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又一个无辜死去的人——下(1 / 1)
断断续续的手段,池蕊想起有关孙乔黎的一些事,尤其是得知她和以前的朋友小辛的关系后,心里头更加不是个滋味。
那时她给孙乔黎做过几次人物专访,在喧嚣的街道里,街灯在电话亭投下一阵暗影,真像是电影里才出现过的情景。池蕊背着包,行色匆匆。
“你怎么来法国了?”
池蕊来这里做一篇人物采访,但她真没想到会碰到梁胥。
“我来玩啊,真巧啊,池姐。”
看到他细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烁着亮光。此时在异国他乡,竟然会让她有了一丝别样的情怀。仿佛看到年少时的梦想在别处,以另一种不一样的方式绽放。
“你在这里上过学?”池蕊看着他。
“以前我爸逼着我来。”
“真羡慕你呀,小弟弟。”
池蕊眯起眼角,靠在栏杆上,感受城市的气息。“我一直都很想学芭蕾。但是以我的条件,不允许。”
“I got it.”
“Feeling ok”
“OK,I know.”
那金发碧眼的女医生,白大褂,耸耸肩,那双眼睛深邃迷人。
双手握笔,转过头,盯着孙乔黎说,“你的病已经非常严重了。我看你的反应,应该一早就知道了。”
刚刚三十出头,看上去知性又迷人。
池蕊看着孙乔黎,“你看上去很虚弱。”
“池蕊,谢谢你送我过来。”
池蕊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还以为,你是来参加电影节的。”
这造型,完全就是为走红毯的。
“你把我约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事?”
要不然就是她忙,拍杂志封面,或者有其他行程活动。
“因为这里比较放松。”
“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抛下工作。”
“劳逸结合,忙也要有个限度。”
孙乔黎伸了个懒腰,看上去慵懒又自然,要不然就是真的到了一个没人认识没人打扰,也没有任何烦心事,身心放松,恢复安宁。
她抬起头,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又有什么好忙的。”
说到这里,她舒展了眉心,“不过你倒提醒我了,我这副鬼样子,简直不能见人。”
对着镜子补了个妆,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黑长直,红唇。
有种旧上海的风韵,她的标致很有辨识度,这样一个极具东方韵味的女人,为了配合摄影效果,还特意穿了一件纹理素淡的旗袍,是找老字号的门面特意订做的。
她将头发梳成低髻,挽在脑后。
身形窈窕高挑,一双长腿骨肉匀称,在开叉的旗袍间若隐若现,半露含羞,叙说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孙乔黎半屈着身子,软软地靠在沙发上。
侧脸轮廓柔和纤巧,不及西方人轮廓分明,但端庄秀美,意蕴深刻。
她比苏宜要漂亮。
这种漂亮,是不动声色的诱惑,不是生搬硬套的□□,而是伺机而动的诱惑力。
不瘟不火,勉强算是个一线。
也许是曝光度不够,但论演戏,她是前辈。
池蕊想不通的是,照理说她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想不通这一层,本来就容易被人遗忘,现在新人这么多,影后傍在身上,那到时候角色定位,也不能说她挑三拣四,但总不能任人捏搓扁打,到时候就尴尬了。
但论她的行事作风,虽称不上大隐隐于市,但也颇有一番“不拍戏就无事做”的架势。
很少接广告,凭借一张可清淡可妖媚的脸,但近几年,越来越有一股强势女王的气势,自带磁场。
接拍了一部反映社会现实的影片,距离上一次金像奖提名,仿佛已经是很长时间了,凭借这一部正剧,重新回到大众的视野中。
有人写影评,这部影评好像什么都涉及一点,但主线足够突出,而且她的表演很有张力,女王回归力作,演技大赞。
所以孙乔黎是属于实力派那种,辨识度很高,知名度足够,池蕊有预感她走得会很远。
或者根本就不需要池蕊预测什么,孙乔黎的独特性,在这个圈子,向来不动声色。
池蕊坐在她对面,第二次采访,
之前一直觉得她世俗,深谙人情世故,事实所差无几,但她本人更自然洒脱。
她是活得很明白的那种人。
因为明白,所以对一些外在的东西总是不太在意。
看得清楚透彻,选择视而不见,选择性遗忘。
吧台,孙乔黎倒了杯酒,自顾自地喝起来。
“找什么乐子”
孙乔黎眯起眼角,吸了口烟,将烟吐在面颊上,一脸戏弄。
化很浓的妆,吐很浓的痰。
手指纤细,骨指欣长纤瘦,轻曼纠缠。
她的脸孔掩埋在浓烟里,脸色沉寂,叫人看不清真实面目。
池蕊现在才知道,当时她如此之病态。
