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挺聪明的嘛!”
齐舒笑吟吟地点了个赞,继续说道:“本来呢,本小姐是打算自己去的——如今这不是有你了嘛!”
“疯了吧你!会试?!替考?!那可是欺君之罪!搞不好要杀头的!”周寒说道:“活腻了吧姑奶奶!”
“杀不杀头,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齐舒白了他一眼:“你只要跟我去京城就行了!具体怎么办,我自有安排!等到办得了这事,咱们就一拍两散!”
去不去京城倒是没什么要紧,但是“一拍两散”好啊!
“一言为定!”周寒立马就答应了。
“真爽快!”
齐舒眉开眼笑,露出一对漂亮的小虎牙。
“等等!”
周寒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你们齐家又不是没人,怎么偏偏挑我?”
“我可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齐舒一脸正经地说道:“爹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我出门办事呢?!”
“这不合适吧!我也是黄花美少年啊!”
“呸!你现在是我齐家大少奶奶了!”
齐舒啐了一口,当即又换回刚才的笑脸:“新媳妇跟大姑子一起出门,这就显得合理多了嘛!”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昨天才从黑市买来的,今年会试的考题!已经请人写好文章了,你只要背会就行啦!”
周寒表情僵硬地扫了眼那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八股文写得,真特么烂!
“去年乡试,我就是买通了考官、然后混进考场,高中了举人!”齐舒一脸得意道:“老娘可是花了整整三百两!考了第一百五十多名!”
“贵宝地的功名还真是不值钱啊。”
周寒撇撇嘴,心说举人老爷的名头竟然才值三百两银子。
“黄金。”
——卧槽!土豪!
齐舒把那张纸小心地叠好,又揣进怀里。
“这破玩意花了多少钱?”周寒好奇道。
齐舒伸出手比了个五。
“五百?”
“五千!”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可是竟然感觉好心疼是怎么回事!——败家娘儿们那破文章能值五千两黄金?!你是不是瞎!!
土豪,我写给你可好!!
“上京之前,你的任务就是:把、它、背、会!”
周寒濒临崩溃的表情吼道:“怎么又是我!!”
“要不然呢?”
齐舒眨眨眼道:“其实我原来还是想自己去啦,可是听说会试在京城贡院,钦差大臣亲自监考,查得极严,而且要搜身的!肯定会穿帮!”
“我倒觉得未必。”周寒面无表情看着她平坦的胸部。
齐舒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巴掌。
周寒抱着脑袋吼道:“我不识字!”
“我、教、你!”齐舒一本正经,一字一顿。
“姑奶奶你放过我吧!”
周寒完全崩溃了:“求你了!我乖乖在留在你家当齐少奶奶行不!齐日天活一天我就一天不走!他死了我给他摔盆当孝子!你自己花样作死就算了,干嘛还非得带上我——哎哟!”
齐舒毫不客气地赏他一记爆栗:“少废话!”
又丢给他一套崭新的大红裙子,说道:“这事儿回头再说!快扮上,先跟我去给老爷太太磕头去!”
“我……!”周寒一脸哀怨地看着那套衣裙。
“给你一刻钟!姑奶奶的耐心可是有限得很!”
齐舒恶狠狠地威胁道,攥起小拳头像模像样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虽然出了屋,却根本没走远,像个门神一样把着门口。院子里原本忙碌的丫鬟婆子们不禁都朝这边多瞧了一眼。齐舒见状叉腰怒道:
“看什么看!敢偷懒的信不信姑奶奶揭了你们的皮!”
众们唬得纷纷低下头各自散去,心里却不禁暗暗同情这刚进门的新少奶奶。
周寒表情复杂地看着那气势万千的背影,——这,这这这绝对是只母老虎啊!
“母夜叉!女土匪!将来肯定嫁不掉!呸!”
周寒嘴里恶毒地小声咒骂着,但手里也没闲着,还是乖乖把裙子套上了。
但是转念又一想,眼前这小姑奶奶虽然得罪不起,可是自己身上也没银子,若离了齐家也无处可去;就算要回家,又没有盘缠,难道要一路讨饭回去么?!
哎,不如还是先混过一日算一日吧。反正只是扮女人骗钱而已,又不是真的洞房!有什么可怕的嘛!好歹当了齐少奶奶还有好吃好喝好招待……
周寒一面自我催眠,一面换好了衣裳。
齐舒又叫进几个丫鬟来给他梳洗打扮。等盘好了头发、涂完脂粉的周寒俨然就变成个水灵灵的大美妞。只要不张嘴说话,活脱脱就是个俏侨可人的新媳妇。
齐舒满意地打量他一番,验收合格。
“我要上茅房!”
然而一张嘴,违和的嗓音分分钟出戏,跟这美丽的脸蛋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齐舒慌得上前捂住他的嘴,生怕下人们听见,凶巴巴地小声威胁道:“要是让我爹发现你是男的,就会切了你了丁丁然后扔到后山去喂狼!”
噫——!
