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周寒心里正巴不得老哥出点什么大状况，这样至少老爹眼下就不会揪着自己的事不放了。
突然想起之前自学成材的乌鸦嘴神功，心里便碎碎念道：找你的找你的……
不多时，五六个穿着黑红官服的差役进来。
为首的是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一身素白色的正六品大理寺丞官服，白鹇前补，腰间配银钑花带饰，挂着腰刀和令牌。
那人几步到了近前，在屋里扫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周盟身上。
官差上门虽然有些意外，但周玉的脸上仍是十分镇定。
为首的寺丞朝周玉抱拳道：“周帮主，在下大理寺丞张斌有礼了！”
周玉略欠了欠身，示意性地还了礼。
张斌继续说道：“前几日，教坊司下辖伎馆明月阁发生酒后斗殴，牵连数条人命，如今大理寺奉旨协同顺天府彻查此案。听闻周公子近日一直在明月阁，不知对此事可有耳闻？”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周盟。
周寒也僵硬地看了看他，心里却认命地想：回头不叫齐日天了，我还可以改名叫周乌鸦……
周盟显然是没想到，表情一愣，随即开口说道：“近日我确实在明月阁，但命案的事却并不知情。”
周玉剑眉直竖，朝他怒道：“逆子！到底是不是你做的？！还不从实招来？！”
那官差的态度尚还算客气，没想到父亲竟率先发难！周盟的眉梢挑了挑，紧抿着嘴唇，最终还是压下怒气咬牙答道：
“不是。”
张斌见状一笑，朝周盟拱手道：“既然如此，不知可烦劳公子随我去衙门录份口供？下官奉旨办案，也请公子莫要难为我们这些办差的才是。”
那张斌虽然是个官，说话的语气态度却是十分和善，脸上堆着笑，怎么感觉好像在巴结讨好他们一样？
齐舒不禁一阵纳闷：气氛却好像有些怪怪的哎！那周家不过就是个行船经商的，而且势力范围不是在江东吗？怎么在京城地面上也能这么嚣张？！
大理寺的官差上门拿人，哪家百姓不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怎么事情到了他们家就反转了？！
周玉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见他神态自若倒不像是心里有事的，才又转向张斌道：“张大人奉旨来拿人，不知可有官府的批捕文书？”
“周帮主误会了，下官此来并不是拿人！只是此案关系重大，请周公子去大理寺说明情况即可！”张斌忙解释道：“因此也并不需要上头的文书。”
说是带去录口供，但实际都是跟疑犯一样要关上几天才会放人的。混了一辈子码头的老江湖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内情？只见周玉冷冷道：
“大理寺？我倒想向大人打听个人——不知虞少庭虞大人，现在可还在大理寺供职么？”
张斌朝周玉规规矩矩地又是一揖：“回周帮主的话，虞大人如今是正三品大理寺卿。”
周玉哼了一声：“官升得倒快。”
“下官到府上登门拜访之前，虞大人还特意嘱咐过：我大理寺是讲理的地方，周公子若是清白的，虞大人必定亲自将人毫发无伤地送回府上！请周帮主放心。”
话虽然说得十分漂亮，周玉却冷笑道：“他如今升了官，也就自然不把我等江湖人放在眼里。犬子虽不成器，我却还在这里！想从我府里把人带走，你倒试试看！”
“周帮主言重了。”
张斌见周玉面有怒色，连连赔笑道：“不过是将公子带去问个话，又不是审犯人！哪里就敢对少爷怎么样了？小的只是办差，您也别难为我不是？”
正在说话间，只见周家院中的家丁突然多了十来个人，个个手按着巴掌宽的腰刀，对着屋里的几个官差怒目而视。那虎视眈眈的场面，把张斌身后的几名官差都吓得寒毛直竖，不由龟缩在一处。
张斌虽是佯装镇定，脸色也吓得大变，脑门上直冒冷汗。
周寒平日里一贯是胆小怕事的，这会儿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站在他身后的齐舒，似乎也能感受到周玉身上散发的隐隐杀气。虽然心想着好歹这是京城、天子脚下！总不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官差就让人弄死在家里吧！但是眼前的情势已是剑拔弩张，就只等着周玉一声令下，这几个穿着官服的就可以变成晚餐上桌了。
齐舒十分艰难地咽了咽，看来这年头，当官也不如当土匪……不对，也分人吧……
正在僵持，却见周盟的头稍微侧了侧，对身边的周寒小声耳语道：
“今日酉时，西华门外东四胡同口。”
周盟的声音很小，但周寒和齐舒还是都听到了。
“喛？”
齐舒被他这莫名其妙地话说得一愣，刚想细问，周寒却不动声色地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袖子。
也不知他俩搞什么名堂，齐舒十分识相地没敢做声。
周盟上前一步，打破了僵局：“我随你们去就是了。”
说着，周盟又朝周玉行了一礼：“父亲，不过是官府的例行问话，我又没做过什么，不敢去倒显得我心虚；若难为张大人，反而显得咱们家欺负人。”
——你们家居然欺负当官的！有没有天理了！
齐舒表情僵硬地听他说完，不禁又想起当初冯知府隔三岔五就上门来找碴敲竹杠的事来。在她心目中，那些个当官的一直就是很讨厌但是又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苍天啊，从来不都是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吗？为什么到事情到他们周家，世道就变了呢？
不明觉厉啊……
周盟主动提出要跟官差回去，那张斌早巴不得找到个台阶下，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忙接过话来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说着就向周玉告了辞，带着周盟立马就朝外走。
可那院里站的又不是假人，就那么凶神恶煞般地挡着去路，哪能让他这么容易就走了？
张斌只得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周玉。
周玉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摆了摆手。院里的众人这才闪出一条路来，张斌千恩万谢地总算是把人带走了。
“去把穆辉叫来。”周玉强压着火，对身边的随从说道。
如今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周玉果然也没心思再去盘问周寒近在瞎忙些什么。周寒就趁着穆辉来回话的功夫，拽着齐舒抽身溜了出来。
周寒才一脱身出来，就叫过罗管家来问道：
“烦劳你去备辆车，我得出趟门。”
罗管家却皱着眉道：“这，不好吧。……老爷在家，说不定随时会叫你回话。”
“老爷要问，你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去去就回！”周寒边说，边又回头对齐舒道：“等我回来再慢慢跟你解释！”
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已经匆匆朝大门口奔去了。
——
周寒赶到西华门外东四胡同口的时候，已是酉时三刻了。
这巷子本就僻静，如今天色将晚，更是半天都不见个人影。
周盟走得匆忙，自己竟也没有机会细问！那周盟武艺高强，也不知是整了什么幺蛾子？不会是跟人约架吧？
一个人站在黄昏后冷森森的胡同口，周寒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早知道多带个人出来也是好的啊！
周寒在胡同口来回走了几趟，连个鬼影都没瞧见。胡同两边的高墙都有数丈，一看就是深宅大院的后山墙。这背街小巷的，万一让人堵住奏一顿都不会有人发现！
周寒越想越怕，心说虽然晚了点，反正我人是来过了，回头要真问起来也好交待了！这么想着，抬腿就往马车处走。
哪知才走了没两步，眼见着五六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朝这边迎面就走了过来。
周寒没来由地一阵心虚，正盘算着是叫人还是逃跑，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来，捂住他的口鼻就拖进了一条更窄的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