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让大家失望了(1 / 1)
躺在床上,感觉身体极其疲惫,头脑昏沉,却始终睡不去,闭着眼,素洁的容颜便在我眼前晃动,耳畔还能听到她的声音:“白洁,我很累,白洁,我不欲渡劫,白洁,大海有多大,白洁,你去过的地方真多啊......”
纷至沓来,□□我本已摇摇欲坠的意志。
被摇醒时已是正午,食堂打来的饭菜装在饭盒里,散发出混沌的味道。陈老大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到了极点,她使劲摇我,连带着床铺吱呀作响。
“醒醒,醒醒,叶白,再睡饭要凉了!”陈老大河东狮吼功夫见长,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几张关切的脸一起仰望我,升腾而起的烦躁之心被扑灭了,我已伤害过她们一次,不能再随意动怒。她们毕竟是些凡人,如何承受神的怒气。
我在五双眼睛的注视下缓缓爬下床铺,拖鞋在第一时间被递过来,我有些不适应了。她们不会真认为我是为爱伤心并绝食吧。
“叶白,你想哭就哭出来,不要饿着自己啊!”小袁莉又是泪眼汪汪了。
“是啊!”柳芽感叹着,把饭盒打开,属于食堂的气味扑鼻而来,我的食欲更加低下了,“叶白,你好歹吃点,身体是自己的,不能为了别人坏了自己的身体。”
这个别人是指算羽还是李恩泽呢?我胡思乱想着。
筷子被压在我手心,一双手强迫我捏起来,推动我去夹菜。不由得,又一阵不耐涌上心头。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了下去。
在她们软声细语的哄劝下,我撑着吃了几口,味同嚼蜡。学校的食堂吃了大半年,从未觉得如此不堪过。
柳芽细心地收拾好饭盒,嘱咐我:“你坐一会儿,下午是生化公开课,老傅爱点名,你最好去上一下,省得麻烦。”
我木木地点头。
看到我如此精神不济,小袁莉在一旁又抽泣起来,被陈老大捂了最,用眼神制止住。
但是细语却忍不住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过她,都是她勾引恩泽才会惹出事来!”
这个她明显是指王算羽!
陈老大又来灭火,她用力拧着细语胳膊上的肉,细语疼得哎呦一声,终究是尖锐的小脾气作祟,尽管疼着,还要快意恩仇:“她整天一副狐狸精妖媚的样子,把我们班的风气都带坏了,还破坏了你和恩泽的感情,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我转眼无奈地看她一眼,姑娘,你骂人带上狐狸是何用意!
见我有了动作,细语更加高亢起来:“这次的事,你是受害者,不能忍,忍了,你跟恩泽之间就有疙瘩,必须找她算账,让她道歉......哎呦喂,老大,你想谋杀啊!”
陈老大飞身将细语扑倒在床铺上,两人挣扎着扭在一起,终于制止了细语火上加油的态势。
我看着老大利用身形以绝对的优势取胜,压住了越来越激动的细语,待到她喊饶命才放过她,细语咬着嘴唇愤愤不平的躺着不肯起来。
我的头可真疼,不为了其他,就为你们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货。
下午的公开课,我在众女生的拥护下以林黛玉似的软弱公开亮相。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三个临床医学班混杂在一起,从门口望去,乌压压的人头攒动。
一股不同于往常的气息直奔向我,我的双手分别被柳芽和佳佳搀扶着,只能以手指结界,在气息扑到之前设置好保护,那股气息却又弱下去,在近身前消散地无影无踪。我不动声色,继续被夹杂着往前。
男生成堆之处必然就是算羽所在,今天来献殷勤的数量剧增,里外三层围着,平素扮清高藏着掖着的几位也放下身段凑在人堆里。我皱皱鼻子,近百号青春期的小伙子集体分泌荷尔蒙,真是难以一见的壮观。
妖怪算羽这是要出手了么?以无害的姿态在校园里闲散了两个月,今天要破功了?
