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1 / 1）
起初周寒只是以为她说着玩。
眼看这才二月中，京城的会试要三月初九才开始呢。从济南府到京城，也不用提前这么多吧！
但是齐大小姐可不像周寒这么磨磨叽叽的，一说要走，当天就把家里诸事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就备好了三辆马车，在齐家大院门口候着了！
然而主角周少爷却明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齐舒这日一大清早就派了两个贴身的妥当丫鬟去给他梳洗打扮——好歹是要以齐家少奶奶的身份出门，这点表面功夫还要做齐全的。
可是这眼看着都日上三竿了，仍是不见个人影。
齐舒向来是个急性子，在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便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就冲到了周寒房里。周寒这会儿还只穿着中衣，散着发，看样子才刚下床洗了脸。
“都出去！”
齐舒阴沉着脸，把屋里那两个无计可施的小丫鬟撵了出去。
“早啊～小姑奶奶！”
周寒见屋里没了别人，照旧是嬉皮笑脸地跟她打个招呼。
齐舒也不答话，一把将他拽过来，摁在凳子上，拿过罗裙就往他身上套。
“喂！哎哟！你能不能轻点！”
周寒虽是个男人，也只是个头比她高了一点，力气却远没她大，手脚更没她麻利。齐舒可不像方才的小丫鬟那般哄着劝着，稍有不配合就大巴掌糊过来了。
虽然简单粗暴，但是十分有效率。
“我说小姑奶奶！”
周寒何曾受过这种气！想当初在家里当少爷的时候，那阎王一样的老哥也没对自己动过粗哇！他终于忍不住抗议道：“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啊！你这么折磨我不怕遭报应吗？”
穿衣服倒还好办，梳头的时候真是跟上刑一般！她才管不了那么许多，耐心早已用完！用力梳了几下之后，像捆稻草一样扯过头发来就打辫子，恨不得把发钗直接扎他脑袋上才算解气。
齐舒边摆弄边板着脸怒道：“一个大老爷们出门，比个娘儿们都磨蹭！我这小暴脾气还治不了你了？！”
“哎呀！”
周寒的头发又细又软如女孩一般，在她那双魔爪的暴力拉扯下直疼得一阵呲牙咧嘴，直哀怨道：“你分明就是在嫉妒我的美色！哎我说你□□我的时候是不是特有快感啊？虐待狂吧你？”
齐舒手里攥着的一根青色凤头玉簪，“叭”地一声，不动声色地断成两截。
周寒十分识相地闭上嘴。
不到一刻钟，齐舒就干净利落了干完了丫鬟们一个时辰都没完成的工作。
她打量了一番，勉强能糊弄过关，伸手从粉盒里拿出粉扑。
给别人化妆这种事，齐大小姐还真是没干过几回。
像摆弄木偶一样高低左右换了几个姿势，都觉得各种别扭不顺手，最后干脆撩起裙子往桌子上一坐，劈开两腿夹着他的身子，捧着那张漂亮的脸蛋仔细描画起来。
她倒是顺手了，周寒心里却觉得大大不妥！
从小到大，跟女孩子靠得这么近还是头一回！
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听见她呼吸的声音，嗅到她身上那股少女特有的香甜气息。刚梳完头，估计是火气已经消了大半，她的力道轻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下来。
见她一脸专注地盯着自己，周寒慌地垂下眼睛，喉结不由滚动几下。
她身上大红的碎花小袄半敞着，露出一小截白嫩的酥胸。虽然平时觉得跟男人一样没啥看头，但如今离近细瞧时，就算再怎么娇小玲珑，挤一挤的话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周寒虽然年少，秦淮河畔的各色佳人也是见过不少。
丰乳肥臀也好，蜂腰猿背也罢，莺莺燕燕的美女见得多了，反倒觉得眼前这小家碧玉倒另有一番娇俏可爱，一时竟看得有些心醉神迷起来。
喛，她要是上点心，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再稍微改改那要命的小暴脾气，也还是挺好的嘛！
齐舒哪里知道他这会儿的小心思！当她一本满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得意时，突然发现这小子的眼神，——这是在看哪里？！
果断赏他一记爆栗，齐舒恶狠狠地伸出两根手指威胁道：“再乱看就戳爆你眼睛！”
周寒唬得忙抬手刚要捂眼睛，却又被她一下把双手捉住：
“别乱动！敢把妆摸花了我弄死你！”
双手相握，四目相接，大腿还夹着他的身子，画面就这么尴尬地静止住了。
周寒此刻的大脑完全断片儿了。
——这特么是什么状况啊……
愣了一会儿，齐舒似乎也觉得这姿势不太雅观，才松了手，若无其事地从桌上蹦下来，拍拍手上的香粉，说道：“齐少奶奶，走起吧～”
