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九十二、恶战中的恶战(1 / 1)
一着急,动作果然有些提升,迈了几步,然后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笨蛋,放出几只白狐,驮了自己飞驰,可惜消耗太大,没几分钟就得更换。这地方,邪门得很,太损法力了。
千里冰封,惟余莽莽,听说冰层有些原生的生物,这会也没心思去看,万籁俱寂,周边没有什么对照物,只能循着声音而去。
幸而俩人的对话一直没有中断,渐渐清晰起来。
“你护不住的!”男人的声音说。
傲然好像没有回答。
“我不会杀你!”男人继续说。
渐渐靠近,白狐非实物,弄不出声响,但我的肉身在靠近,瞒不住傲然。
眼前看到两个人,傲然斜靠在一块冰石上,脸色苍白到与冰块同色,另一人随便地坐在冰石上,背对着我,黑色的披风垂到脚边,似一帘铁幕泛着冷冽。
果然看到傲然眉心微微一皱,我还来不及跟他比个手势什么的,那人已经转身。
濂安君!
“斩神,别来无恙!”他微笑着对我说。
我忍住想后退的冲动,暗吸一口气,也微笑着答复:“濂安君,伤势可复原了?”
眼见他脸色微恙,心中舒畅了些。
然后对着傲然挥手:“嗨,后面的帅哥,你还好么?”
傲然苦笑。
濂安君面带欣赏地看着我:“如此镇定,我真是欣慰。”
“欣慰曾被我砍伤么?”过嘴瘾又不要钱,等会打起来我是输定了,能多说两句也是赚到了,边说边伸手,刑天斧已在手,“来吧,再打一架,看你还能扛得住我几下。”
“哈哈哈哈哈,小白狐,很有趣。”濂安君不为所动,从冰石上站起,一抖披风,刷拉拉的响。
“很拉风,真的,可惜我不能为你鼓掌,”我颇为遗憾地说,“因为我们是敌人,如果你不打伤我的傲然,我还能跟你和平共处。”
“怎么会呢,我们从来不是敌人,我们将会是一家人!”濂安君笑着说。
“这话说得也没错,”我摇头,“你是傲然的皇叔爷,我是傲然的死党,也就是说,我也可以喊你一声爷爷,如果你不嫌老的话。”
濂安君只是笑,一脸宠溺地看着我,像是在看失散多年的情人,我感觉很怪异,此番相见,与上次相差太大,让人心生恐惧。
傲然在叹息,很深很深的一口气。我明白,我俩大约要葬在一起了。
突然搞偷袭!
跃起,斩下,身体的极致,此招之后,大白的肉身应该要瘫痪了。
刑天斧斩空,被一群灰黑色的东西包围住,濂安君已移到一边,带着淡淡的笑容。
早知如此,仍旧不死心。他从我那三斩中窥破刑天斧的出招规则,因着这斧在我手中也不过是个死物,所以这次他能轻松避开。
我面如死灰,不敢置信地看着傲然,他同样看着我,俩俩相视,已将临死赠言都默默传递了一遍。
濂安君欺身近来,一掌剁在我右手腕处,没有疼痛,毫无反应,刑天斧也没有落地,他一惊,要退,我冷笑,手起斧落,斩在他伸过来的手掌上。
退而求其次,放弃什么命门正中,斩到哪算哪。
濂安君没想到我会不斩他最暴露的头面部,手掌回收稍慢,刑天斧已至,一股黑色的血液喷薄而出,瞬间凝成冰柱。
濂安君已退到安全位置,他看也不看自己被斩落的右手手掌,神色安然,仿佛刚才我伤的是别人。
我与他对立,神情一样冷漠。
我以为傲然还能挣扎一搏,在我伤了濂安君时,他应该凭空跃起从背后攻击,这样做虽然杀不了濂安君,至少能够重伤他。但傲然一动不动,只用一种悲怜的目光注视着我。直到濂安君退回原地,背对着傲然,丝毫不带防范,我才死心,原来,傲然已伤到如此地步。
“青丘历来出英雄,小白狐,你真的很好。”濂安君到此时还在夸奖我,让我毛骨悚然。
傲然的眼睛垂下去,脸色苍凉。
“你也不错,堂堂赤龙,活成了这样的地步!”我忍不住讽刺。
“你道是我愿意么?”濂安君眼冒精光,牢牢盯住我,“不过,很快就能解脱了,很快!”
