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青灯下漂浮的船,她选择坠入海底(1 / 1)
池蕊一个人住,但最近似乎不怎么太平,之前是东西被盗,现在总感觉被人跟踪,甚至包括人身安全,都成了威胁。
现在池蕊清楚了,她住的地方不怎么安全,尤其像她这种年轻的单身女人。
其实她不过才搬过来半个月。
池蕊暗自叹息,人生地不熟,看来她真是找错了地方。
她最近有种些健忘。
找工作的问题也不是那么简单。
而回去的路上,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陌生人挟持。
看身形是个年轻男人。
她心里涌现着强烈的不安,如潮水一阵阵翻涌,池蕊也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儿,张嘴正准备呼救,反正这里是大街,再不济也应该有人站出来帮她拨个110。
一为财二为色,不过看这人的反应,应该什么都不缺。
池蕊被他生拽到一个角落里,她怨恨地看着那人,黑色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她只看得到模糊的面庞,却看不清那人的眉目。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发不出声音,喑哑难听,她一动都有种撕裂感,她这才想起来,她嗓子最近出了毛病,但人在极度恐惧下,可以挖掘到意想不到的潜能。
但她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类似玻璃碎片割断烂木头的声音。
池蕊的下巴被人狠狠钳制,她只能用眼神瞪着那人,结果却被那人恶狠狠地瞪了回来。
“闭嘴,我姐姐在哪儿?”
莫名其妙,池蕊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你姐谁啊?我怎么知道?”
“你认识她。”
男人的声音有几分不耐烦,清透的声音,这让她更加怀疑。
池蕊心下一沉,试探着问,“你到底是谁?”
路灯下,出乎意料,那是一张出奇清秀的面孔。
年纪很轻,看上去还在读书。
比她还要小上几岁,这小伙子谁啊?她可不认识。
那小伙子突然松开她,那脸色就跟踩到狗屎一样难看,态度还不是一般的恶劣。
好在身上轻松了,终于摆脱了那人的桎梏,小伙子看着挺瘦的,没想到手劲儿还挺大。
池蕊松了口气,看来这人本来不打算伤害她。
“我不认识你姐,所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不知道你威胁我有什么用处。”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没有的事你要是威胁我,那我可私了不了。”
“我不打算伤害你,我答应了我姐。而且,你还帮过她。”
这哪儿跟哪儿的事啊?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呐?
那小伙子提议找个二十四小时营业商店,池蕊也没拒绝。
“怎么称呼啊小伙子?”
池蕊走在前面,反正人家要是有那个歹心她也没那个能力反抗,那小子练过的,她能感觉得出来。
“耿东。”
池蕊一想,既然能找到她这里来,估计早应该把她的底细摸清楚了,那她也省得介绍。
大晚上的喝茶提神,池蕊竟然有点饿,干脆叫了一盘煎饼。
“你不饿啊,吃点儿煎饼吧,就当做宵夜嘛。”
池蕊笑了笑,似是漫不经心地,又抿了口茶。
“小姐姐,你被我绑了,你怎么还这么轻松啊?”
池蕊抬起眼睑,默默抿嘴。
“小弟弟,你妈没告诉过你,未成年就不要做一些成年人才做的事。”
耿东只觉得她的眼神幽深而沉寂。
他不自觉地清了清嗓子,“姐姐,这你都看出来了。”
“废话。”
池蕊翻了翻白眼,“你手法这么嫩,还有,下次记得戴个靠谱一点儿的帽子。”
“说吧,打算替谁申冤呢?”
“你见过她。车上。”
池蕊想了片刻,忽然愣怔住,他要找的人,不会是她吧?
“你姐是她。”
“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在长途卧铺车上遇见的,才不过二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想到这里,池蕊的眼神有些黯淡,那女人临死的模样太惨,死法更是惨不忍睹。
“其实我是来谢谢你的。”
池蕊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这小伙子什么意思?
“那有你这么个谢法的吗?”
她还以为是哪个仇家追杀呢,还真是有点儿背呵。
“不过我倒有点儿好奇了,你我素不相识,不过萍水相逢,你打算替你姐谢什么?我可不记得,我几时帮过她。”
耿东摸了摸鼻子,神色有几分哀愁,“我姐的尸首,是你帮忙联系埋葬的。”
“怎么,您这家属打算找我寻仇啊?”
池蕊知道这小伙子没恶意,但她最近心情不怎么好,说话是冲了点儿。
“哪儿啊,谢你都来不及呢。其实我就想问,你把我姐葬哪儿了?”
池蕊看了他一眼,报出某个公墓的名字。
车上的陌生女子自然可怜,猝死异乡,身边还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连尸体都不知道安置到哪里。
池蕊幽幽地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句。
“你姐的死因,你知道吗?”
