暖。
“姐姐,吃这个。”
他的眼睛特别亮。
我心里有几分动容,到底还是个孩子。
我一边吃那碗面条一边疑惑地看着他,“你妈不会说你”
二溜子傻笑,“我跟我妈说饿了,她就给我煮面条。”
我抿了抿嘴,”你妈对你好,以后少跟她闹。”
“对了,你知道周医生去哪儿了吗?”
二溜子摸摸后脑勺,“周医生,他正给阿提看病呢,阿提身上长了东西。”
我把面条拿在嘴边吹气,“你们这里没有赤脚医生的吗?每条巷子都转的那种。”
二溜子咽了咽口水,叹了口气,“我们这里太穷了,没人愿意来。”
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水润的眼睛,小伙子有点面黄肌瘦,我转身在柜子里找出一个干净的碗,挑了半碗面出来。
“吃。”
“姐,我不饿。”
“叫你吃你就吃,讲什么客气啊,你盛得太多我也吃不完。别搞得像我没吃过煮面条似的啊。”我看着他欢欢喜喜地吃着面条,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姐做的饭可好吃了,以后有机会煮给你吃。”
☆、【羌独】终
临别前几天,我跟着羌独在一大片胡杨林里巡查的时候,遭遇了风沙。同行的,还有周彦霖和二溜子。
目前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如果不从这里走,我们都会被困在这里。这样等死,实在是一件煎熬的事情。
夜晚的气温很低,我冻得瑟瑟发抖。
一行人走得很艰难。我看向一边的周彦霖,他的表情肃穆。
大概谁都不知道下面的路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这时忽然听见人的叫声,在这荒芜的野外,竟也格外清晰。
我眼角一张,眼皮子跳得厉害,“二溜子。”
二溜子竟然掉了下去。
我赶紧走到小沙丘旁边,蹲下,询问他的情况。
二溜子一脸的痛苦,“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周彦霖,你先走。”
还好早有准备,那只小虫很快被甩远。
还好周彦霖是医生,应该备了些常用的药物在身上。
我伸出手,将二溜子拉上来。
“怎么样了?咬得深不深”
“周彦霖,快过来看看二溜子的伤势。”
周彦霖一边加紧给他清洗伤口,一边上药,绷带上好之后,这才施施然地来了一句,“你刚才倒挺有胆识,挺机智的啊。”
我笑笑,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羌独过来搀扶着二溜子,一行人很快又继续上路。
还好有羌独,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平安走了回去。
周彦霖走到我身后,“没想到,你还挺重情意的。”
我擦干脸上的水渍,胡乱抹了把脸,“我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而已。”
二溜子之前特意给我留了那碗面,我会一直记得,至少还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二溜子被安置在房间里休息,我和周彦霖在堂屋里坐着。
这时候,从屋外传来一阵钟声。
我看向周彦霖,“这里竟然还有钟声”
“是羌独。”
羌独每一次平安归来,都会敲钟,而这一次,老愣叔家的二愣子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幸好人没出多大的事,要不然,两口子真没盼头了。
果然,夜色中,一个长发女人慢慢走回来。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这山头野兽这么多,来来回回的,不怕人出事啊?”
羌独没动,轻笑了一声,“被狼咬死的,也有。”
这问题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我看了看门外,把话题扯到二溜子身上。
“二溜子会念书吗?”
羌独笑了笑,拿出我那件刮破的衬衣,在灯下缝补衣服,我淡淡瞥了一眼,她的针线活做得真好,明明破了个大洞,经过她的手,竟然看不出什么来。
她把那件衬衫递给我,“好了,你还可以穿。”
“二溜会念书,就是没什么钱。不知道这初中上了,还会不会继续念他爹想让他继续,到时候再说了吧。”
我从荷包里摸出一根烟点上,眯起眼,把头发撩到脑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和你男人认识的”
“以前出去打过工,在一座省城里认识的。”
“你妈没有偏见她舍得让你出去闯荡按你们这里的规矩,不是早结婚早过活日子吗?”我倚靠在墙上,悠悠地玩弄着烟蒂,又递给她一根,等待她的下文。
羌独将烟点燃,凑过去猛吸了一口,“我自己偏要出去的,谁也拦不住我。”
“要不然,我也不会认识我男人。”
我笑笑,竖起大拇指,这女人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对了,达木喜欢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达木后来去了县城,他只念了个小学就出去谋生了,大我六岁。”
“那你男人呢?”
“我在一个餐馆打工,自学,他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经常在那家餐馆里吃饭,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他跟我说,他很想去西北。我笑他,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好。”
“没想到后来真回去了,他留下来做了一名老师,还申请守林。我知道他爱那片树林,爱里面的一切,他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竟然这么早就去了。”
“我妈什么都不知道,我男人死之后,他妈来找我,狠狠教训了我一顿,拉着我哭,喊,我一动不动,任由她打骂。我知道,这是我欠他们的。她妈后来带着他的骨灰走了。”
“之后,我妈让我跟达木结婚,达木对他们很好,在他们眼里,达木算半个儿子。我说什么也不干。”
“我妈非逼我,结果,没两天,就害病死掉了。我爹打我,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一个人进了养老院。就这样,我就被人骂被人耻笑,不孝,成了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我心里头都清楚,这里面至少有一半都是达木的功劳,他以为我名声变臭了没人要了就会去求他,求他娶我。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我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