“她是天生仙命,天界不会坐视不理。”傲然第一次开口。
“三界中,可还有我值得动容的么?”濂安君不转身,语气冷淡,说出来的话极其狂妄,“天界又如何,只管来找我!”
“龙王的位置,我现在就可以让给你。”傲然又说。
“哈哈哈哈哈,龙王的位置,用来换她的命么?”
“不敢,”傲然的语气有了祈求,“只换她一次逃生的机会。”
我明明在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却听不懂交谈的意义,为什么傲然要用龙王的位置来换我,而且只是逃生的机会,难道被困的人不是他么?
但我不提问,人前不露怯,这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不能!”我听见濂安君拒绝,然后看到傲然的绝望,他看着我,都是悲哀。
“小白狐,你还能打么?”濂安君不再理会傲然,问我。
我收了刑天斧,冷笑:“能!”
身下涌起无数白狐,似叠高塔,层层将我堆高,我面无表情,俯视濂安君:“你对青丘甚是了解,今日,我便以青丘法力与你一战。”
白茫茫的冰地上闪耀五彩的光芒,数以万计的狐狸纷至沓来,金木水火土对应白青黑赤黄,各色狐狸抖动鬃毛,从光芒中张牙咧齿而出,将濂安君和傲然团团围住。
青丘传奇人物从不浪得虚名,长生劫动中窥见青丘奥秘,世界万物,逃不过五行相生相克,五行具备,便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如今他们就在我的世界里。
濂安君神色一变,欲要突出丛围,被众狐拦下。
他一挥袖,几只狐狸化为乌有,后方马上补上来几只,知道无法突围,他回到了包围圈中。
傲然的眼神发亮,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才是真的秘密。
“临死一搏,是我喜欢的精神。”濂安君恢复了镇定,对着我说。
我不说话,指挥着众狐扑上来。
濂安君击退一波,在身边画出一个圈,一道火光冒起,火幕上跳跃着金色的字符,但也只挡了几个呼吸的间隙,冰层的阴寒容不得火,墨狐的水属性也在灭火。
火幕消失,濂安君跌坐在地上,已入定。他的身上光芒四射,一圈圈往外激荡,凡靠近的狐狸瞬间被吞灭。
他本是神,有神光不足为惧,但我唤出的狐狸亦是我的万千□□,同样带有神光,为何会如此不堪。
“小心海菌!”傲然突然大喊。
我一个激灵,发现神光中有点点灰色在浮动,不是海菌又是什么。
此时才想起扶桑来,说好的四人组合联手战斗呢,果然都只是自己的幻想。
我眼睁睁看着狐狸一只只被海菌吞噬,海菌越涨越大,很快盖过来神光本色。
濂安君睁眼,瞳孔发红,已是龙族的标记,他神色冷冽,从地上站起,周边的海菌昏沉沉笼罩着他,随着他一举一动扭动。
我细看那些海菌,都不过是针尖大的细物,成千上万地汇聚成庞然大物,在瞬间腐蚀掉一只只狐狸。
傲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目睹这一切后,他已经完全绝望。东海之乱始于海菌,那些海菌能在东海潜伏数百年,原以为是离开冰层物种的变化,他还有一些时间去争取消除这场灾难,不料却只是一场误解,海菌的真正威力如此强大,要灭东海,不过是几个瞬间罢了。
我扯开嘴角微微一笑,笑得濂安君一顿。
消失的刑天斧再度出现,带着我直接扑身向他,以一种毅然决然的姿势,我放弃从上而下的攻击,与他面对面,他的眼神凝重沉浸,剩存的左手往后一摆,黑色披风飞舞起来,似钢铁墙柱挡在我们之间。
刑天斧却消失了,我摇摆着空手冲他无声做了口型:“去死吧!”
