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九十、重回梅溪大峡谷(1 / 1)
毛笔君偷偷摸摸在门口打量,见室内一片肃穆,抖了一下,没撑住,掉在地上,把笔头给摔碎了,毫毛掉了一地。它挣扎着要收拾自己,勉强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哭丧着脸望着死神。
我的脑中闪过一道光,碎了,什么东西碎了。青蟹曾经向我告状,须弥里的绿松石尖刺碎了,是在与濂安君决战时碎的,她以此强调当日邪气之盛导致她两股战战失去尊严非她太挫之因。
那尖刺是梅溪大峡谷中的绿松石本身,绿松石被我斩杀后,由赤石脂深夜赠送与我。我以为赤石脂想要报答我不杀之恩,不料却又这样的恩怨在这里等着我。
“哈哈哈!”我仰天长笑,惊得毛笔君回头恐惧地看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该去哪里找寻了。”
冲着死神招手:“你是要跟我一起去还是我另找帮手?”
死神摇头:“冥界混乱,漏洞越来越大,魂魄入冥界者,大半是残缺,我要留守冥界,尽力弥补。”
随后又补充:“纵使你我合力仍不是他对手,你须得找上扶桑和算羽,否则胜算不大。再则,你必须十分小心,黄昏岩在他秘密操作下隐蔽多时,今日突然失控,说明他处于极度需要魂魄状态,顾不得粉饰太平,却也是他最易爆发之际。”
我了然,随即离去。
回了校园。
王算羽对我露出诡异的笑容,森然开口:“你下了冥界?极好,极好,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你一定要去,这下你知道地太多了,我也容不得你了。”
我一巴掌拍过去,无可奈何地对她说:“别玩了,赶紧随我走一趟山里!”
“为何?”她依然阴森着,“你要找个风水宝地埋了自己么?”
我不理会她,拉了就走。
梅溪大峡谷,时隔三年,故地重游。昔年攘攘六人,今朝只有算羽相伴。
直扑绿松石所在的玉石室。
满室空旷,那些莹莹生光的玉石都碎在自己的罪恶里,成了无法挽回的过去。我巡视四周,当年手下留情放过的几块,孤零零耸立着。
赤石脂似乎不在,我用手指敲击着玉石,发现这是两块伴生的石头,大块绿松石旁依偎着小块赤石脂,还只是普通的石头。
敲击得久了,依然不见石妖的踪迹,我也有些动摇,这玉石室虽剩了几块玉石,但离开神识尚远,赤石脂若放弃守护,也是有道理的。想起三年前,那么多要开神识的玉石一块挨着一块,现在想来都还觉得是个奇迹。
算羽打量着玉石室,疑惑地问我:“有何奇特之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矿石窟罢了。”
我将三年前之事说了一遍,算羽蹙眉:“你说这是濂安君豢养的一群石妖,为着借石妖神识萌芽时蒙蔽追捕者的视听?”
“大致如此,如果死神提供的线索没错的话。”我答道。
算羽斜眼看我:“你敢怀疑死神,大约离死也不远了。”
“他只管得了人界,无法跨界是他永远的痛啊!”我漫不经心地跟她斗嘴。
“哈哈哈,”算羽大笑,“叶白,你还没搞清状况么,你叫叶白,不是白洁。”
我恍悟,不由得也跟着笑了。
笑声中看到上方的土里露出一截红衣,刚冒出就迅速缩回去了。我把紧地咒一念,土瞬间成了铁板一块,那东西被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我伸手一扯还有点剩余的红衣角,生生扯出一个石妖来,除了赤石脂还能是谁。
一见我如同见了凶神恶煞,赤石脂躺在地上只剩呼吸了,我过去踢他,威胁他再不起来答话就掐死他,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坐起来,双手还在颤抖。
算羽突然来了精神,推开我亲自审问:“可知道濂安君?”
赤石脂只顾着害怕,白痴似的望着算羽,我不敢明着笑话算羽,多新鲜,谁去做坏事还留真名的。
算羽敏感,突然回头,我咧开的嘴没来及收回来,被她怒瞪着,讪讪地捂着嘴假装咳嗽。
回忆了下濂安君的面貌,似他这样的老美男子,够得上让人难忘的档次,在空中幻化出来。
赤石脂原本痴呆的表情有了变化,他恶狠狠地扑向濂安君,嘴里嘶吼着,都是报仇啊,杀人啊的话。
果然有关联。赤石脂并不如看上去那么傻。
我制住赤石脂,强制他冷静下来,赤石脂见到我尚有惧色,大约上一次的刑天斧带给他巨大的痛苦,至今仍不能消弭。
“安静下来,告诉我,你认识这个人对不对?”我问。
赤石脂点头。
“他就是那个教你们用人血浇灌玉石提升修为的人是不是?”
赤石脂红着眼睛,哗啦啦往下流眼泪,呜咽着点头。
“他最近来过是不是?”
还是点头。
“他来时是否有受伤的痕迹?”
赤石脂依旧只是点头。
我叹气:“你倒是说话啊!告诉我,他当时有没有说了什么?”
赤石脂悲痛地哭泣:“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什么也没说。”
“那你可知他去了何处?”