都是因为她吸毒的原因。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怎么反常吗?因为今天是他的祭日。
其实我以前很不能相信,会因为一个人而心生哀愁。
相由心生这个词,有时候真有一定道理。
孙乔黎转过头,谈不上心如死灰吧。
不过你的态度很礼貌,我喜欢你这样的人,认识你很高兴。
至于这个神秘男人,能让她铭记于心,对她而言,一定是因为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墓园的场景有些肃穆,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人站在那里。
竟然是她?池蕊慢慢停下脚步。
黑色长袖套裙,将纤细瘦弱的身形衬托得越发高挑。眉眼细致,肤色白皙。不施粉黛,苍白但轮廓深邃,有种迷离恍惚的味道。
池蕊不禁感慨,果然是做明星的料,天生丽质说的就是这种。
何况她的气质很正,整个人有种若隐若现的说不出的妩媚动人的味道,慢慢渗透,由骨子里向外不动声色地诉说着诱惑,让人动容的总是这些不经意的撩拨。
犹如夜袭的鬼魅,应该在阴暗雨天,悄无声息地单衣前行。
可惜今天是个明媚晴天。
孙乔黎将手搭在墓碑上,沿着石碑的边沿一路抚下来。双眸间失去了焦距,空洞无神,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
瘦,这女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而且精神很不好,模样看上去非常憔悴。
怎么看,都到了一种凄苦悲凉的境地,形单影只,孑然一身,茕茕孑立。
池蕊有些失神,这大明星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看上去倒像是被谁抛弃然后走投无路了。
她这么漂亮,还有这么多钱,就算遇上什么事了,也不会真的出什么事。
何况,是她孙乔黎这样精明的女人。
是个亚洲人,或者,更具体点,中国人。
寸头,帅气,脸部轮廓棱角分明,气质刚硬。
寸大的黑白照片,石碑上的刻字是一个名字,晏桓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的脸给池蕊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她不知道原因,但这种突如其来的触动,非比寻常。
长得很像一个人,池蕊的脑海里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可惜她分辨不出来。
孙乔黎看出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这个人是孙小姐的……”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乔黎就行了,一个不能忘记的人 。”
孙乔黎仿佛陷入冗长的回忆,她的视线恍惚,整个人蒙上一层阴影。
阴郁,肃穆,庄重。黑色的长大衣衬得她的肤色愈发苍白。
孙乔黎抿紧双唇,抓紧挎包的肩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她抚摸了额角,长呼了口气,突然回神,“对了,你不是还要访问吗?现在过去我住的酒店,我们开始,走吧。”
池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垂下眼睑,抿了抿嘴,面上心事重重。
孙乔黎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朝她看了一眼,然而并没有多说。
“上车吧。”
孙乔黎坐在车内,双腿交叠,将脸埋进手心里,咬住下唇,沉默不言。只露出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她没化妆,脸上的肌肤光洁洁净,确实天生丽质。
她将食指放在嘴唇边,见池蕊上来,抬起眼睛,朝里面挪了挪。
孙乔黎很少自己开车,一切都是助理提前打点好。
车行到市中心,一如既往的喧嚣热闹,一切的沉寂肃穆都仿佛只是刚才的错觉。
等到了酒店,池蕊掌控好拍摄角度。
逆着光,这个角度一向很好,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微眯起眼角,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不自觉地做出的这个动作有多诱惑人心。
半湿着头发,看上去慵懒又性感。像猫。连横卧斜躺,甚至走路的姿势都如此之娉婷妖娆。
趁她整理照片的空隙,一边和池蕊聊天。
“你什么时候为《风尚人物》写东西了?”