他要撤回披风,但为时已晚。
刑天斧出现在他的头顶,没有绚烂的技巧和闪光,似一柄失去扶持的普通铁斧,随着重力掉下来,直接砸中他的脑袋。
刑天三斩,当日我所保留的,便是这不成型的小技巧。
刑天斧从来就不在我手中,它一直就悬在濂安君的头顶,找寻最合适的机会哐当落地。
我知道不会有惨叫声以及喷涌的鲜血,但我心中仍旧期待这样的场面,可惜现实太真实,我见着欲要阻挡的披风被撕裂,刑天斧劈开层层灰烟,如愿坠在他头顶,却只见他眼眸更红,眼神冷冽,杀意浓郁。
他一步步踏近而来,灰雾从头顶喷涌而出,仿佛我斩开的是个烟囱。刑天斧终于落地,敲击在冰层上,发出叮当的声音。
狐狸的数量明显见少,我的法力还能支撑片刻,但已无意义。
眼见得濂安君一步步逼近我,朝我伸出手来,明明是巨大的怒意,动作却不带攻击性,我不解何意,只是嫌恶地避开。
他笑起来,带着满足和快乐,仿佛我是一块煎到七分熟的牛肉,正好符合他的口味。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他伸出的手掌上,顿时碳化。他外后翻身,避开下一道闪电。
闪电劈空,击打在冰地上,冰渣四溅,开出一道巨大的冰裂。
算羽浑身结着冰霜出现。
“来者何人?”濂安君双手俱废,仍旧不在意。
“叶白的大学同学。”王算羽这回答,简单粗暴地很。
“小狐狸居然带了救兵,看来这场仗要换种方式打打。”他边说边后退,猛地踢了一下傲然,傲然被他从地上踢飞,然后重重落地。我才看清楚,傲然筋骨寸断,竟然连站都站不住。
我要一刀刀剐了这败类,我眦眼欲裂,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我和算羽并肩,刑天斧再次出手,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算羽抓住我的手,朝我点头,我明白,那日俩人联手救了一棵银杏,用的就是这招。
无数金光混着闪电直击濂安君,让银杏起死回生的光芒,今日要让濂安君死。
濂安君避过几道光芒,在空隙中化身黑龙。龙首昂扬,尽是威严。
闪电追着黑龙不放,打在龙鳞上,纷纷剥落,但造成的伤害并不大。海菌的灰雾更大,似乎是从他的手碳化后开始的,龙鳞掉到半空就消失了,化作灰雾,融进那团庞大里。濂安君似是被一团灰雾托着,若隐若现。
金色的字符从灰雾里出现。
算羽拽住我的手后退,字符如影相随,爆出金色光芒,刺得我们都无法睁眼。
“闭眼!”我听见算羽在耳边大喊。
然后我的手又被她一拉,朝着某个方向冲过去,我赶紧调整身下的白狐,与算羽共同进退。
白狐的消耗已经到了一分钟一换的地步,我的法力在溃败的边缘处,但我不动声色,冲击的步伐踩得踏踏实实。
字符迎面撞击,算羽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宝剑,剑身窜动银色闪电,发生滋滋的声响,她挡剑在胸,字符已至,金色碰撞银色,都是电光在闪,我的眼睛好不容易适应金光,这下又抓瞎了。
冰层白色太盛,身处其中容易得雪盲症,这是我多年学医所得,我毕竟是血肉之躯,还需谨慎,不料还要加上这么多光芒,眼睛爆盲。
苦笑一声,这身躯,小心翼翼了十年,终究还是毁了。说不出是内疚还是不忍,难过却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