周寒摸着头上生疼的包，听话地站起身，木然地跟她出了门。
从跟着齐舒从屋里出来，到齐老爷和夫人把他俩人送出大门，十几个丫鬟婆子小厮们把大大小小十几个行李箱子搬上马车，周寒一直愣愣地坐在马车里，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齐舒忙前忙后。
心里感觉，怪怪的。
被她扯过的头皮还在一阵阵地疼，头上被她敲出的大包也是——手劲还真是大哎！但是这次竟然觉得不像以前那么生气，难道是被她揍习惯了么？！
磨磨蹭蹭地折腾了一个上午，三辆马车才终于出了齐家大宅，慢吞吞地走到大街上。周寒一路迷迷糊糊的，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直叫的动静才总算让他恢复了神志——小爷今天没吃早饭！
齐舒与他同乘一车，他便软磨硬泡地哼唧着要齐舒去买包子吃。
数日来的相处，齐舒也深知他最经不住饿。被他磨得没法，便要招手叫小厮去买。他却还是不依：“反正已经出了门，不用再扮女人了，我，我申请更衣！”
两人坐在窄小的马车里，齐舒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么大个子却被这抹胸束带捆着，也确实挺憋屈的；又想着一路上都要跟这只人妖同乘一车，还真是有点恶心。
换了也好，反正出了家门也不用再装了。
打定了主意，齐舒叫停了马车，纵身跳了下来。她在车后头随身的行李箱里翻出一套男装来，从车窗里丢了进去。
“在这等我一会儿。”
齐舒跟车把式打好了招呼，四处张望一阵，见不远处就有一家羊肉包子辅，便从身上摸出几文钱，直接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可巧上一屉包子才卖完，新出笼的还要再等个一时半刻。
好吧，那只能等会儿喽。
那包子铺的老板倒十分会做生意，趁机向她推荐店里的炸糕等几样花式小点心。她心知那周寒向来是个嘴馋的，就每样随便挑了两块，让老板一起给包上了。
当齐舒拎着这大包小包的吃食往回走时，不经意间瞧见路边一个身影跟周寒极为相似的少年，正坐在一间茶铺子里正跟人聊天。
喛？！这个没用的吃货！竟连这一刻也等不得么？
齐舒不由得来气，几步过去吼了一声：“周三七！”
那人却没什么反应。
齐舒更加生气，朝他肩膀就是一巴掌：“还跟我装？！”
穿着竹青色长衫的少年回过身，一脸疑惑地拧眉看了她一眼：“……嗯？”
虽然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齐舒也意识到认错人了。
两人的五官虽然是相似，气质却是完全不同！外形虽然是同款，而眼前这人的一双星眸却透着摄人的威严，一举一动也带着沉稳持重之感。
——重点是，周三七那吃货才没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齐舒唬了一跳，吐吐舌头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说罢逃也似的开溜了。
“周三七？”
那人不是周盟又能是谁？听到她口中叫的名字，立刻就意识到肯定就是周寒！
“跟着她。”
周盟沉着脸站起身，带着身边的随从便追了过去。
齐舒也顾不得许多，几乎是一路小跑地逃回车上。刚钻进车里，见他已换好了长衫，恰好也是一身竹青色。
她一手按着起伏的胸口一面说道：“吓死我了！刚才看到一个人跟你长得好像！”
“撞邪了你？”
周寒把头上的钗环首饰一应全拔了去，随手丢到一边；之后像小狗一样甩甩头，一头长发便散落下来，更衬着一双美目媚眼如丝：
“我这张脸帅得天下无双，眼花了吧你？”
她刚想说“真的是好像”，但是看到他这副德性便改口道：“……他没你妖气重。”
“别逗了你……”
周寒见她手里提着好吃的，忙先接了过来。刚拿出一只包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撩开车窗帘往外一瞧，正看见周盟朝这边过来！
“哎哟我去！”
周寒赶忙放下帘子，一脸懵逼的表情，还不忘把包子放进嘴里咬一口压压惊。
即使是现在这副半男不女的妖怪样，周盟也还是一眼就认出那就是他！大喝了一声：
“前面那车站住！”
周寒把剩下的半只包子塞进嘴里，果断地一把将齐舒推了出去！
不明状况的齐舒被他一推，不由向外探出了半个身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眼正看到朝这边来的周盟，不由皱眉道：“你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啊？！”
周盟却并不理会她，又朝车上喊道：“周寒！你给我下来！”
周寒痛苦地一闭眼，不敢做声。
齐舒见他莫名冲车上喊话，就跳下马车，叉腰道：“你谁啊？”
周盟瞥了她一眼，双手抱在胸前，对车上缓缓说道：
“小兔崽子，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