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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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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们买了一条鱼,拎回家里还在蹦,江海阔用洗脚盆接了一盆凉水,把鱼扔进去,鱼都游不正了还激了一地水花。

卖鱼的老板太热情,王婆卖瓜,把自家的鱼夸得尽善尽美,俩人脸皮薄,都是不会讲价的主,没头没脑带回来了一条。

成玲早八百年是会弄的,但自从李良玉给她下了禁令,不准她去河边以后她再也没碰过。江海阔固然是生活小能手,却一直怕这种滑溜溜的生物,半晌,鼓起勇气硬着头皮上。他撸起袖子,捞起来梗着脖子放到水池里,成玲躲在后面张望:“你来吗?”

江海阔说:“虽然我也不会,但有我在怎么会让你上。”

成玲听着很感动,拉开几个抽屉找手套,没找到就打开他的冰箱,拿出保鲜袋给他套上。

江海阔看着在水池里蹦跶的鱼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提上砧板来,猛地拿刀把鱼拍晕,嘴里还念叨着罪过。

成玲噗嗤一声笑出来。

江海阔是真的怕,无奈地看她一眼:“傻笑什么呢?别看我,我紧张。”

成玲听话地背转身不看他,身后半天没动静,江海阔酝酿了一会才把右手的袋子取掉,操起刀划破鱼肚子,血水汩汩流出来,他对成玲说:“不要回头。”

成玲果断道:“我不看你。”她还鼓励他,“不要怕,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江海阔扭捏地说:“不是,这血腥画面有点恶心。”

五分钟后成玲问:“好了没?”

江海阔连忙说:“没有,你别回头,我叫你转身再转身。”

成玲听见黏黏腻腻啵地一声,无聊地掰着手指,看看地板砖,又看看天花板,只等着他一声令下,满足泛滥的好奇心。

大功告成。

江海阔说:“好了。”

成玲刚回头江海阔就往后蹦了几步,拍着胸脯说:“还会动呢!”

垃圾桶里堆着鱼肠鱼泡鱼鳃,成玲避无可避地看见,拉着他往客厅走。

江海阔找准机会把她按在门板上亲,她没站稳一个趔趄推着门往后倒,千钧一发的一刻,他搂着她的腰,伸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勺。

那是一个深长而热切的吻。

成玲被他亲得耳廓发热,脸滚烫地烧起来,他摸摸她的耳垂,唇瓣包裹住那两瓣柔软,直到她情动,发现暧昧的喘息。

“怎么来看我了?”他声音低沉地问,一字一句摄人心魂。

成玲难为情,说得还挺合理:“我要多出门散心,没来过甘肃,来看风景。”

江海阔喉头耸动,干涩沙哑地问:“风景好看吗?”

成玲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看。”

江海阔把手移到她脸上轻轻摩挲,大臂一伸把她收进怀里,摸着她的头给了她一个拥抱。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默默抱在一起,好久成玲才说:“你长白头发了。”

江海阔应了一声:“两年前就长了,染黑的。”

成玲摸摸他黑色的发茬,刺刺痒痒的感觉在手心漾开:“染发不利于身体健康,我给你剃吧?剪得短短的,就看不出来了。”

江海阔立即反对:“不要。”

成玲摁住他:“相信我的技术,我在蒙古的时候还给羊剃过毛呢。”

江海阔果断拒绝:“不好。宝贝我给你个拥抱放过我好吗?”

成玲笑得娇俏:“好。”

江海阔愣了一下,旋即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调皮。”

他拉着她的手问:“去蒙古了,还去了哪里?”

成玲和他四目相对:“去了很多地方,晚上讲给你听。”

可不止蒙古。她跨越了十八个省,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鱼清理干净,成玲敞着腿坐在小板凳上拿手机查菜谱,江海阔在水池旁边收拾作案现场。

成玲收回腿把胳膊拄在大腿上托着下巴:“吃糖醋的好吗?你冰箱里没有生姜,别的做法还要花椒八角。”

江海阔抹着刀说:“你看着喜欢吃什么我们做什么,材料下去卖你好了,要懒得下楼,我出趟门。”

成玲豁然开朗,仰头说:“我跟你一起去。”

江海阔把鱼腾到盘子里,用抹布把手擦干净,对她勾勾手:“走吧。”

成玲蹲在地上换鞋。

江海阔弯腰拎起她没穿的那只说:“你鞋怎么这么脏?”