“我若知道他去了何处,拼死也要去找他,都是他,都是这个坏人,如果不是他,绿松石也不会死,我跟她说过的,这样做不对,会遭天谴,可是那个坏人却怂恿她,说只有这样,我们的族人才能尽快成妖,绿松石就动心了,都是那个坏人害的,是他害死绿松石,害死了我们的族人。”赤石脂歇斯底里地呐喊。
我放开赤石脂,转向算羽:“三年前我到此地,发现一室玉石隐隐都有生出神识之潜能,便有所怀疑,以石妖的修为和能力,不能凭一己之力可为,却原来,这是濂安君给自己培养的温室,可怜了这满室极品玉石,若守得住本心,侯得住岁月的打磨,终究能有所成,也不至于最后都碎在了我的手里。”
算羽见我感慨,又看看痛哭中的赤石脂:“也不知濂安君培育了多少这样的温室,以目前他踪迹藏匿的严密程度,怕是不在少数。”
我的心中也是这样猜测,濂安君失去龙鳞,就已预想到会暴露行踪,于是回到梅溪大峡谷寻找归隐,不料此地已被我毁去。以他的心性,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去处,可是人界大山苍茫,玉石矿藏数不胜数,他若一心培养,这万年的功夫放下去,怕会是个不小的数量。
无论如何,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至少将濂安君作为我、东海以及冥界的共同大敌树立起来,中心主题很明确,接下来便是全力开找。
我继续在校园里充当边缘份子,成绩优良,做人低调,长相尚可但不够活泼,爱装深沉无异性朋友,除了经常换新衣,老师同学也说不出我有什么特色。
王算羽却截然不同,成绩垫底,为人高调,英气中带着柔美,什么场合都有她的身影,老师同学没有不认识她的。
算羽的奇装怪服多到不可思议,而我衣不穿第二遍的原则大约是我两唯一的共同点,不过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只是说,王算羽是富二代,我是暴发户二代。
我妈妈就是暴发户,怎么啦,我暴发,我自豪。
离学期结束只剩月余,我们只需煎熬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为所欲为,我磨拳搽掌迫不及待。
东海的虾兵蟹将,扶桑的知己故交,冥界的差使打杂,加上我与算羽的各位朋友全都行动起来,从名山大川到无名小坡,凡是可能存在矿藏的,都捣进去,搜查一遍,秉着一个原则,不可错杀,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将整个人界都筛选了一遍。
我和算羽虽被困校园,但每日不断地接收信息,月余时间,发现类似绿松石矿那样的地方十余处,经过辨别,都将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人。
但濂安君依然无迹可寻。
我在盛夏的校园里遏制不住的兴奋,每日都觉得心在躁动,变得言辞过激,对身边同学的容忍度下降很明显,以至于算羽都提醒我矜持些,以免失了多日营造的形象。
我一直在盘算,找到濂安君那日,若他真的身负重伤,说明刑天斧对他有伤害,那么我还能再伤他一次,但自己怕也不能全身而退,这还是扶桑在场的前提下。所以,我一定不能让算羽置身事外,她的攻击力如何无人知晓,但绝对不可能弱。我们三个群殴他一个,胜算就有了。然后还要叫上死神,他虽顶不上太大的用场,至少是个神职人员,可以起到凑人头恐吓对方的作用。
我就这么掐指算着,四个对一个,四个对一个,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很快引起了心理学教授的注意。
没有人能理解我的心情,傲然失踪许久,我面上不露,按照人界的轨道生活,间或还去各处惹点事,证实自己跟往日无差别,其实心里早就失衡。傲然与我相交如此,我们都不会无缘无故不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行踪,何况长达五年之久,这只能说明,他失去了自由,或是什么东西干扰了信息传达,这两者几乎没什么两样,都证实了傲然有难。
东海失去领袖的隐患还未显现,是我和龟丞相在撑着,但撑不了多久,傲然他必须要出现了,否则,东海不乱,我先崩溃。
期间,我还带着算羽回了一趟东海,逼着鲛人哭了许多明珠出来,送给在做名医的琳琅。对于我的胡闹,算羽以助阵威逼鲛人的方式给予了支持。
琳琅感动到流泪,泣不成声。我也不过是拿傲然的东西借花献佛,何况我在心里早就默认了她是傲然的人这种身份,她要谢还是去谢傲然吧。我对她嘱咐了又嘱咐,让她有困难来找我,完全是至交的深情,看得算羽牙疼。
学期已经结尾,只需耐得住最后的考试,我就可以有两个月的解放,到时我想干嘛就干嘛,可是我的心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有消息传来,发现了一个已被濂安君使用过的玉石室,里面有数千块玉石,大部分隐隐进入白炽期,一半已在萌发神识阶段,而从里面出来的石妖居然达到三十几个。
一定还有一个类似的石室藏匿着濂安君,既然找不到,就逼他出来。我不顾算羽反对,毅然逃学,将那十余个已明确的玉石室砸了个稀巴烂。
算羽无奈,只得跟上我,我们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搞破坏,我的脾气在这期间暴怒到顶点,若不是算羽拦着,许多无辜的矿石都要遭殃。我已放弃暗访的方式,在三界放话,凡有知道矿藏处一律前来告知,知情不报者,便是我和算羽今生大敌,见一次灭一次,直弄得三界惶恐不得终日。
前来告密的大都是妖,独身的,三五成群的,高明正大的,隐晦不安的,各种状态都有,提供一些有用无用的线索,然后我和算羽就直扑目的地。我把自己累得像只溺水的猫,连喵喵叫的声音都没了。算羽自明白我的心意后,便不再阻拦我,但是我知道,以我俩目前这种状态,莫说正面迎击濂安君,就是打个照面也不一定逃得了。
所以,死神终于放下他那个筛子似的结界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