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一百零四、一场虚惊(1 / 1)
回头看她进了网吧,直奔一个角落而去,将自己隐藏在幽暗里。
想不到爱上网吧的人会这么多,相比于我只会玩个扫雷,感觉弱爆了。
接下来几天,小费都爱找我聊个天,仿佛我去了一趟网吧就已被组织吸收,成了他麾下爱将。听他将游戏角色描述得天马行空,我只当听天书,其实我很想告诉他,关于那些法师的招数,我都会,并且身上闪得比游戏做得更要好看。
突然想到一件事,问小费:“盛美冉也经常去网吧吗?”
小费认真地点头:“是啊,经常去,偶尔也跟我们组队打游戏,我上次跟你说过有些女生打游戏打得很好,指得就是她,她的灵活性很好,战术安排也很多见解,有一次……”
我从来不知道上课睡觉下课尿尿的小费是个话痨,而且只针对我。
被巴拉巴拉的头昏脑胀,怀疑上课铃声坏了,怎么老半天不响。扭头看向门口,期盼着某位教授跨进来,我就解脱了。却看到盛美冉接着电话往外走,隐约觉着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情绪笼罩着她。
真是个有故事的女生。
习惯性地又消失了几天,直到六月初才重新看到盛美冉。这段时间我跟着小费熬过几次夜,打了几场游戏,虽然我只负责旁观呐喊,同时接受他那位坚贞追求者陶媛的若干白眼和冷嘲热冷,并认识了其他两位候补队员。
那天看到的男生是另外一个学院的学生,他们叫他金帅,不晓得是否是真名,这家伙是真的多金又帅,具备明星气质,在网络上激战到天亮时依旧保持一种让人脸红心跳的魅力,完全不同于小费这种熬夜后万念俱灰的惨相。
我也喜欢看他。所以我严重怀疑陶媛的审美观以及恋爱观。
在吃过金帅若干顿送进网吧来的夜宵后,我诚恳回请他,并只请他一人。小费对吃毫无兴趣,他挥手让我赶紧消失,省得影响到他,陶媛乐得我“琵琶别抱”,其余几人带着毫无意外的眼神目送我俩消失。
做为一个沉迷在网游里的人,金帅其实不想跟我出来吃夜宵,对他而言,送进了才是夜宵真谛,可是我不肯,态度十分强硬,他毕竟不是死猪般的小费,还是会顾及到女生的心情,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随我去大排档。
“小龙虾也可以叫进来吃的啊!”他还在试图挽回我的心意。
有时候想想,网吧老板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必须要容忍顾客众多不良行为。
“出去吃才痛快啊,等会喝两杯,你吹瓶我干杯,答谢你多日请客之情。”我显得很开心。
俩人在夜晚的街头一前一后而行,金帅的白T恤保持着完美的干净,牛仔裤甚至不见一丝皱折,他斜长的刘海在夜风中轻轻飘起,露出宽阔的额头,一对剑眉浓厚,英气勃发。
我在他前面蹦蹦跳跳似一个喜悦的少女,间或停下来等着步履稍缓的他。渐渐行至行人稀少处。
夏夜的梧桐树高大森然,风过处发出簌簌响声,一盏路灯光线昏黄,被叶片遮得失去作用,金帅蹙着眉问我:“路走错了吧?”
“有么?”我故作天真,四下张望。
金帅嗔道:“路痴还敢带路,赶紧往回走,跟紧我了啊!”
他掉头要走,步伐潇洒,我静静跟随,路灯透过枝桠依稀拼错出我俩的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低,正行走着,突然他生生遏制在抬脚的刹那,惊愕地望着眼前原本肃静的人行道上挤满了饕餮者,一张张廉价的白色塑料桌上美味横陈,一个个满足的食者满嘴流油欢饮大啖。
寂静无人的林荫小道和客流拥挤的夜市排档有异曲同工之妙,因为无人关注你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一个踉跄,不胜惊吓的慌乱,金帅140斤体重聚集在一只脚上,全部落在我的右脚。我咬牙,忍受自己的馊主意带来的后果。
帅哥后面果然不能跟太紧啊!
金帅慌张地望着我,将眼瞪到极限,把我的痛楚误认为是同样的恐惧,张大嘴想说又说不出来。
他的绅士风度此刻爆发,一把搂住我,还来安抚我,强自镇定:“没、没事。没事,幻觉幻觉。”
一个匆忙赶饭局的人横冲直撞,将我俩挤到一边,嫌着我俩在路中间碍眼,回头狠狠瞪了我们一眼。
真实到无法回避!