“有时候会调整,而且,也为多赚点钱。”池蕊笑了笑,“选照片很快,我要尽快把采访稿件弄到手,早一天写好就能早一天发回去,就能早一点得到任务完成的心安。”
池蕊想起了晏桓辛那张脸,那时还定格在很久之前的画面。
他那时刚来组织不久,池蕊也没做几天的事,他们那时候关系还不错。
他最喜欢的食物是包子,池蕊在那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不多,除了胡叔,就是他。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那你呢?池蕊打趣,我看你这么正直的一个人,老实巴交的,怎么着也不像是来这里的,你不会是探子吧
你说是就是吧。
池蕊开的玩笑,他也毫不在意地迁就。
晏的代号是X07,但池蕊每次都直接叫他小辛,这样显得格外亲切。
他们相视而笑,而人生的苦难何其艰辛,任其一桩,足够令人劳心费神,何况此生能结识,已是实属不易的缘分。
各有各的难处,各有各的苦楚和心酸。
看小辛和这个孙乔黎的关系,一定不一般,没准儿,之前是男友朋友。
类似的理由,或者根本不需要解释。
就冲这一点缘分,她们两个很快就说上了话。
谈到苏宜,池蕊说起她是自己的老同学,孙乔黎倒是真没想到,幽幽叹了口气,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记忆,“我以前帮助了一个姑娘,现在,她对我构成了威胁。你说我当初既然那样做了,现在是不是自作自受?
“孙小姐是后悔了吗?”
“后悔倒还不至于吧。”孙乔黎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不值 。”
“明明是牵线搭桥的红娘,结果被过河拆桥。”
池蕊皱眉,“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孙乔黎咳嗽了一声,笑了笑,“没有,只是,人都是会变的,现在的苏宜,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孙乔黎印象里那个苏宜,一直都是那个沉默文静的姑娘。
她还记得那一次下雨天,苏宜被淋成了落汤鸡,她就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洗完澡,苏宜穿着浴袍就从洗澡间里出来了,衣服还放在烘干机里。
她踩着拖鞋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孙乔黎跟前。
这女人正正给自己开了瓶红酒,丝绸暗色睡袍,脖颈细长,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中间那条微深的沟壑让人浮想联翩。
她胸口的线条随着轻浅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她性感迷人却危险。
这是苏宜得出的结论。不过她的人品倒是直率坦诚。如果不是她的热心肠,自己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还借人家的洗澡间洗了个热水澡。
孙乔黎眉眼一转,红唇微张,朝苏宜看了一眼,眼角微眯,不知在打什么算盘,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对了,衣帽间里还有几套新的睡袍,你看看,随便拿一件先凑合。”
苏宜翻看剧本,来回修改,正好翻到颜涵的照片,她一时看得出神,竟忘了手头上的正事。
孙乔黎还以为她忙,就没打扰她,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眯起眼睛,醉生梦死,一副享受沉迷的表情,腾云驾雾。
她眼尖,就那么一会儿就发觉了苏宜的不对劲。
“喜欢人家啊?”
孙乔黎凑到苏宜跟前,将满口的烟雾悉数喷洒在她脸孔上,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孙乔黎一副阅人无数的表情,偏了偏头,掐灭烟蒂,嘴角向上微扬,自顾自地嗤笑了两声,一脸了然于心。
“你怎么没想过,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有时候有选择的机会,就应该好好抓住。”
池蕊看了眼孙乔黎,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认识小辛?”
小辛就是刚才墓碑上的男人。
孙乔黎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仿佛突然间陷入痛苦的回忆,眼眶里空洞无神。她叹了口气,笑了笑,“怎么?池小姐也认识他?”
“以前的老熟人,不过,很长时间没联系了。不介意我问问,你们的关系吧?”
虽然这样问多少有些唐突,但池蕊还是打定了主意,她只记得有小辛这个人,但却想不起来,他的身份来历,如果,能找到他,没准儿就能找回她以前的记忆。这样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其实池蕊还想起来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她看向孙乔黎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深沉。“其实跟孙小姐说实话吧,我可能忘记了以前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也是个直性子的人,关于小辛的事情,我记起来的不多,如果我能找到他生前的一些信息,那没准儿就能记起来从前的事情。所以……”
孙乔黎看着她,突然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是想通过我找到他。”说到这里,她却又自顾自地笑了笑,“可惜了,池小姐,我真的不能帮到你,因为,我们几年前就失去了联系。不瞒你说,我很喜欢他,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如果,你想找到他生前的一些东西,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替他保持下来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依照孙乔黎的约定,池蕊很快见到一个木头匣子,这女人这么细心,小辛其实挺有福的,她心怀感激地对着孙乔黎笑了笑,愈发觉得孙乔黎这种姑娘,实属难得。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并没有任何牵涉到他以前的生活信息,包括照片,打火机,项链,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件。池蕊有些失望,难道说,在脑海里闪现出的那些有关从前的片段,都是她一时凭空想象出来的错觉吗?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
池蕊眼神深沉地扫了一眼木匣子,等等,有哪里不对劲,对了,那条项链,池蕊的手伸向那条项链,说不上哪里不对劲,项链的款式简洁大方,但这分明,是条女人的项链。
池蕊心情忐忑地问了身旁的孙乔黎一句,“这是你的吗?”