周寒不自觉地捂住下身。
你大山东果然民风彪悍!
“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齐舒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扯着他就往外走。迎面遇到几个粗使的小丫鬟,周寒始终表情紧张地闭着嘴,一点声儿也不敢出了。
齐舒拽着他出了院门,又拐了两个弯,领到茅房门口。
周寒抬头看了一眼,就往男厕里进。
“喂!”
齐舒不满地叫了一声。
周寒哀怨地看她一眼,只得又往前走了两步,进了女厕。
里头没人。
这院里的茅房是主子们用的,收拾得十分干净,平时也没什么人;下人们平时用的都在隔壁的那套小院里。
齐舒站在茅房外面呆了一会儿,见左右没人,就朝里头问道:“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啊?”
“周……”
刚想说“周寒”,突然想到自己方才是说过不识字的,又想到周家也是江东大户,万一有人听过他的名字,这人岂不是都丢到姥姥家去了?!于是又改口道:
“周三七。”
“三七,还二十一呢。”
齐舒不屑地切了一声,嘀咕道。
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都是大字识不得几个,父母起名时就拿生日当名字。什么朱五四啊、张重八啊笔笔皆是。
“那也比叫齐日天强吧。”在茅厕里的周寒也不示弱。
“齐昊!是齐昊!”齐舒气急败坏地朝门上踢了一脚,又问:“你多大了啊?”
“十六。”
竟然跟自己同年。
他叫周三七,估计是三月初七生人,居然还比自己大了几个月!想到这,她不甘心地追问道:“虚岁吧?”
这时见他边整理衣裙边朝外走着说道:“你打听那么多干嘛?”
“那你家是干嘛的啊?”
“跑船的。”
“不像嘛!”
齐舒忍不住又多看他几眼。
心想这货虽是个男的,化上妆居然比个女孩还清秀!一个跑船的竟然生得这么白净,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蛋!
最可气的是睫毛居然比我还长,呸!
他不耐烦道:“少废话!干正事吧!”
“走着~”
齐舒挽起他的胳膊,两人一起进了后宅的正堂。
那齐家老爷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常年在外地经商,外表比实际年龄看着要苍老些。齐夫人倒是生得一脸福相,十分亲善的样子。
这正屋里的陈设也十分讲究,清一色黄花梨的高档家具,迎面的八仙桌上摆着个崭新的西洋座钟;齐老爷端坐在上垂手,鸦青色长衫宝蓝色滚边,上有暗金色的万福万寿纹样,颌下一缕灰白色的长须,表情有些凝重,眼瞅着就是中年丧子的倒霉德性。
这时有丫鬟往地上摆了个大红软缎的绣花蒲团,周寒也不说话,跪在上面就给他叩了个头。
“她是个哑巴。”齐舒在旁边解释道。
“冯家小姐竟然是个哑巴?”齐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娘,要不然那冯知府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呢。”齐舒没好气地说道。
“唉,罢了罢了。”冯老爷一摆手,说道:“咱家昊儿福薄,如今已经够委屈这孩子了。快起来吧。”
周寒心说这家人倒还算明理。
他也不敢出声,又给齐夫人磕了头,这才站起身。
那齐夫人看着周寒倒十分欢喜,便把他叫到跟前,拉着他的手这通嘘寒问暖。又说起自己那病得只剩一口气的苦命儿子,如今病着,怕传染也不敢见外人。
周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仍是咬着牙把贤良温婉的样子保持得很好。
随便聊了一会儿,齐舒话锋一转,就把打算进京赶考的事说了。
起初齐老爷不同意,说她一个女儿家不要这么折腾。但齐舒却坚持要为齐家光耀门楣,挣个功名回来。
如今的世道,仕农工商,商人就算再有钱,却也仍是最没地位的。家里没出过读书人,仍是被人家看不起。就像这门亲事,那冯知府也不过是个六七品的小官,如今随便在街上买个丫鬟当小姐出嫁,就算齐家识破了也不好翻脸,只能自认倒霉。
那齐舒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也就只因是个女儿身出不得门,不然早就自己打拼出一番天地来了。
听她一番慷慨陈词,齐老爷低头不语。
周寒对她倒是有几分刮目相看了。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商家女儿,竟然将一族荣耀扛在自己肩上,那股不甘为人下的劲头真是令人心生敬佩。
虽然搏取功名的手段有点不太光彩吧,但这勇往直前的作死劲儿还是很值得肯定的。连小丫头片子都这么上进,又默默看看自己。
其实老哥也没说错啊,既怕吃苦受累,又好吃懒做,这辈子眼瞅着是没啥出息了。有时候自己都挺瞧不上自己这副样子,可是——
这不是懒么。
都说懒病无药医,绝症嘛!
既然不用辛苦干活就有饭吃,干嘛还要瞎折腾嘛!周家出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大少爷,你就让我跟着混吃等死怎么不行啊!
况且我光是吃喝又没有嫖赌,也不至于变成败家子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是个败家仔,家里大事全是你管,我能败得动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