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缥缈梦境,究竟几分真与假(1 / 1)
周末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池蕊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她万万没想到,竟会是沈敬煜打过来的。
“喂,沈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组里,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我听说你们报社刚好有个禁毒的专题要连载刊报,刚好你现在也在处理这个事情,所以,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沈敬煜故意延长声音,然后笑了笑,池蕊能够听得很清楚,是那种由胸腔产生共鸣后的笑声,没给她时间多想,他又继续开口道,“是前两天,我们一起追几个抢劫犯,我很欣赏你的反应。”
“而且……”电话那头的沈敬煜似乎在拿杯子接水,因为她似乎听到了流水声,然后她就听到咕咚咕咚的喝水声。
真是,弄得她都渴了。有那么忙吗?边打电话边喝水,知不知道她等了好几分钟了。
“sorry,我口有点儿渴。看过你其他的报道,很真实简洁,你很适合这一行。所以,我们需要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他的态度这么诚恳,那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好了。
她需要做的,是适时的报道,然后跟踪调查。
不付出点代价,如何能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这一点,池蕊从来不曾有过畏惧。
他们达成共识以后,池蕊要着手筹备的事情就有一点多了,一方面,她对毒品这一块虽然有所了解 ,也亲眼见过火车上那个女人的死法,但真要认真对待,只得从头再来,所以需要查阅很多资料,比如,详细的解答和实例。
国内的贩毒团伙零几年的时候尤其猖狂,那时候,相关的影视作品也特别多。
江城这一片活动的区域,近两三年来特别广泛,不仅涉及周边的小县小镇,还涉及到更多的邻市地区。
池蕊没休息几天,江城警局又接到了一桩案子,涉及偷运出国。由于书面材料需要实际情况的实时报道,有关方面的工作她之前又做得太少,所以她只好三番两次地进江城警局。
案件的侦破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突破,涉及的人员方面,组织有些庞大,由于根系交错纵横,稍一不慎,就会有漏网之鱼。
冲到边界线的情况,也很常见,在电视剧里也展示过某些类似的大毒枭的作案手法。
当年档案里记录的上世纪锦鲤鱼大案,同样震惊中外。在那桩案子里,罪犯将毒品藏在鱼肚子里,他们先是将活锦鲤的肚子剖开,然后把一小袋一小袋的毒品分批装进去,然后最狡猾的是,有一批锦鲤肚子里面藏了,还有一些,并没有,这样真假掺半,很难使人看出端倪。他们将锦鲤肚子缝上,然后装进放了冰块的泡沫箱子里,在之后被检测出来的时候,鱼肚子上有明显的血痕,他们处理得不算细致,那些锦鲤竟然还活着,但鱼肚子,早已经被剖了个底朝天。
这些手法,可能在今天看来会觉得拙劣,但在当时,因为数量之大,也是闻所未闻。
池蕊一向深知,只要利益驱使,藏毒的方法也是五花八门。
池蕊和沈敬煜追出来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沈敬煜决定开车追击。现在的时机还不算太晚,如果真的放弃这次机会,以后肯定会有很多麻烦,在等下去,只会严重拖慢进度。
“我跟你去。”
池语气强硬,态度坚决,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是实事记者,有必要站在第一线。”
沈敬煜的表情凝重,颇有一番嗜血的味道在里面。池蕊这话刚说出口,就可些后悔了,人家本打算,她倒好,上赶着给送命,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们开着越野车,在悬崖上的盘山公路上小心翼翼地开着,如果可以,必须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天黑之后,危险系数,不可估计。
池蕊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她不会是累赘,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沈敬煜其实是最辛苦的,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合眼了,刚才只靠在方向盘上眯了一小会。现在山路不好走,稍一个不留神,他们就可以车毁人亡。
这样贸然追踪毒贩,结果失败。
池蕊皱着眉,这样的情况谁都不愿意看到,她转头看向一旁的沈敬煜,好心安慰了一句,“我们要不然再等等。”
沈敬煜一掌拍在方向盘上,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
池蕊被唬得一声都不敢吭了。
其实内心早就已经把他凌迟了不下百遍,谁还没个气性了,冲她发什么火啊?