金帅的惊吼哽在喉头,多年帅哥生涯的修为让他无法失态,却也咽不下去。他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将我搂得更紧。
我已有些许后悔。
小费那个游戏团队六男一女,我偏要怀疑长得帅的,仿佛帅是种罪过。
被他搂在怀里,听到那颗扑通乱跳的心,是乱了规律的害怕,看不出有作伪的样子。我抬起双手,轻轻拥抱这具年轻鲜活的身躯,金帅在我的反拥抱下微微颤抖,然后归于平静。
整个夜晚我都在为这次的鲁莽懊恼。
因为没有了可怀疑对象,最重要的是小费身上的那股气息平和安详,没有恶念,我渐渐放弃了对那个东西的寻找,我渐渐从小费的游戏团队里。小费对于我的到来和消失都表现出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他对任何事物都是如此。倒是金帅为了要回请我的夜宵之恩,三番四次打我电话,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我惊吓他之事。
我在消除他记忆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确实是个平常人的样子。
我们不过是萍水偶聚,风过后,又是陌路。
学期只剩下个把月,夏日已经到了最炎热的时候,酒店公寓的空调开得太低,经常让我有深秋的错感。关于实习的医院,基本定论也出来了,半年一轮,在两个不同地区的医院之间轮换,至于医院的好歹,全靠电脑随机。
不过也有特权,开放给成绩优异者,不晓得是考到系第一还是班级第一名,学霸可以任选医院。
我对去哪里实习无所谓,但对特权有点感兴趣。
为着葛姓病人的肾脏,我又有幸参与了一场争分夺秒的器官移植术。捐赠者是位车祸死者,生前签过了器官捐赠协议,不晓得这类人是否会被重点监视何时死亡,反正医院反映很迅速,黄教授接到通知时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我被紧急通知到手术室等候。
我与死神有了一秒钟的照面,他拘着生魂来去匆匆,不知为何,我有了不祥的预感。
死者身体健康,在壮年去世,这样的□□质量是极为优良了,医院为葛姓病人做出极为迅速地应对措施,一切似乎毫无破绽,但我的感觉却很不好。
在黄教授的叮嘱下,我将先前再也不做助手的誓言抛弃了,仍旧窝在某个医生的后面做看不见的拉钩者,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不良结果。
手术却很顺利,较之第一次的术中失败,这次堪称一帆风顺,病人在几个月内连着两次手术,身体却不见特别衰弱,我在手术间歇听见主动医生讨论,说是病人吃的保养品简直闻所未闻,但确实有效,这样的身体状况已是见证。
此后的日子里,黄教授一改往日颓废,在课堂上激情四射妙语如珠,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亢奋的状态来。甚至传闻学院中层竞聘,他是某系主任不二人选。
人生得意事,都被黄教授遇到了。
大学最后一次期末考迫在眉睫。
韦明媚惊人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容颜依旧,嗲得卖力,仿佛一切从未改变,她从未离开过。
有过性命之交,她似乎成了我的闺蜜,就差端茶送水伺候我,她本就不是一个会在乎别人异样眼光的人,这会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更是不遗余力,但我不适应。
我站在她的面前态度冷漠:“你无需如此。”
“是我情愿的,”她瑟缩着,“你是不是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我们原本就是同学!”我强调了同学这个词,很多时候,同学只是同学。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所有的人都看不起我!”她惨淡地笑,不似那个无法无天的极端分子。
“没有人看不起你,是你自己想多了,大家都很忙。”
“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你们就看不起我,因为我穷,我没见过世面,叶白,你知道么,我以前非常讨厌你,你摆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却拥有那么多,你不在乎男孩们的追崇,但你漂亮,私底下男同学都在议论你,说你是骄傲的公主;你不在乎成绩优劣,但你聪明,许多教授都喜欢你说你的眼神里闪动着智慧的灵光;你不在乎同学交情,但你聪颖,鹤州城那个老乡团许多同学靠着你支撑到了毕业,他们以拥有你的友情为傲。你所有拥有的东西,我都没有,就连家境,叶白,拼家境我更不够格,他们说你是农村暴发户的后代,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哪个暴发户能养出你这样内敛的女儿来。”盛美冉泫然欲泣,“而我呢,说是城里人,父母下岗,还有一个弟弟在读书,我长得不够漂亮,智商也不高,靠着肯下苦功夫来争取分数,好不容易进了这所学校,我以为我是出人头地了,可是跟你们一对比,我仍旧是个垫底的,要钱没钱,要脸蛋没脸蛋,要成绩没成绩,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剧。”
我望向强忍着眼泪的韦明媚,她的悲哀汹涌澎湃,我不知道那么特立独行的一个女孩会拥有如此消极的心理,她高翘的头颅下是自卑的灵魂。
可是,再如何否定人生,也不该玩弄人生,无论是被黑社会包养还是脚踏两只船的偷情,她所逾越的道德规范跌到了谷底,是不管怎样辩解也捡拾不起的破碎。
作为肇事者的盛美冉,我之所以不曾为此事惊扰过她,是因为她也是受害者,毕竟只是一个在校学生,谁也承受不住自己的同学带了不同的男人在上铺苟且,她去告密,有可谅之处。
我的眼光不带温度,看着她没有同情:“你要堕落无人可救,但你不应该拉着无辜下坠。”
泪水还是流出来了,汹涌成河,她泣不成声:“你也看到了,叶白,你是看到过的,他们有多可怕,黑社会可以要你命,我不拉你,我会死,但是我知道错了,从你救我那一刻起,我就后悔了,你那么单纯,我不该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事后的悔恨,说来容易。
“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心中有数,我无需你报恩,只要如往昔一般即可,我是你同学,一个与你无甚交集的同学。”说完转身,不去看那些哭泣,我虽不会心软,但承受不住她的悔恨。我将她带给琳琅医治后,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我救人,但不救灵魂,更不许用感谢。
有些事,自恶念起时,便以无法回头。
韦明媚应该还是用了某些手段,以至于她病休良久,却不影响学业继续。期末考如期来临,校园一夜之间陷入寂静,平日里用功的继续用功,一般用功的加倍用功,不用功的也难得开始翻书。
只有纪年除外。他带着李珍珍在影院捧着爆米花看大片,还用电话来监督我的复习进度,顺便问我要什么口味的派。
我用沉默当作回答,让他明白自己的无赖,挂断电话,心中有些莫名的动乱,这一次的考试,似乎暗藏了什么。
长达一个星期的考试落下尾声,只有十天的暑假,接下来就要奔赴各自的实习地。许多同学选择留下等待,我被三丰和纪年怂恿去古镇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