诱人以疯狂的妖气浓厚氤氲,男生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倾慕。我干脆把呼吸也隐了,打开全身毛孔做微弱的换气。这样的氛围里,妖压制了神。
见我到来,不受影响的女生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许多私语在彼此间聊开。相识的几位同学已经迫不及待往我这里聚集过来,于是在教室里形成了男生与女生各不相干的两个圈子。
我深感其烦,却不得不在细语和老大的威严下装软弱,林黛玉这样的人物,除了同样是美人外,跟我没有半毛钱的相似。此时我若能咳出点血来,细语会兴奋死,陈老大能借题发挥演绎出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戏来。可我真的觉得烦躁。
感觉到算羽的注视,我回过头来,隔着各自的人海,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上课铃声响起,女生闻声退回,男生置若罔闻,算羽挥手劝退他们。教生化的老傅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女,白皮肤细身材,一双眼睛别具风味,她以严格著称,用期末扣总分成绩来威胁大家的上课纪律,加上她教的课太深奥,以至于被大多数同学不待见。
老傅在讲台上俯瞰众生,感觉到了男同学们心不在焉,她的细长的眉皱在一起,对着算羽瞪了一下眼。看来妖怪算羽的名声已经传到了老师们耳朵里。
课程进行得毫无滋味,暮春的温暖催发爱情,许多暧昧在空气中流传,然后集中到一个点,那个爱情的中心肆无忌惮地接受各种情感,然后一视同仁地回馈。
春情萌动,花季的少男们情不自禁。
李恩泽缺课,一直未曾出现,细语在我耳边嘈嘈切切地数落,从算羽勾引的媚到我放弃的蠢,从妖的罪到神的笨,对算羽言辞尖锐切入骨肉,对我一味苛责无奈叹息。我很羡慕她,无知者无罪这是一句至理名言,如若她知道被她用语言□□的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她该吓成什么样。同时,我更羡慕,没有文化不知道害怕这一俗语的力量,她不晓得,这一对妖和神有无数种方式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终于在细语的嘚啵中存活下来,坚持到了下课,我卷起书本落荒而逃,脚步一个踉跄,引来无数女生叹息。
晚些时候,陈老大把李恩泽的消息带给我,他闹腾了一晚,补了一天的觉,在临近黄昏时才醒来,宿醉后的头痛正折磨着他。细语提出去探望下他,被我严词拒绝。
于是陈老大派出佳佳以老乡的身份去打探消息,并且试图假召意旨,传达我已了解实情并有后悔之心,被我强烈拦下。为防止她们阳奉阴违,我献出了几千年来第一次作为女人的特权,一哭二闹三上吊。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耻加无聊,一边嘤嘤假哭,心里全是怨念,我真想掐死这群妞,让我神不像神。
终于把事情给压下来,晚饭在严肃的气氛中进行,难得的,细语和陈老大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低眉顺首啃大排。
晚自习的教室里,妖气依然浓重。我在踏入教室的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酒醒后的李恩泽在走廊转角处出现,灯光拉长他的身影,长得不可思议的人影直直冲教室走来。我往后退一步,室友们向我投来奇怪的目光,我尴尬地笑笑,摆摆手表示无恙。然后在她们的目光中向李恩泽碎步跑去,头发无风自动,在空中飞扬而起。
狭长的走廊上,高个子的男孩和白裙子的女孩相遇,男孩垂下头,眼里依然是温存,带着微微的喜悦和惊讶。女孩没有说话,拉起男孩的手朝楼梯下去。
室友们想要欢呼起来,我用一个眩晕术迷惑了她们,待她们清醒过来,已经记不得曾经发生的事情。
男孩的手在僵硬片刻后温暖起来,紧紧反握住女孩,在女孩的带领下飞奔着下了楼梯。
我带着他一步不停地跑,奔跑中男孩几次试图提问,都被我阻止了,到男生宿舍楼,我微微喘着气,对着他弹了一个指响:“你酒醉未醒,今晚请假不上自习,现在,回到寝室继续睡觉。”
满面春风的男孩眼神涣散了,机械地转身朝寝室走去。我在后面指挥,上楼,右转,开门,锁门,上床,凝听到他的呼吸声平稳传来,我稍稍有些安心。
前脚刚踏入教室,眼前突然一黑,教室陷入黑暗中。我停住脚步,闭眼倾听,女生的惊叫声传来,是突然被黑暗吓到的正常反应,我忽略过去。然后一阵无序的混乱声在前方响起,是许多的脚步在奔向同一个地方,我在人群中寻找算羽,平日里以妖气宣告存在的她似乎消失了。我的不安越来越浓重,狐眼亮起,仿若黑暗中的焰火,光芒暴涨。
为方便教学,每个教室都配了一台电视机,安装在左边的角落里,平日里用大大的柜子锁住,柜子后留了一些狭小空间,成了搁置扫帚畚箕的杂物处。而此时,算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压在电视柜后的墙壁上,许多男生争先恐后扑上去,里面的两个人已经整个趴在她身上,中间的人咬着牙拼命推开挡路者,后面的人看着无望近身,手从人群的缝隙里钻进去摸她的身体。算羽高声尖叫着,似一个正常女孩被人欺凌了的恐慌和屈辱,朝向我的脸却挂着戏谑的微笑。
我心里一惊,妖气中的诱惑浓度太高,男孩们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性,青春期对异性的好奇和渴望在一瞬间催发,迷失了本性。
可是,除此之外,仍旧不见她对他们有恶意,看上去,还是她处于被侮辱中。我心慌起来,尚未凝成的刑天斧蠢蠢欲动,在我的手掌处灼热发烫。
几步之远相距,做了遥遥对视之感。能在我狐眼下如此平静,她究竟是什么妖?
我隐了刑天斧,无恶不上刑,这是天理,对妖亦如是。
算羽的笑容越来越大。
不明真相的同学继续在惊慌中叫喊,黑暗中不断的有被魅惑的男生跌跌撞撞往角落里赶。涌过来的人太多,空间太狭窄,可是他们还是不顾一切地向算羽靠近,从侧面挤,从下面钻,神情兴奋,面色愉悦,似在奔赴盛宴。算羽哭泣着,尖叫着,挣扎着,这些反抗似水入油锅,激起男孩更多的雄性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