“对不起,是我过于激动了。”
池蕊冲他摆摆手,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没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继续找。”沈敬煜看了她一眼,“如果你害怕,我建议你自己先下车回去。”
池蕊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没吭声,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说啊?
“你可以不来的?这么危险,不要命了?”
沈敬煜已经准备下车,豆浆他们也已经从后面跟了上来。
池蕊解开安全带,即便心情忐忑,也决定继续跟着他们前行。
“这里有点危险,我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熟悉,路线图是按照豆浆先前画好的,依据他的估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云南这边的贩毒,边界线的地方,尤其严重。
“警力调配的资源也最广泛,所以,只要跟着大部队走,必需的物质资源与能量应该是不缺的。”
“他们的重点是偷运出国。”
“我们凡事小心应对,见机行事。”
这是一片迷雾森林,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丛林间的缝隙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树叶隔着缝隙摩擦出窸窣的声响,一行人踩在地上,不可避免地发出细碎的声响。
池蕊紧紧跟在沈敬煜的身后,分出点儿注意力留意身后的动静。她听着一行人紧凑且有规律的脚步声,还有她砰砰的心跳声。
而前面那个人,他的脚步沉稳,身形挺拔稳健。
又是一个神秘的屋子,池蕊紧紧盯着不远处低矮的建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倒和之前一个案子里面那个挺像。
“过来,我们进去,你们和外面守着。”沈敬煜回头看了一眼池蕊,看她面色有些苍白,便想提醒她休息,没想到池蕊冲他使了一个眼色。
“我不会退缩的,我们一起。”
沈敬煜戴上手套,咬了咬唇角,“待会儿会有人来的,后面的警员注意隐蔽好。”
密封的空间内,黑漆漆一片。
两个人躲在暗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沈敬煜撇撇嘴,“你觉得,他好应付吗? ”
池蕊实话实说,“我不会搏击。”
“但你最少懂一点儿防身的技艺。”沈敬煜笑了笑,别想在我这里蒙混过关。也许在最后的关头,它会派上点儿用场,说不定它能救你一命。”
池蕊看了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办?直接冲出去吗?”
他万万没想到,这底下会有个地窖。冲他留的这一手,最终却还是将他推向自取灭亡的这条路。
“现在要不是我们,他恐怕都要死不瞑目,毕竟抛尸荒野这种事嘛,说起来挺悲惨的。”
池蕊冲沈敬煜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你嘴巴还挺恶毒。”
“不着急,我们看看他这次的战利品。看看下一个倒霉蛋,究竟是谁。”
“沈队,情报错误。”豆浆面露难色,“所以说,我们现在是身陷囫囵,自身难保了。”
沈敬煜眉心紧锁,“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么说,他们一早就有所察觉,这下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我们倒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情况不会比这还糟糕,你这只是最坏的打算。但也许,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只是怀疑而已,若是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池梓涵继续分析道,“现在多人入网,他们已经元气大伤,疑就越是代表他们做事谨慎,不容易留下痕迹。一时找不到线索也是正常事,但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短时间还是不太可能。”
沈敬煜咬紧牙关,愤愤道,“我一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你查的人还是没有消息吗?”
池蕊摇头。
沈敬煜点点头,“这就很奇怪了。你不觉得蹊跷?这么个大活人凭空消失那么多年,一点儿音信都没有,就像你形容的人间蒸发。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一种,会不会有人刻意把她藏起来不让其他人找到她,或者是她自己想躲起来,不愿意被前人找到呢。”
池蕊想了想,“你作的第二种假设,可能性不大,池梓涵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们身边,她没有理由躲避任何人。”
盒子里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个陷阱。
“我们上当了。”
有多种习惯,也许他们只是想恐吓我们一下,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逼我们现身。毕竟势单力薄。
“说,你和池梓涵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蕊知道瞒不过去,这才幽幽开口道,“她是我妹妹。”
没多长时间,突然听见沈敬煜一脸自信地说了句,“鱼儿上钩了。”
池蕊盯着那里,果然出现了一个人,个头不高,长相还稍微有点儿畏缩,池蕊觉得,这人应该是吸食的毒品过多。
那个人很快被抓获。
“他也太傻了吧,难道察觉不到不对劲的地方吗?”
