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一百零六、金童何许人也(1 / 1)
无聊之极的一番对话,双方都觉得好笑,三丰笑起来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掐灭在垃圾桶上。
“走,哥带你再去嗨一阵,不醉不归。”他转身就走。
我哈哈一笑,紧跟其后,却忍不住回头去望那空无一人的街道。金童在这一世,原来是这样的。
这应该是金童的最后一世。
我与金童没有交情,但也有些好奇,这样的轮回是为了什么,或者说,为什么要去轮回。
难道是跟雪神一样?那金童的本身是什么?天界尊神不多,来源各不相同,这个金童成神久远,似乎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传说。
我摇摇头,把脑海中的迷云驱散,眼前还有个困于情网重点伤心人,这才是我今晚的任务。
陪三丰嗨到凌晨三点,我动用了武力威胁他回酒店,那家伙喝多了一直在哭,把一个伤心断肠人的角色演绎地淋漓尽致。
安顿好三丰,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东方已有隐隐白亮,这一夜,果真是嗨到了极点。
一觉睡到不知今夕何夕,居然是被三丰叫醒。他在门口大喊大叫,无非是再不退房又要算一天的钱了,我恼怒地翻身,心想你一富二代还在乎一天房钱。
被吵得受不了,起身打发了他,自己洗好脸收拾行李下去,看到除了那对新晋恋人外,其余人等都在大堂等候。三丰同学神采奕奕,一点也不似个熬夜酒醉之人,相比一下,我才是个夜夜笙歌灯红酒绿之徒。
体质差异,只能羡慕。
同行十人,在场八人,大家也不去提那不见的两人,各自取了行李离开前往下一站的海滨城市。
鹤州城本就临海,故而对于下一站的旅行吸引力并不大,我一进火车就开始打瞌睡,梁明明把零食排开,赵小一和陈博陵扣着十指你侬我侬,三丰组织了一局牌局玩口水,车厢外风景宜人,车厢内温度正好,搞得很有那么出游的感觉。
我睡得整迷糊,梁明明推醒我,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耳边。
“哎,叶白,你猜我看到谁了?”她的语气里带着莫名的兴奋。
我的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能敷衍她:“嗯,谁?”
“盛美冉啊,还有她那个传说中的金龟婿,哇靠,长得真心不错,那身高,绝对超过185.”不看也知道梁明明的双眼放光,跳动着桃色。这姑娘真实身高无人得知,她自称勉强160,根据目测就算是四舍五入也很勉强,绝对不会超过155。幸亏脸长得好看,人又瘦,身条有型,又在该胖的地方有了脂肪,弥补了身高的不足。
我的眼皮动了动,想睁开配合下八卦气氛,但始终有层东西粘着的感觉,便闭着眼问她: “看清楚了吗,有这么巧,昨天我和三丰在酒吧碰到他们了,怎么搞得跟我们组了团似的。”
“哦!”梁明明的语音拖得老长,“难怪昨晚我们来找你你不在,听三丰演讲他的暗恋史去了吧。”
“他这样还算暗恋啊,表白几十次了。”我不理解。
“对方没答应之前都算暗恋,”梁明明轻飘飘地说,把我身边的王若挤开,自己坐下来,“盛美冉那人,端着身份装清高,看不上咱们三丰,说他个子太小,不是她喜欢的菜,她自己还不被其他男人嫌弃,我就看不惯这样的女人。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三丰向她表白了,是她自己拿出来炫耀的,她在电话里对着那个男人撒娇,说今天三丰又向她表白了,说也就说了,非得到走廊里嚷嚷,搞得人尽皆知,让三丰很没面子。”
我讶异:“三丰知道这事吗?”
“怎么不知道,但他贱我们有什么办法,还是一心一意喜欢她,你还记得去年三丰法国给你带了副墨镜么?”梁明明不满地说,“那是盛美冉不要了的,嫌戴了脸大,骂三丰不会挑礼物。”
我无所谓地说:“我不嫌弃,反正我戴了脸照样小。”
“那是,咱班的美女我只承认你一个,其余的都是浮云加贱人。”梁明明一锤定音,给我按下了第一美女的称号。
八卦时间到点,我闭目养神,听着梁明明以高手身份指点王若打牌,结果输得极为惨烈。
晚上八点,我们达到目的地,三丰拎了我的行李箱来找我,发现我仍旧睡得死猪似的,屈了手指来弹我,指风未到,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用力甩开。
三丰大叫:“女侠饶命。”
我擦了擦眼皮,努力睁开,跟随着人流下车,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盛夏玩水,城市正值旅游旺季,随处可见各色人等,开了房间,我一个人揽了一间,拒绝大家吃夜宵的邀请,倒头就睡。
夜渐渐深了,我平稳的呼吸声昭示着良好的睡眠质量,尽管房内莫名出现了一个人影。
人影俯身观望我良久,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自斟自饮了酒店提供的绿茶,不知为何,他手一抖,喝了一半的茶都倒在了雪白的短袖衬衫上。
“叶姑娘果然是高人,能在我的眼前装睡这么久!”他朗声说道。
我只能在心中苦笑,我这样的高手甚至连何时中招都不清楚。
缓缓从被子下坐起,怕动作大了不稳被看穿,支起双膝,用手环绕,将头斜靠在上面。
“陈先生这一路跟随而来,所为何事?”他既不称我为斩神,我也以他人界姓名称呼。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借姑娘的身体一用。”金童的音色清朗,有种好听的韵味。
“理由呢?”我反问。
“我有一个朋友,体质太特殊,一般的肉身容纳不了多久,听说姑娘的身体特别阴寒,估计能够合适,”金童心口说来,仿佛他要借用的是一把梳子,用好就还,“我也不瞒你,姑娘用的这具身体阴寒之极,若能助人为乐赠予我,我一定不会让给姑娘吃亏。”
听这语气,他似乎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将头埋入手中,闷声笑了:“陈先生太爱说笑,你这么幽默,难怪盛美冉爱你至此。”
金童的呼吸有片刻停顿,却说:“人界的爱太肮脏,叶姑娘和我都承受不起。”
为什么要用肮脏这个词?