耿东摸摸后脑勺,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知道。”
池蕊见他质疑的眼神,忽然笑了,对他的人顾虑一脸了然于胸。
她知道这小伙子在怕什么,无非是怕她将她姐的事到处乱说,怎么说都是死者为大,她可没那么缺德。
“放心,我没那个癖好,这种损人利己的行为,我不做。”
未免也把她想得太没风度了点。
池蕊失笑,怎么着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呐。
“耿东,还在读书吧?你姐的事,节哀顺变。”
“我不管你姐是为了牺牲还是什么,但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今天的事你也不必想了,回去睡一觉,好好上学。”
池蕊已经推开椅子拿起包准备离开了,“你去的时候,帮我上一炷香。”
耿东手里还拿着一张卡,踌躇着面色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她。
池蕊一看,这男孩还是个学生,哪来多余的钱,何况他姐既然去贩毒,当然是缺钱。弟弟读书,姐姐就去贩毒,这什么逻辑?
生活就算再困难,也绝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底线问题,怪她姐没把持住。
既然常在这条臭水沟上漂,就肯定会有翻船的那天,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只可怜了这小弟弟。
“钱就不必了,既然遇见就是有缘人。”
“还有啊,我不是什么好人,不必着急感激我。”
还真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回到家的池蕊,匆匆洗了个澡。
手机铃声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池蕊摁下接听键,是一个陌生人的嗓音。
她正准备吱声,那边已经开始自报家门。
池蕊听着听着,就知道了那人的来路。
财神爷呀今天,她笑眯眯地应声,简直就像见到了衣食父母,不过两者的性质也差不多了。
“喂?面试?啊,是您,王编辑,好的好的,明天我一定按时过来。”
池蕊松了一口气,总算找到了一份足以支撑生活的工作。
现在,还是换套房子租吧,要不然这房子住着真不踏实。
池蕊抱着被子睡了下去,睡个踏实觉吧,明天还要应付面试,要是没过,她这几个月怎么讨生活。
“你真的要去?”
“那里很危险,一路上一个人,你自己小心点。”
池蕊看那姑娘一脸踌躇的模样,宽慰道,“你放心,我肯定平安。”
多少是自己的老同学,池蕊很感激这段日子有她作陪。
她在养母家里就住了半个月。
池蕊手里握着票,递给检票员。
看她单薄的一小姑娘,那大姐就帮她把箱子放在后面的后备箱里。
卧铺车里的空间毕竟有限,池蕊靠窗户边的上铺,这样好歹可以不用面对陌生人,避免给人意想不到的尴尬。
中途到了车站,池蕊提着行李下了车,很快在售票口买了火车票。
池蕊躺着火车的卧铺里。
冷眼看着对面那女人,人家还挺热情。
“来来,吃糖吃糖。”
那个女人倒一点儿不生分,一脸笑眯眯的表情,抓了一大把糖递到池蕊面前。
池蕊礼貌而客套地说了句谢谢,接过糖,放了一颗在嘴里。
清甜的滋味裹着舌尖,还有浓浓的奶味。
池蕊的心情有点儿糟,所以看人才会这么不顺眼。
一定是这样。
“对不起啊,我今天情绪不怎么到位,不过,你的糖很好吃。”
“没什么的,你看你,还特意跑一趟。谁还没有个失控的时候,你不对劲,我早就看出来了。”
人家心地那么宽,倒更让她不好意思了。
“你应该二十几岁吧,看着挺年轻的。”
“姐姐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啊。”
池蕊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意料之外的话,倒让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那女人示意池蕊坐到她的床上,摆出一副似乎和她相谈甚欢的态度。
半夜池蕊起来上厕所,随便洗了把脸。
结果看见门口站了个女人,那女人斜倚在墙上,目光幽幽的盯着池蕊,仿佛正向外吐着信子的毒蛇,表皮泛着冰凉的凛冽感,让毛骨生寒。
池蕊擦干净脸,心里疑惑,这女人是怎么了?
结果人家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了句。
“小丫头,早就看你不一般了。”
还真是别有深意的眼神,池蕊挺直了脊背骨,也没准备好言相对。
原来之前都是试探。
池蕊算是看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我反正听不懂,不过呐,姐姐你是不是做了亏心事,那我可说不准,你自个儿啊,心知肚明。”
池蕊扫了她裤子底下一眼,啧啧了两声,摆干净手里的水渍,“你也真是够本的,竟然还敢把那玩意儿放在那地方,小心伤身,小命儿不保。”
那女人愤愤地看了池蕊一眼,恨不得剜出个洞来。
妈的,这姑娘嘴巴这么毒,敢咒她。
她也算是个半路出家的新手,要不是有难言之隐,谁会顶风作案干这事儿?