他们这伙人虽不大,但目标还是挺大的。
对她这话,沈敬煜笑了笑,没放在心上,“这只是个小喽啰,再说,如果连他都抓不到,我们这个案子啊,根本就不需要破了,自己卷铺盖走人吧。”
下一个目的地是城中村那种地方,所以,他们需要赶快开车到那里。
在车上,沈敬煜和组员尽量讨论出最好的出击方案,“廖老大不会自己亲自来,那个替死鬼应该是他信得过的人,但就这么为他送命,他倒觉得理所应当。”
“所以,他的老窝,应该在这里。”沈敬煜踩了踩脚下的土地,面上尽是自信的神情,他继续说道,“一般都会在这种建设区,低矮的平房,城中村。”
沈敬煜走进其中一所拆迁房,这种出租屋一般都只有几百块的房租,他抬手招呼后面的人停下脚步。
这里可以成为藏毒,制毒的场所。同时也是,□□,罪恶的交易场所。所以藏污纳垢的可能性,远远高于其他地点。
这就是城市快速发展所带来的诟病,金钱的挥霍,带来欲望的堕落。
因为涉及的作案人员过多,在抓获了一部分,更大的手笔,还和江城里另一些有头面的人有关,可能是本地人,但多数,都应该是近几年涌进来的外地毒贩。
而池蕊,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天之后,就被沈敬煜的一个电话吵醒。
“听着池蕊,接下来要说的事,你考虑清楚,因为,可能有关人身安全,但我们会尽量确保,如果有意外出现……”
沈敬煜的嗓音听上去流露出几分焦急的情绪,这让池蕊,打起了精神。
在沈敬煜来之前,池蕊换好衣服,一身性感的露肩白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中长的短发被她特意烫卷,整个人的气质干净而利落。
池蕊对着镜子给自己化了个烟熏妆,粗重的的眼线,沿眼周曲折。丝绒质感的大红色唇膏,勾勒出弧线饱满的唇瓣。
她手有点儿冷,所以穿了一件西装外套,就这样披着,也能稍微有安全感一点。
池蕊郑重其事地深呼吸,这样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沈敬煜刚好到,车门拉开,从他的眼神里,池蕊算是明白了“人靠衣装”的滋味,她忍不住在心里诽谤,这人是什么意思啊,她本来就长得不差好吗?
池蕊漫不经意地向一旁看去,眼睑垂下,让近处的沈敬煜分明清楚看到她挺翘纤长的睫毛,以及躲闪的眼神。
沈敬煜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看得池蕊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池蕊耸了耸肩膀,故意笑道,“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沈敬煜回神,带她驾车驶离。
池蕊的心里也没个底,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乱如麻,依照沈敬煜所说,需要她引出那些人,所以,如果她遇到人生安全的问题……池蕊暗忖自己还会点儿功夫。
“你不用担心,相信我应付得来。”
“这很正常,我没想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现在我自己要经历一回。”
沈敬煜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你其实不用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如果我做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只要不违法,不违背道义,我一定力所能及。”
池蕊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她可能死了,也可能还活着,我只知道她的名字,所以,我需要去一趟省厅的档案室。”
“为什么还需要去省厅?”
“她当初犯了一点事,所以……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今天已经来这里了,我都这样帮你了,你如果连那一点小忙都不肯忙我,你好意思吗?”
池蕊明明边说边笑,气氛却越来越紧张。
沈敬煜的眉头紧锁,不知道究竟是在担忧什么。
担心她?还在担心即将替她履行的承诺?怕她的刁难?
池蕊看着他默不作声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他把手搭在方向盘上,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带上这个,一旦有情况,还有,汀桦姐会和你一起去,她现在已经提前到了那里,你现在进去就能找到她。”
沈敬煜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保护好自己。”
封翎九天。
还挺气派,这种娱乐场所,池蕊从来没进去过,她不由暗叹自己这几天的遭遇比她活了二十几年的都要精彩,现在竟然还要因为正事进去这里面。
“小姐,里面请。”
侍者很客气,大概因为她是美女,态度很和气。
看到来客人,经理已经走了过来,“小姐怎么称呼?”