“陈先生指的是盛美冉爱的是你的身份而不是你人?”我一针见血。
“叶姑娘是明白人!”他叹息。
“如此说来,陈先生爱的人该是纯洁无暇的了,那么,何必来夺我的身体,害我一条性命。”
“叶姑娘玩笑了,姑娘若是凡人,我定不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你又怎知我不是一个凡人?”
金童微微一笑,不与我计较这胡搅蛮缠之语。
“我若不肯呢?”我轻轻地笑着,语气淡然,人却昏沉,自金童出现,我的睡意更加浓重。
“那我便只能自己动手了,”金童也轻轻地笑着,“姑娘的功力不浅,但恕我狂妄,仍旧不是我的对手。”
我叹了一口气。我对金童确实不熟,但能忝为尊神之位,定不会是泛泛之辈,按资排辈,我是他的后辈,还真可能不是对手。
“我还想问一问,既然我不是对手,为何还要对我使阴招,非君子所为。”我有些疑惑,到底是何时中的招。
“只不过是想减少顽抗,尽力保存身体罢了,没有其他意图。”金童以手扶额,似乎很疲惫,“原以为姑娘沾了我的龙涎香两小时后便会昏死过去,如此既能平安驱逐姑娘的神识,又能保全身体的完整,也算是两全其美。不料姑娘功力了得,竟能扛到凌晨时分,还去夜店狂欢,我不得以跟着姑娘去喝了几杯,却被姑娘发觉,追了我几条街,幸而被身边的人界男子阻拌,我追了姑娘整整一日,姑娘也戏弄我一日,如今这游戏也该结束了。”
这误会大了,明明是三丰拉着我。
龙涎香?难道是昨晚喷了三丰一身的龙口水?船娘说那机关偶尔会坏,水量控制不住,原来是这样。但我明明滴水未沾,不过是帮着三丰掸了掸湿衣服罢了,这东西居然如此厉害。
心中有小小庆幸,幸亏只是接触了一小点,否则哪有机会跟他讨价还价,他是尊神,不会妄自伤人性命,这从他今日的言行中可以得知,只要跟他讲明身份,以及自己无法离开肉身的真相,大约就能解开今夜困局。
大家都是神仙,有身份的神仙,没什么好争的。
我正待开口,却被拦截,金童站起身来,手上的茶杯里只剩下泡开的茶叶,他用纤长的手指沾了一些出来,细细铺张开,品相并不好看的茶叶在他的伺弄下显得生机勃勃,他俯下身来对我说:“叶姑娘,望你不要挣扎,我一定不伤你。”
茶叶在他手中渐渐长大,软软的垂下,似一床黄绿色的被单,茶叶飞到天花板,没头没脑朝我罩下来。
我欲动一动,发现身子软绵,动作施展不开,只能使出遁地法,将身子隐了,嵌入到床铺里去。还没来得及潜入更深,身下一空,居然被茶叶捞起来,飘到半空中,茶叶将我紧紧缠绕,我挣扎了下,感觉自己像条起茧的蚕。
这么轻松就被困住,这龙涎香除了让人昏昏欲睡外,还能削减法力吗?
脑中千回百转,身子却被绑了千百个结,茶叶在紧急收缩,我听见自己的骨骼是噼里啪啦作响,腰间的疼痛袭来,一些无法忘却的回忆铺天盖地。
我仿佛陷入了冰天雪地之中,傲然躺在我面前,带着绝望的凄凉,算羽化身为鸟,电闪雷鸣间一声声尖锐的鸣叫。
突然惊醒,努力睁开双眼,我凝视着金童,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果然是个英气逼人的男子,有着让盛美冉心动的气质。
“金童!”我一口道出。
他的脸色一暗,眼神里没有讶异。我心中一惊,不祥的预感。
“金童尊神!”我再次点名,还未待我有更多的言语挑明自己的身份,茶叶再度收紧,腰间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气,眼皮重重地垂下,竟是再也睁不开了。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其实已经沾染了我的龙涎香。”金童厉声问道,“你的心机如此深沉!”
深沉你妈个头,我暗骂,从头到尾都是你自以为是,我这一整天睁不开眼的模样,有点智商的人都看的出来。
“既然你这般不好对付,就别怪我无情。”话音刚落,一片亮光闪过,我闭了眼看不清,只觉得白晃晃地一片,料得是什么法宝之类的。
我在白光下连狐眼都开不了,感觉全身气力减弱,心想着改日要好好研究下这龙涎香,竟是如此厉害,能够困顿法力。
他若不杀我,便夺不走我的肉身,我赌他不愿害我,所以心中不急,做一下静观。
法宝从我头顶掠过,有一丝熟悉的寒意,然后顺着身子到了脚底,我被茶叶包裹,只剩下头和足露在外,只觉得法宝到了脚底,止不住的冰冷从脚底心透彻,皮肤起来密密的疹子。
究竟是什么东西,阴寒至此。
茶叶从水中捞起,一股湿濡的气息,我仿佛被拖入深海,沉重的水压迫着我。我的思维涣散,发现自己的的警惕性果真降低了天多,这泡茶的水应该也是龙涎香。金童玩得一招好手艺。
不知道醒来后会是什么结局,我在陷入昏死前这么想,天劫给的结局,仅凭一个金童能改变什么?
我竟是如此渴望知道,不惜拿自己的生死做一场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