孙乔黎摇摇头,回答得很肯定,“不是。”
不是小辛送给她的,那为什么会被留下来?
似乎看出池蕊心中所想,孙乔黎突然来了一句,“这条项链在我刚认识小辛的时候就有了,我也不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他有时候会出这条项链翻看很长时间。”
听着她的解释,池蕊拿着那条项链反复观察,突然间,一个大写字母“C”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池蕊眉心突然紧锁,“C”,她的姓氏缩写,难道,这条项链和她有关?
“你知道小辛是做什么的吗?”这话问得直白,但事不宜迟,池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孙乔黎突然间沉默了,“我并不知道。”
她说的是实话。
无论是她的语气,还是她的反应。池蕊判断得出来,她说的都是真话。
看来小辛骗了她。
所以,这两个人注定没结果,分开,也是必然。
而现在,小辛的去世,无疑让还没走出来的孙乔黎深感岁月沉暮。
小辛的死,是自然死亡,还是另有隐情,会是因为那个组织的原因吗?
这一切,也随着亡者的逝去不得而知,而池蕊现在能做的,就是继续往前走,不能退缩,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孙小姐,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句话池蕊送出去还没多长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现场的警员播报了那人的来历。
“死的是一个女明星。”
“女明星?”池蕊皱眉,心头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当她的视线顺势落下,直到看到躺在地上那人的面孔时,池蕊的心口突然缩了一下。
池蕊一时凝噎,因为孙乔黎其实帮过她很多地方。
“她吸毒很厉害啊。”
池蕊举起相机的手忽然放了下去,神情有些沮丧,尤其在听到这句话。
“不过如果是出于其他人的陷害,其实不好说。”
池蕊看了地上的女人,淡淡来了一句,“这个人,和我没关系。但是,她,我希望,你们能好好查查。”
调查的最终结果是,凶手在孙乔赫的饮料里下了药,不是慢性,而是急性。
他最初的目的是想陷害她,结果没想到同归于尽。
回去以后,池蕊找到自己这个老同学苏宜,结果她只说了一句。“我能够进这个圈子,孙乔黎才是牵线人。”苏宜视线放空,“现在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当然难受。”
池蕊内心一片冰凉,心里乱得很。
之前她一直怀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可是,她还能做什么?
“沈敬煜,人的性命,为什么如此的脆弱?”
孙乔黎枉死,可是凶手已经和她一起同归于尽。
“沈敬煜,如果是你,你会帮助那些人吗?“”
他没着急回答,而是反问她。“这次假期,有什么打算?”
“去贫困地区,做做善事。”池蕊转过头,目光里写满认真,“我们都不是慈善组织。可是,力所能及,我们应该做。”
沈敬煜看着池蕊,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柔软的情绪。
“因为不同的背景,甚至没有信仰,但我们能做的,微乎其微,但只要做了,也足够。”
“你需要爱情吗?或者,你需要人来爱你吗?”
池蕊看着他,笑了,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了句,“当然,谁不想要人的关爱和怜惜。”“可是这种奢侈品,需要的代价未免太大。”
“这么跟你说吧,我对男人没那么多需求。”
“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可能这个说法很傻气,可是谁心里没点儿渴求直接炽热情感的欲望。”
“只是多半不愿表达出来罢了,因为现实不允许,这个人人岌岌可危的年代,一不小心,没一点儿防身术提防着身边的人,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冒险,而是选择另一条更直白的路,宁可将自己封闭起来。
最后,池蕊的视线漫不经意地落在地上,总结了一句,“信任这种东西,太难争取。”
沈敬煜看着她,突然开口,“那你呢?你信任我吗?”
“你不必急于表达自己的心境,沈敬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患难与共了这么多次,你,就没有一丁点的触动?”沈敬煜冷哼了一声,“池蕊,这话如果说出来,恐怕你自己都不相信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自己的内心,我不相信你还还看不清。”
“我们不需要说那些虚的,咱俩都是实在人,就说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意思吧?反正我是看上你了,就等着你的反应了,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时候看对眼了,总之我就是想娶你回家当媳妇儿,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池蕊焦头烂额,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理取闹了。
“沈敬煜,你说你看上我什么啊?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记者,没钱没势,模样吧,也不算惊艳型,哪个地方被你瞅上了?”