“池蕊。”
“池小姐,跟我来。”
池蕊微微颔首,客气地道了声谢。
封翎九天这种地方,主要帮一些有钱人找年轻的女孩,这里就算牵个桥搭条线,收取的费用可不低。主要找双方收取提成。
既为那些女孩提供了一个机会,又能使那些有钱人心满意足,这桩买卖,没有摆在台面上,但背地里的勾搭,谁又能说得一清二楚。
贺汀桦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一看到熟人,池蕊自然开心,神智也放松了不少,她松了口气,拿着手包坐到吧台旁边。
搞得就像地下党一样,池蕊撇撇嘴,明明口渴,却要生生憋着。她不敢喝饮料,在这种地方,里面放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下了点什么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不需要明说。
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沉醉与享受。
她脸色渐沉,嘴唇紧抿。
因为她想起,之前在火车上遇见的女人临死前,她说,那个东西,是从那个地方拉出来的。
她死于体内的毒品破裂,猝死。死相凄惨。
这场面的触目惊心,池蕊真是看得胸闷气短。
所以,这里真是卖毒藏毒的好地方。
贺汀桦的嘴移到池蕊的耳后根处,轻轻说了句,“待会儿我们会主动找那两个人,等会儿去洗手间,我把他们的照片发给你。”
“池记者,你很勇敢,不过既然来了,好好保护自己。”
她们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灯依旧炫目,洗手间里总算稍微清净了点。
见没有多余的人,贺汀桦拿出手机,将疑犯的照片发给池蕊,冲她使了个眼色,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尽是鼓励。
这种时候,只能靠她自己。
池蕊很明白这一点,所以费了一点儿功夫,终于让她找到了其中一个。贺汀桦说这两个人都不好对付,外地人,前几年才在这个圈子里有了点儿名气,毒品起家。
个头不高,野心倒不小。
池蕊走到他身边,举起酒杯,“你好,孙先生。”
池蕊和那人有意无意地聊了两句,故意提了几个问题,她是记者出声,从话语中给人下套的功夫自然不差,那人的警惕虽然高,但还是让她缴获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些细碎的片段,大致拼凑出一个在外不易打拼的外乡人的形象,因为这样就要走上贩毒的路,这样的借口,恕她不能理解。
池蕊说她是一名记者,那人一脸的赞赏,客套的应付,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池小姐今天有约吗?”
就到这里了,池蕊的眼睑动了动,沈敬煜叫她今天来会一会这个人,她要做的,毕竟不多。
如果不出所料,马上就会有一场大变动。
果然,突然断了电,原本亮堂耀眼的屋子在一瞬间变成一片黑暗。现场响起不少女人的惊呼。
现场一阵骚乱。就像之前早就预谋好的那样,他们虽然知道这样完完全全就是违法的行为,但那些人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一不做二不休,他们铤而走险,继续将那些女孩。
毒品都在女孩的身上,如果还能从她们身上牟取一点儿利益,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对他们而言,只赚不亏。
池蕊暗叹自己运气太背,紧急疏散人群。
她被人推搡着,根本就不知道贺汀桦在哪里。
池蕊最后莫名其妙地走了出来,但诡异的是,夜色中停了一辆车,她被迫和一帮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挤在一辆拥挤的车上,她们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她想吐,她神智迷糊,靠在手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知道她们是做什么的,也知道她们背地里都干得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吸毒,□□□□,赌博犯罪,本来就有着暧昧关系,个中密不可分的牵扯,足以令他们牟取他们想要的暴利。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将命丧在这里之后,突然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
池蕊眼皮一跳,她从来没觉得这个声音会像此刻这样动听。
池蕊向前一冲,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前面那个人。
她瑟瑟颤抖,沈敬煜伸出手,轻轻回抱了一下怀里的女人,他笑了笑,像是有几分无奈。
“汀桦姐呢?”
“她已经安全撤退了。”
看着池蕊欲言又止的模样,沈敬煜摸了摸她的头,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来了一句,“我回来救你啊,感动吗?”