最忌讳不吉利的话,真要被逮着了,她就彻底毁了。
“姐姐,你也别这么看我,你看我孤身一人,要闹事也没个帮手,我其实就想给你提个醒,注意点,不要以为那玩意儿放在那里就万事大吉了,凡事都有风险。你最好小心一点儿。”
说着,池蕊瞥了一眼那女人的裤裆,穿的长裤,没什么异样。
耿月只觉得裤子底下凉嗖嗖的,仿佛她的目光里淬炼了寒冰,漫不经意的一瞥,却让她胸口发闷,喉咙里仿佛卡了块什么东西似的,喘息困难,真不怎么舒服。
莫非遇上同行了?
池蕊慢慢走出卫生间,刻意将脚步放慢,一步步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步履娉婷,路过耿月身边,冲她露出一个笑容,倒不显得虚假。
“姐姐,我没恶意的,你别这么看着我。”
耿月暗咒了一声,却听见那姑娘漫不经意从嘴里吐出来一句,目光凉嗖嗖的,嗓音愈发克制而幽深,“徐今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
耿月愣怔了片刻,迅速抓住她的手臂,“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啊?”
逼仄的车厢里很快就变得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两人直眼相对,微微喘着气,谁也不让谁。
池蕊看着她略红的双眼,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
耿月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这让池蕊也有几分不畅快。
她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紧张姐姐,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问你一下。”
说到这里,池蕊垂下眼睑,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不需要再留意你了。
“你一个小姑娘,该小心的,是你才对。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你刚才的话,我真听不懂。”
池蕊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再不乐意,也总不能表现在脸上。她低下头,出去了,留下耿月一个人,冷着眼,别有深意地看着池蕊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里面思虑些什么。
是真是假你自个儿心里头清楚。
真以为,瞒着瞒着就能将她蒙混过去了?
池蕊回到自己的铺位上,躺下来,面对着墙休息,左手却伸到被子里,摸到那块冰凉的刀鞘,麻木的神经终于清醒了一点,她打了个激灵,长长舒了口气,还好,东西还在,不然,她还真不敢睡个安稳觉。
池蕊的呼吸声很轻,她的睡眠很浅,尤其是现在,更加不敢轻易睡过去。
卫生间的灯虽然微弱,但对久在黑暗的人来说,同样有些刺眼。
池蕊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的意识迅速回神。
她撑着胳膊肘起身,不动声色地坐起来,朝前探了探身子。
卫生间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身影。
卫生间里的动静怎么这么奇怪
池蕊下意识地看了对面的床铺一眼,空的。被子有些乱。
应该是在半夜里猝不及防的突发状况,穿了鞋就,身体不舒服
她在吐
冲水的声音太大,反复多次,池蕊反正是被弄得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索性坐起来看个究竟。
她很快想到是不是那东西漏了,真要是这样,那耿小姐估计性命不保呐。
这也不是她心思恶毒。而是,除了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
可惜那女人不明白,还是她胆子太大?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池蕊拿出枕头下的匕首,放轻脚步,佝偻着身子,慢慢靠近卫生间,轻手轻脚,视线朝里头探了探,生怕闯出一点儿动静惊动了里面的女人。
脚步轻慢,落地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她穿的是布鞋,行动起来更轻便自如。
女人趴在洗手台上,吐得面如土色。抽搐了几下,浑身打着颤,双腿站立不稳,双手勉强支撑着洗手台。
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得病态。
她坚持了几分钟,终于支持不住倒卧在地上,姿态憔悴,垂死挣扎,浑身抽搐,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灰,模样看上去十分凄惨。
池蕊捂上嘴唇,浑身哆嗦,脚跟打颤,惊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这样的场景,她明明已经看得够多了,表露出这样的情绪,无非都是心魔作祟。
池蕊稳下心神,抬起脚,一步步走到那女人跟前,拿着匕首,指向她的脖颈,“告诉我一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实话。”
那女人轻笑一声,“我一个快死的人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可不一定,死人的秘密可多了。”
大约是觉着她这一口气撑不了多久,
池蕊眼神中透着狠厉,俯身拽紧她的衣领。
“说,徐今在哪儿?”
“我不认识。”
“你撒谎,说,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她一开始被惊骇到,大约没料想到池会有这样惊人的举动。
这么大的动作,胆子还真不小。
然而,到底是做过几次的,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一些,这些根本不在话下,谁还没点儿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女人的神色有几分痛苦,嘴里念念有词,只顾着自己喃喃自语,仿佛神智恍惚失去了意识。
池蕊的脸色有所缓和,她刚才确实过于激动了。
她暗觉可惜,眼看着这条显而易见的线索也断了,她接下来的方向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