“是啊,你什么都没有,可是我就是看上你了,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
“你所理解的两个人,是相互扶持,我会容你纵你疼你。”
“具体的不好保证和立誓,你就等着看我的具体表现。先别急着拒绝,反正我沈敬煜打定主意的东西,一向不肯轻易松口。”
“你手怎么了?”
“没事,开门的时候被门锁刮了一下。”
“给我看看。”
沈敬煜冷着脸,坚持。
“都出血了,还说没事。”
沈敬煜急得鼻头上冒出了几滴汗珠,找不到创可贴,干脆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这才迅速止住了血。
“你,你干什么?”
池蕊缩回手,被他直白的举动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扭头走开,不想和他再有过多正面接触。
她不是铁石心肠,当然感触得到他一腔真情实意,说实话,她真的很感激,他能做到这份上。她很怕麻烦别人,既然觉得配不上人家,就不要给人家空无的期望。
他现在的痴情,很快就会被其他的人事分散了注意力,很快,他就不会急得这股涌起的冲动。
沈敬煜的下巴上一层淡青的胡茬,眼底一周乌青,憔悴而疲惫。
“你醒了?”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
池蕊有些心疼。感动、不舍、自责、难过,这些都有。
她颤抖着双唇,固执而执拗地死死盯着他的双眸,咬紧下唇,不肯开口对他说一句话。
因为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胸口酝酿多日的酸楚感,她的担忧,她的迟疑,都太过于明显。
她怕被他看出端倪,出卖自己的内心。或许,一个不小心,将他伤得更深。她不能这么做。
“谢谢你,看你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人都消瘦了一圈,你去休息会儿好吗?”
沈敬煜惊喜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指,细细摩挲。
“怎么?这么快,就心疼我了,我还以为,你的立场足够坚定呢?”
“不过你要是投怀送抱,我当然不介意。”他嬉笑了两声,“求之不得。”
“滚!”
池蕊向上翻了翻眼皮子,果然,生活不是韩剧,没那么多浪漫的情节。
“沈敬煜,跟我耗着,你就不觉得你自己太傻了一点吗?”
“不要浪费时间了,这样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池蕊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沈敬煜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我们患难与共,这些,还不够你掂量掂量分量的吗?”
池蕊心口一暖,突然间觉得,这话很让人动心。
月光静静地披拂在墓碑上,公墓园地里没有一个人。
池蕊暗叹自己胆子大,竟然敢在这么晚的时候一个人过来。下午沈敬煜对她说的那番话让她心口一滞,她知道那个人,一旦认定什么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之前是一个不确定是否证实死亡的人。不过,现在,她似乎又多了一个留下来多了理由。
这些年的漂泊无依,四处奔波,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猫狗,除了没有露宿街头,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境况是比这还要糟糕的了
池蕊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端庄清秀的一张脸孔,甚至其实漂亮得过分。
孙乔黎,她死得太冤枉,虽然不曾不明不白,但未免太过于可惜了,尤其对这样一个前程无忧,生活幸福,光鲜亮丽的公众人物,她死得不得不让人扼腕。
池蕊站在那里,沉默不语地弯腰放下一束花,最终留下一个孤寂仓皇逃窜的背影。
再不会,甚至很少,会有人能像她那样善解人意,不轻易揭露,想她这样照顾他人的情绪,像她这样了解她,比她在家里还看得清楚明白,池蕊不得不对她的理解和包容说一句发自内心的谢谢。
月光依旧很静谧,池蕊没迟到最后一班公交车,看着窗外的景物由黑暗的树林一点点变成光亮的霓虹,在城市里独自璀璨的夜景。回去以后,池蕊打开门,没想到会看到在沙发上的沈敬煜。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吃晚饭,过来吃点东西。”
池蕊换上拖鞋,走进厨房,冰箱里库存的东西不多,“那煮点儿面条。”
“能不煮挂面吗?”
池蕊斜睨,无声点头,算是默许。“那就煮点儿方便面,等着。”
沈敬煜走了进来,看到冷藏室里的一袋水饺,“能下饺子吗?”
“得寸进尺。”
“你能煮点儿卤鸡蛋吗?”沈敬煜嬉皮笑脸,“我给你炸一盘小鱼去。”“金黄香酥的小鱼仔,肯定香,宝贝儿,你不馋吗?”
池蕊还真是吃惊,这还是当初那个沈敬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