“池蕊,你是不是傻”
她哪里知道这些作奸犯科的人竟会这样胆大。
沈敬煜告知她嫌犯已经全部落网,剩下的会慢慢处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她总算没白牺牲一回。
想起刚才的举动,池蕊越想越不好意思,她怎么心里一激动,就往人家身上扑了。
沈敬煜突然来了一句,“介不介意,坐摩托车”
池蕊也没多问,和沈敬煜坐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
路很崎岖,很不好走。
池蕊有这方面的阴影,所以她很害怕,她很怕沈敬煜翻车,所以她不得不紧紧抓住沈敬煜后背的衣服。因为她很怕死,更怕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这种死法未免过于凄凉。
白天的路和晚上的路很不一样。
有一条岔开小道,很黑。谁也不知道会从里面发生什么,而白天,与其他无异。
池蕊想起很小的时候,和一帮女人乘一辆面包车。
她们在车上数落她的可怜,讽刺奶奶,脸孔尖酸刻薄。
车上很冷,即便沈敬煜特意把他的外套给池蕊披上,腿上还是冷。
月光清亮,月亮这么圆,看来快到十五了。
“你不要以为到这里我们就安全了,没有人会帮你,事不关己而已。”
池蕊竖起耳朵,心里犯着嘀咕,沈敬煜,他到底想说什么?
路走了一半,他们遇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他叫梁胥,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他坐在一辆摩托车,个子高高瘦瘦,怀里抱着一个头盔,一副富家子弟的做派。
池蕊这个时候并不知道,她与这男孩的渊源,竟会如此之广。
不过这都是很久之后她才能知道的事情。
过岔开后,看到几个三五成群的男生,似乎是无所事事。
沈敬煜突然开口,“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读中学的时候有些喜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的同学,我总是与他们格格不入。”
“还有那些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挥霍无度的学生。男生们以为这样女生就喜欢。”
池蕊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唯一的感受,还是冷,冻得脑袋发木。
这是唯一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
到家后池蕊发现竟然该死的停水了,她很疲乏,太累了今天,明明还打算子冲个热水澡。
她匆匆洗了个冷水澡,连衣服都没洗,刚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月光的幽寂融入寒露深重的暗夜里,空气里弥漫着低沉的气息,几分清冷,混合着几分黏湿。从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压得人心头慌慌,仿佛有一根拉长的丝线,不动声色地从背后勒住紧绷的喉管,在这片荒野外的树林子里显得愈发瘆人。
来人咽了咽口水,身子止不住哆嗦,脚后跟忍不住直打冷战,他挺直脊背,想尽量把自己弄得无所畏惧,也许并不能缓解他情绪上的波动,但至少,能使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儿,即便现在这个情况没人能捕捉到他眼角眉梢间细微的变化。
天色确实不怎么好,为什么偏会挑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但答案很显然确信无疑,没有人会选择在人堆中正大光明的作案,那样顶风冒险,除非确保自己万无一失。但这样的风险未免太大,代价也不必多说,没有人会犯傻把自己送进监牢里去。
那会是受罪吗?他不确定,以前是有答案的,但这些踩在法律的边界线上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兄弟,大家在同一个组织里做事,每天在不同的省市地区,甚至在更远的地方活动。风险高。当然,利润也高。他没见过有人口吐白沫抽搐惨死的时刻,或者,他看得太多事后便轻而易举地遗忘了,直至麻木。
这淌浑水他陷的时间够长了,干完这最后一票,就收手吧。也许牢里头挺好的,至少他不会再胆战心惊,为自己的命途担惊受怕,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他,监牢里却能带他远去这些风暴,如果这就是最好的归宿。
男人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站在林子里,静静地听着树林相互摩擦的声音,风声较之前小了一点儿,至少没有那种怪异的声音在暗处作祟,他不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但听得他头皮发麻。
月光下,那是一张不怎么年轻的面孔,眼神疲惫,眼窝深陷,很显然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奔波劳顿。下颌浓密的胡茬和凌乱的头发,让他看上去有几分狼狈。他站得笔直,双唇微抿,眉头紧锁。
他似乎意识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
前方的小木屋在这荒郊野外确实突兀,它就那样安静地矗立在那里,隐秘中透着几分诡异。
难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男人脚风轻移,脚下的步子踩得沉稳而有力,他很快就走到木屋前,朝门上的把手投去意味不明的一瞥,微微眯起眼角,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轻轻拧开把手,他快速推门而入,同时举起的,还有他插在腰侧的□□。
没人。屋子里漆黑一片,浓密的黑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吞噬,静得可怕。
他轻轻移开脚步,大脑保持十二分的清醒,紧紧盯着前方的未知之处,并着重将自己身边的房间打量了一下。他朝里面深深望了一眼,还是没有一个人影。
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男人还是没有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反而更加恐惧,这种恐惧感是盲目的,完全没有来处和方向的,因为他想起多年前的一次经历,和今天的处境何其相似。那次背后的枪紧紧地抵在他的后脑勺上,只是差那么一点点而已.....