成玲跟他诉苦:“出来的时候我是抱着在火车上过夜的心来的,身上洗得干干净净,衣服是从阳台收回来的,鞋也刷过,谁知道你们周围在修建筑,我像在那边搬了砖的,都说城市道路深,我要回农村。”

“你怎么不说农村路也滑套路更复杂?”他笑,说,“回来我给你刷,在这呆多久?”

成玲望着他:“你不赶我,我就不走。”

江海阔犹豫:“我这没有什么好玩的,白天要上班,你一个人呆着要不要紧?”

成玲说:“过几天我会找工作的,先让我缓一缓。”

“行。”江海阔把鞋放回她脚边,顺手给她寄了个鞋带。

楼下超市都是他们内部的自己人,大多是在岗职工家属,只有两个收银台,排队的人也不是很多。

里面没有人推销商品,也没有试用装,通向仓库院门的出口在十分显眼的位置,能看着穿着工作服的人拖着运货车卸纸箱。

成玲根据多年经验有目的地奔向柴米油盐的货架,仰着脖子找袋装的原料。

江海阔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这边有散装的。”

成玲看着他很会过日子地选性价比高的必需品,微扬着头颅失神地望着高大硬朗的男人,情不自禁从后抱住他。

江海阔问:“怎么了?”

成玲把脸埋在他背后,瓮声瓮气:“我体会一下你在身边是什么感受。”

江海阔不顾超市导购员的眼光,把一袋生姜撇在生姜堆上,抓着她的手一用力,带到身前拥她入怀,有些感动地问:“这样清楚一点吗?”

成玲情绪上来,低低地说:“怕舍不得离开你、你不在身边不能活,很爱你。”

江海阔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我知道,我理解,我也一样。所以你要开心,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为未来忧虑,也不要为过去自责,我会一直爱你、支持你,你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想。”

成玲点头。

到了晚上,江海阔真的见识到成玲失眠有多严重。

只要她心里装着事,说什么都百搭,一遍遍重复着宽慰的话只能在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内起效果,你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实际上忍着不翻身忍得很辛苦。

她很通透,那些大道理比谁都明白,可放在自己身上,是一万个想不开,并且好不容易有停顿,下一个想法就会把上一个推翻。看得出她很用力地在用幽默逗自己开心,用积极的思想影响他人,可到底无济于事。

两个人赤条条地躺在床上盖着棉被聊天,成玲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依偎着他,以一种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江海阔抓着她的手有意无意地将她扳直,话题也由她游历的经历讲到五代十国。

成玲的神经很难兴奋,说话的声音像江南朦胧的小雨,可每句话都证明着她的清醒:“大叔说,他们十三四岁就能有自己的马了,马很聪明通灵性,也会对它们的主人好,马背上捆着狼皮,是件十分值得自豪的事情,是勇武精神的象征。他们的马鞍是纯手工制作的,我摸过的那个扣叫八宝,可真漂亮。”

江海阔已经昏昏欲睡,支着眼皮听着她讲,低低沉沉应了一声。

成玲不说话了。

江海阔清醒了一点,抹了抹脸:“然后呢?怎么不说了?”

成玲郁郁寡欢:“你困了先睡吧。”

“又多想了?”江海阔捧着她的脸盯着她黑溜溜的眼睛说,“成玲,你不能总这样。”

成玲怏怏道:“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江海阔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我是说你不能这样到点了不睡觉。”

成玲苦笑:“我到点了睡不着。”

江海阔伸手覆上她的眼睛:“别睁开,我给你数羊。”

成玲听他的话,闭眼时睫毛刮蹭着他的五指,眨了眨,翻身靠紧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江海阔就数:“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

数到第十只的时候慵懒地问:“困了没有?”

成玲答:“醒着呢。”

江海阔继续:“二十一只羊,二十二只羊,二十三只羊,二十四只羊……”

不知怎么,成玲越听越难入眠,四肢百骸都活跃起来。

江海阔数到六十七只就没声了,均匀地呼吸,鼻息温热。

成玲没敢动,亲了亲他的胳膊,钻进他怀里歪着脑袋闭眼。

是她两年来入睡最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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