至于今天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很难说,他没有把握。
黑暗中,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有两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一男一女刻意压低声音,连呼吸声都被他们调整得几不可闻。
两人的脸部线条与轮廓流畅而柔和,相貌极为出众。
池蕊盯着正在调适手套的男人,黑色的手套,质地和面料光滑,与手指紧紧贴合,衬得他骨节匀称而修长。
“鱼儿上钩了。”
从始至终,他的嘴里都只吐出了这几个字,嗓音低沉中又带着清透,隐约有几分玩味和桀骜不驯。
池蕊继续注视着那人,眉心紧锁。
很显然这个人她在之前当然见过。只是没想到是他。也许这件事情好办一点儿了。她不免松了口气。
画面一转,又到了另一个场景。
最近天气转凉。池蕊出门前在长衫外面套了件烟灰色的毛衣外套。
她转乘了几个不同路线的公交车,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家。
还是一无所获。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这个时辰到家,将近半天的时间。
她拍到的照片很少,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不会超过一两张,含金量竟然如此之低,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太阳穴胀痛得厉害。
池蕊拉开防盗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她下意识地摁向房间里的开关。出乎意料地,没有任何反应。
停电了?怎么偏在这个时间停电?
她的心情忽然烦躁,心沉得很重很重。
池蕊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无光,她的心非常慌,忐忑地上下跳动,一声一声,在沉静的黑夜里有着格外的沉闷和压抑,她甚至听得到自己鼻息间紊乱断续的鼻息声。
她怕黑。面临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只祈祷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在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紧紧盯着她,这种感觉,从她进门就有了,她有种直觉,如同芒刺在背。
池蕊搀扶着沙发的靠椅,摸索着,慢慢坐下。
背后有人。
畅快淋漓,危险果然如期而至。
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生性多疑,对这种关乎性命的生死大事更是小心谨慎又敏感,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发现了端倪。
至少现在,她不是一无所知的,比起那些一点都感知不到的人,那种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也许在人意识最薄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那个时候,你才会感觉到手无缚鸡之力的感受有多让人恐惧,如此近距离的触摸到死神。
那个人的身手怎么样?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这些,统统不得而知。
还会有比这更悲哀的事实吗?她现在的情况比坐等死的又好得了多少,生死都由别人来决定,全凭背后那个人的意志,真不公平。
池蕊的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似是嘲讽似是解嘲。
她的脖颈,一阵钝痛,失去意识前,她想到这个人至少会暂时给她留条活路,当然只是暂时,她并不能猜到这个暂时究竟能维持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天,或者,两天?要不然,只等她的苏醒。
这是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材瘦高的男孩。是,男孩。他的面孔由于距离颇近而被放大数倍,但皮肤非常白皙,眉目清秀。
“C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猜猜是是什么?”
他的笑容放肆而无邪。“天黑请闭眼。”
池蕊沉沉睡过去,她知道自己被人催眠了。她的意志力扛不住,眼皮越来越沉,不听使唤地下垂。
之后,又来了个男人。只不过,这个人要比刚才那个男孩还要高,肩宽体长,身材修长,气场强大,表情肃穆。
池蕊死死盯着这个人,仿佛这样就能看出些什么,面无表情,就像座可移动的人体雕塑。
她抓不住任何对自己有益的线索,真让人挫败。
池蕊陡然坐起,背心里满是汗珠,又是这个梦。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回了,总之,每一次,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